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星燃眼神染上一层阴霾,无声的勾了下唇角。
怕吗?
他当然怕了。
可他又能怎么办。
他闭着眼睛都能想得到,自己拒绝晏斯野,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被打,被骂,被罚跪都还是轻的,晏斯野或许还会把他送给一个又一个人,说不定还会找到刀疤男,把他的另外一条腿打断。
向别人求救也没有意义。
这两年他早就明白了,他是这个圈子里的玩具,那点子的怜悯和同情,反而只会让他从一个火炕,跳到另外一个火炕里。
见池星燃不说话,盛戚南点了点头。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盛戚南往后瞥了一眼。
阿言立刻走到书桌旁,从抽屉出取出一张欠条,递到了池星燃面前。
池星燃小心翼翼的接过,一点点叠好,藏在了掌心中,随后起身慢慢站了起来。
“盛先生,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很感激你那个时候愿意出钱帮我还清高利贷。”
那些人黑白通吃,除了盛戚南,没有人愿意为了他这样的人和高利贷扯上关系。
盛戚南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两下,随后站了起来。
他比池星燃高了许多,身高带来的压迫感几乎是瞬间便兜头压了过来。
盛戚南声音有些不满:“那我帮你找的工作呢,也不做了?”
“不是的。”池星燃赶忙解释。
那天,盛戚南在帮自己还清钱后,还帮他安排了一份工资待遇不错的工作,后天就要正式入职了。
池星燃冲着他轻轻弯唇:“谢谢您为我安排工作,我会努力的。”
……
将池星燃送出公司,阿言回到办公室。
盛戚南正低头整理衣领,见他回来,问:“他走了?”
“嗯。”阿言把挂在柜子里的西装外套递给盛戚南,面无表情的开口:“我帮他叫了回去的出租车,可他不愿意坐,非要坚持坐公交回去。”
阿言终于皱起了眉头:“您实在不用对他那么好的,他根本就不领情。”
盛戚南接过他递来的衣服,“他过去被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害的不浅,现在对我们有戒心,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阿言很是护短:“您和晏斯野又不一样。”
阿言又说:“您刚刚也看到了吧,他脖子上全是吻痕,现在手上又多了这么一笔钱,还不知道昨天晚上……”
盛戚南打断了他的话:“阿言,像池星燃这样的人,是没有能力反抗晏斯野的。晏斯野当年能把池星燃送到我的床上,如今也能把他送到别人的床上。”
盛戚南的语气忽然冷了几分:“总之,别让我再听到你用这种事去嘲笑池星燃,换成你是池星燃,你的下场不一定比他好多少。”
阿言抿了抿唇,低头说了句“是”:“我只是担心,这样下去,他和晏斯野迟早会死灰复燃,浪费您一番苦心。”
盛戚南对着镜子,慢慢整理好领带,“他不会的。”
池星燃要真有那种念头,对自己就不会是这样的态度了。
如果过去的池星燃真的如同传说中的那样,自私愚蠢,那现在的池星燃,早就成长了太多。
退一步说,就算真的有那么一天,池星燃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原谅晏斯野,那也只能说,这是他自己选的路,轮不到他们外人置喙什么。
……
晚上六点。
晏斯野离开公司,坐上了停在楼下的汽车。
阿杰回头看了眼晏斯野:“哥,送你回家吗?”
晏斯野没有说话,片刻之后,扯了下领带,“今天不用你送我了,你一个人回去吧。”
阿杰愣了愣,赶紧点头:“哦,好,那哥你路上开车慢点。”
晏斯野沉沉的“嗯”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下了车,直到汽车远去,阿杰才拿出手机,拨通了司明羽的电话。
“司明羽,你说,咱们的事情是不是被发现了?”
“你在说什么呢。”电话里传来司明羽轻飘飘的声音:“你不要自己吓自己好吗。”
阿杰着急:“可是这两天,晏总对我的态度突然冷冷淡淡的,还把他以前的那个女助理从国外叫了回来。也不让我开车送他回家了,以前他从来不会这样的……”
“你先冷静一点。”
阿杰声音发抖:“你说的倒是轻松!我要怎么冷静啊!”
大概从五年前开始,他染上了赌博的恶习。
虽然晏斯野给他开的工资很高,可依旧不够填平赌博的窟窿。
也就是这个时候,司明羽联系上了他。
司明羽说,只要自己听他的话,赌资的事他可以帮自己想办法。
最开始,他只是把晏斯野的行踪,晏斯野的指令告诉司明羽。
所以司明羽才能提前得知晏斯野找高利贷的人“恐吓”池星燃的事,他没想到,司明羽居然授意那群人,活生生的打断了池星燃的腿。
晏斯野出国的那天晚上,交代过他两件事。
第一,去市中心的公寓,把摔下楼梯的池星燃送到医院去。
第二,给池星燃母亲的医疗账户里打100万。
可司明羽说,池星燃活着就是个累赘,迟早有天会捅出以前的事情来,让他不要去管池星燃的死活,另外,晏斯野的那一百万,与其花到池妈妈那个病秧子的身上,还不如给他拿去当新一轮的赌资。
当时他沉迷赌博,已经近乎疯狂,他心动了,也觉得只要池星燃死了,将来一切就都可以死无对证。
可现在,池星燃没有死。
不仅如此,晏斯野还想着把他接回到身边。
阿杰跟了晏斯野那么多年,他怎么会不了解晏斯野的脾气。
晏斯野不笨,相反,他很聪明,很有心机,生性凉薄,翻脸无情。
有些事,只是他选择睁只眼闭只眼。
可一旦晏斯野认真追究起来……
他见识过当初池星燃的下场,他完全预料的到自己的结局,他想想就觉得可怕,他怎么可能冷静的下来!
阿杰语气急促:“司明羽,当初是你拉我入局的,你别想扔下我不管,咱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也别想好过!”
司明羽那端沉默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语气平静的开口:“你不要着急,我还有办法。”
……
晚上八点。
晏斯野的车停在了出租屋前。
他拎着一个草莓蛋糕,下车去敲门,屋子里很安静,门缝里没有光,池星燃似乎并不在家。
晏斯野皱了皱眉头,拿出手机,给池星燃打了个电话。
无人接通。
一直等到将近夜里十一点多,晏斯野才终于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一瘸一拐的朝着他走过来。
晏斯野本就是没有什么耐心的人,想到池星燃的生日刚刚过去没几天,便想着特意买个蛋糕,今晚给池星燃补过个生日,没想到,池星燃居然让他等了那么久。
“你去哪了?”
晏斯野重重摔上了车门:“我不是让你在家里等我吗?”
池星燃盯着他,眨了下眼睛,这才解释:“我去秦先生家打扫卫生。”
“你就一定得去他哪里是吗?”晏斯野一把攥住池星燃的手腕,声音刺骨:“秦逸宸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池星燃抿住了唇。
他不想和晏斯野在门外吵架,这里的出租屋隔音并不好,这个点大多数邻居都睡着了,他会打扰到人家的。
想到这,池星燃轻声开口:“抱歉,明天晚上我会回来的早一点。你是……想做吗,那进屋吧。”
晏斯野一把捏住了池星燃的下巴:“我在问你话,你没听到吗?”
晏斯野语气恶狠狠:“你就那么舍不得辞掉秦逸宸那边的工作?怎么,两年前他英雄救美,把你送到了医院,出手帮了你,所以,对他动心了?”
池星燃的脸色一点点泛白,嘴唇嗫嚅:“……没有。”
晏斯野:“池星燃,你给我听清楚了,当初是秦逸宸见死不救,把你丢给宋浩他们的,你也不要忘记了,最后帮你还清了高利贷,救你于水深火热中的人是谁。”
池星燃垂下眼睛,声音微小:“……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秦先生那边,我明天会辞职的。”
晏斯野总算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粗鲁的拽着池星燃进了出租屋,关上门,几步便把池星燃压在了床上。
池星燃没有反抗,只是平静的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男人才终于吃饱餍足。
晏斯野抬手,摸到了墙壁上的电灯开关,“啪嗒€€€€”一声,明亮的灯光瞬间充斥满整个房间。
他低头看去,只见池星燃死死的拉着一条毛毯,一双浓密的睫毛早就被泪水打湿,眼尾染着隐隐的猩红。
晏斯野的心脏,一瞬间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他不该对池星燃发火的。
只是,看到池星燃那么晚回家,他心里说不出的烦躁,像憋着一股火,随时都要把自己吞噬。
以前的池星燃,从来不会把时间浪费在秦逸宸这些人的身上。
他的时间,永远都只会留给自己一个人。
晏斯野深吸了口气,压下那股又酸又涩的心绪,起身下了床,“我出去抽根烟,桌上的蛋糕是我给你买的,你把它吃了吧。”
池星燃淡淡的瞥了眼蛋糕盒,顿了两秒,随后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