他只听这位开口道:“我当年去寻过他,同元青负一块去的。”
场内人纷纷大惊。
实在是无法想象,那位元右副使同他们雷副使堪称不相往来,互相厌恶,别说协作,怕是见面都不愿的。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给我们一句话。”
“走吧。”
雷倾绝淡淡道:“我同元青负都知道他的意思。”
这话说得,不少人心里嘀咕,什么意思嘛!就不能说清楚点,雷副使何时也同那位元副使学的神神叨叨的。
迟迟没有出声,有人低声问:“那教主来了,我们……”
“跪下,服从。”
有人小声道。
立马被人敲了背,大叫一声,“你忘了我们现在就是个叛教的。”
秦岚衣面露尴尬。
这里面,他是最尴尬的,实际上他那四方坛使的职位是沟通内外两边,只是这些年来内外相敬如宾,已成摆设。
“那是元青负使诈!他争权夺利,他死不要脸,心机深沉……”
“都是他的错。”
雷倾绝淡淡说道:“你觉得教主是会更相信元副教使,还是相信我们。”
没人吭声了。
元青负这个人堪称忠诚,死板。
尽管他是杀生教的前任教主,可他这个人改换门庭快的离谱,甚至这些年来一直勤勤恳恳奉献于他的事业€€€€传教众生。
“不必多想,教主之事,我已有定夺之计。”
雷倾绝道。
他平静道来,任谁看不出他曾是个绝顶圆滑之人,可却也能在武道之上有着如斯执着的精力。
等人散去时,秦岚衣却被留了下来。
冯宁也被留下。
雷倾绝开口道:“好了,岚衣,你说吧,他又闯了些什么祸。”
秦岚衣近乎苦笑。
他该怎么说,他本去那位公子身边不过是幼年时的惯性,偶尔探望一二。甚至,内心深处曾颇有些同情他。
“教主此般现身,用的是妙音仙子的身份。”
“公子前去求医。”
后面的,秦岚衣实在是说不出口,他当场在时差点说不出话来。
雷倾绝难得皱眉,“这逆子,留他一命,本就该知足。我早就说过,我只能护他一时,护不了一世。”
似乎不需多做答,他便明白发生了些什么。
“……”
秦岚衣心想,这怕是那位公子最恨恨不平之事。
哪有做父亲的对儿子如此狠心,这怕也是那位解宗主一气之下,不再往来的缘故。
“他现在如何?”
“教主未曾搭理,我便让公子呆在家里。只是,他似是有些癔症。”
冯宁摇摇头。
他是清楚这位的事情,可他也觉得这位公子能活着就是万幸。他是中域中人,太清楚不过道宗对于弟子去踪的重视。
雷倾绝面无表情,只冷冷道:“说吧,教主那位是谁。”
秦岚衣低声说:“是那位杀了雷鸣的东域中人。”
听到此处,雷倾绝神情越发平静,只不急不缓道:“哦,是他。说起来,我当年收雷鸣为徒,不过怜他孤苦。”
“……”
秦岚衣呆了下。
雷副使这位徒弟杀了自己全家,连带着自己儿子也杀了,这还真是孤苦啊。可这不他自己干的吗?
“我一直等有人杀了他,杀人者必有被杀之日。”
“可无人敢。”
雷倾绝道。
不等回语,他接着开口说:“昔年,我去寻教主时,他曾问我,这世上可有一成不变的东西。”
这语气有些淡淡的萧索。
“我迟疑了一下,他不等我回答,说:没有的。包括忠诚。”
秦岚衣浑身一震。
雷倾绝:“他说王朝会灭,门派会倒,人心易变。他不需要忠诚这种东西,他只要活的尽兴,痛快。”
“你看,这就是我们昔日的众生教之主。”
冯宁听到这里,不禁有些怅然。
他未见过那位,一直都不理解教内许多年时隔二十多年依旧能一心向着那位,可如今莫名有些懂了。
“当年他走了,本就不会再回来。我当时说他是谁都不想要了,毕竟我们对他而言也不算些什么东西。”
“元青负说他不回来也好。”
“说起来,我当时脱教本是意气用事,后则是觉得他说他不需要忠诚这种东西……我本也没有这种东西。”
秦岚衣:“……”
再听下去,他都觉得不需要活了。
雷倾绝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近似有些笑意的话,“只是,他不要,我就不可以给吗?”
《武掌乾坤》第六话:我言众生,却是以一场发病作为起始点。
漫画以日常的笔触细细描绘了主角殷景山越发变重的症状,他似是有些不太清醒,眼睛时好时坏不说,记忆也在不断遗忘。
唯一相同的怕是,他似是再一次回忆起曾经出现的那一幕。
他站在山间,向下划了一剑。
山海倾覆,河流断绝。
殷景山惊醒,可什么都看不到,只能伸出手去寻着身边人,可什么都没有,他终是缓缓收回了手。
“怎么醒的这么早?”
一只手轻轻靠在他额角。
殷景山近乎呢喃,“没什么事,我只是……做了个梦。”
他看不到那白衣人隐隐的忧虑,看不到那轻轻蹙起的眉眼,更看不到那人变得果决的神色。
他只是扣住他的手,有些依赖地靠在人身旁。
“不要怕。”
“病总有治好的一天。”
白衣人轻轻开口,只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让他紧紧抓牢。
窗外的白鸟飞来,立在窗檐前。
“喳喳。”
“喳喳。”
“?”
白衣人微蹙眉头,望向窗外远山。
此后,则是一段简短的回忆,那是一段简短至极的对话,发生在一座冰冷,恢弘的大殿里。
月色落在光滑石面,勾起盈盈光。
抬眼九天星河,直落来人目中。
“你这地方,倒是清净。”
冰冷的石柱间照出一个盘坐着的清冷身影,灰色道袍着身,微微挽着发髻,只一根素色木簪,身无尘埃。
有人自外缓缓走近。
他着着一身红色长袍,斜眉微挑,含着少许邪气。
“我一直在想,执掌天机的人是谁?更在好奇这之后又是谁?所以我就来了中域,可我是真没想过……”
“竟是你这么个老不死。”
红袍人轻轻发笑,拂袖而立,冰冷石柱只照出那修长身影,映衬着火一般的衣衫,耀目至极。
“你让我看了这么多天的道典。”
“难不成,想让我也同你一样做个道士不成?”
没有回声。
此后则是一段十分惊险的打斗,结局却已红袍人近乎坐在地上,斜着身子望着这殿中的另外一人。
他脖颈处有道红痕,悬挂的金玉珠链通通散落在地,向四周散去。
他只笑,笑的放纵,肆意,开怀,“我输了。”
“可你别得意。”
“总有那么一天,我会赢你。”
来人挑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