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妈就真的全归你了。”康斯坦丁咬着牙,“你甚至还给我搞了个€€€€什么东西?什么魔法?我甚至不能长时间存在于任何人或者天使恶魔的记忆里。他们忘得飞快,这可给我惹了不少麻烦。”
“我相信你利用它钻了更多空子。”亚度尼斯说,“七宗罪好用吗?”
康斯坦丁坦然承认:“好用。”
“别用得太狠,”亚度尼斯微笑起来,“他们迟早会发现有哪里不对头的。”
康斯坦丁打了个寒噤。
伯蒂气喘吁吁地抱着垒起来足有半个他那么高的盒子跟在诺玛身后,都无暇去关注身边那些戴着同样戴着夸张礼帽,身形却模糊不清的女人。
“还、还有?”他绝望地问,“你到底订了多少帽子?”
过去伯蒂就听说过不少女人在购物方面的狂热和不可理喻,不过从未放在心上。他的同僚们也有女人,而那群女人只会在聊起武器的时候两眼放光,至于他的情人们,伯蒂对泼辣型的女人毫无兴趣,因此他的情人个顶个的温柔体贴,也绝无像诺玛一样将他当成全自动货架。
现在他终于能理解女人能有多恐怖了,因为诺玛用她甜蜜蜜的、含着笑意的声音说:“我只定了一顶帽子呀,伯蒂。”
“那我怀里这些是什么?”伯蒂感到头晕目眩。
诺玛说:“这些只是我顺手买下来的。”
伯蒂就知道定制的帽子不可能随便放在橱窗里供人欣赏。
“不要急,我们就快到了。”诺玛柔声安慰道,“我保证我不会多买了,就只有最后一顶帽子。那顶帽子非常漂亮,蒂,你看了就知道了€€€€她的魅力就像魔鬼一样充沛。”
“可那只是帽子。”伯蒂艰难地扭着头好躲开挡住视线的礼帽盒,这个动作对一个胖子来说尤其痛苦,“我又不喜欢帽子。”
“你喜欢男人吗?”
伯蒂回答得斩钉截铁:“我纯直。”
“即使莱昂€€€€或者你口中的亚度尼斯€€€€也无法让你改变?”
伯蒂深呼吸了一次,冷静地说:“让我们讲道理。先生能这么简单地被归纳在男人的范畴里吗?他那样的不算男人,算作弊。”
“噢伯蒂,”诺玛说,“为什么不亲自看看我定做的那顶帽子呢?”
她停在一扇暗红的门前,说话间门已经自动打开,一个纤瘦的人携着香风摇臀摆手地走过来,亲昵地挽住了诺玛的手肘。
“诺玛,诺玛,”他的嗓音尖细而高亢,然而仍能听出这是个男人,“你终于来了,我亲爱的诺玛,这顶帽子等待了你太久,你要是再不来,我都想把它占为己有了……”
他挽着诺玛朝前走了几步,又轻轻推了诺玛一下,诺玛已经完全被那顶还没亲眼见到成品的帽子吸引住了,连男人停下脚步都没注意到。
“就在这个房间里吗?”她头也不回地问,“推开门就能看到了?”
“当然,亲爱的诺玛。”男人用一种堪称神经质的语调说,“就在门后!”
他微笑着将双手紧握在胸前,热切地注视着诺玛的背影。
抱着一垒礼帽盒的伯蒂终于摇摇晃晃地走进房间,男人嫌弃地皱起脸,对着伯蒂完全就是另一个态度。
“这些东西先放到旁边。手脚放轻一点,别磕着碰着我什么东西。”他的声音变得冷淡而短促,“你赔不起。”
伯蒂想还嘴但忍住了:他还真不一定赔得起那顶帽子。
--€€希睁李!
鬼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目前为止他所见的一切都很不正常,那顶帽子估计也不太正常……
诺玛惊叫了一声,数秒后,她推开了门。
门开了,伊薇推着餐车走进来,好奇地打量着康斯坦丁。
她穿了一条淡灰色的连体裤,长发尾端卷成直筒状的大卷,衬得她的下巴又小又尖,忽闪着眼睛看人时便透出一股奇特的温柔。
“嗨,小羊羔。”康斯坦丁懒洋洋地说,“送吃的来了?”
伊薇却没应他的话,只是给了他一个甜美的笑脸,然后对亚度尼斯说:“我做了烤翅和煎牛排,还在地窖里找到了不少红酒。”
“辛苦你了。”亚度尼斯说。
他抬起手,伊薇立刻凑到他的手边,让他能抚摸到她柔软的卷发和皮肤。当亚度尼斯触碰到她头顶微微鼓起的位置时,她露出一点忍痛的神色。
“等你再大一点,角会刺穿头皮长出来。”亚度尼斯说,“现在你还太小也太弱了,没办法藏好它。”
“会是那种又大又弯曲的角吗?”伊薇的眼睛闪闪发光。
“多折断几次就可以。”亚度尼斯轻描淡写地回答。
伊薇瑟缩了一下,委委屈屈地说:“……那好吧。”
康斯坦丁已经跪坐在床边啃光两对鸡翅了,一边啃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伊薇,插嘴问道:“她又是个什么玩意?”
“魅魔。”亚度尼斯说,“没什么危险性的仆从,别想打什么鬼主意。她不会听信你的鬼话的。”
他放下手,伊薇识相地退出了房间,临走前还躲在门后偷看了一会儿康斯坦丁。
“伊薇€€凯拉,好莱坞明星,”她离开后康斯坦丁才戳破了伊薇的身份,“你认真的?就这么放任她在普通人的世界乱转?”
“没人会注意到她的异常。”亚度尼斯说,“而且她不拍戏的时候都住在我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布鲁斯也会关注她和保护她,他们还挺聊得来。”
康斯坦丁狼吞虎咽地吞掉了所有的食物,在感受到一点饱意后才放慢速度,舒畅地叹了口气。
亚度尼斯适时地递去倒好的红酒,康斯坦丁毫不客气地一饮而尽。
“我们搞了多久?”他问,“几个月?几周?”
“两天。”亚度尼斯说,“只有两天而已。”
康斯坦丁又旧事重提:“因为你给我吃了一点儿你的本体?”
亚度尼斯看着他:“……”
“你撒谎了。你绝对撒谎了。”康斯坦丁抓过旁边的白毛巾胡乱地搓揉双手,“说吧,到底有什么后果?死也要给我个明白死法。”
“你不会死。”亚度尼斯说,“你会和我一同永生。”
康斯坦丁愣了一会儿,试图若无其事地开个玩笑:“我还真是彻底栽了啊?还真是‘永远归属于你’,一点儿折扣都不给打?”
“你永远归属于我,并且只属于我。”亚度尼斯平静地回答,“一点折扣也不打。”
他将另一条白毛巾展开,细致地擦拭掉康斯坦丁指缝中的油污,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他也依然显得平静无波,康斯坦丁沉默地凝视着他,而后暴躁地一把抢过白毛巾扔远。
亚度尼斯转头看他,康斯坦丁却举起拿瓶红酒一股脑儿地倒进喉中,他吞咽的动作热切而急促,他的血液翻涌着,胸膛剧烈起伏,一瞬间里狂乱的情绪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维,他几乎快疯了,最后他在吞咽不及中索性举起酒瓶浇了自己一头一脸。
“不要哭。”亚度尼斯说,“我比你想象中要长情得多。”
他以为康斯坦丁又要说“你没那东西”,但康斯坦丁却扑了过来。他的身体滚烫而温暖,亚度尼斯尝到了咸涩而甘甜的味道。他知道那是什么,痛苦,仇恨,占有欲,快乐,正在燃烧的绝望和爱。
他不会让康斯坦丁燃烧殆尽的。
第80章 第三种羞耻(11)
伯蒂可以发誓他绝不是个大惊小怪的人。
可他的神经确实一直都高度紧绷着,从他见到教官开始就是了。
距离岛上的受训过去了很多年,可教官在他身上的所作所为依然如烙印一样深刻。那痕迹简直已经烙进他的骨头里,每当他遇到险境,濒临死亡,烙印便会牵扯得他连骨髓都开始发痛,令他如同吸食了高纯度毒品般近乎癫狂地振奋起自我。
他是依靠着那些剧痛和癫狂走到今天的。
伯蒂不敢说他在受到教官训练的人中属于特别坚韧的那些€€€€特别坚韧的是美国队长;他也不敢说自己特别聪明€€€€特别聪明的是九头蛇送来的士兵。
他只属于最中间段里的最中间段,不太出头,稍有点懦弱,可也不至于懦弱到丢了小命。
这些年的经历无时无刻不在强迫他回到那段受训的时光里去。每当他遇见棘手到焦头烂额的事情,伯蒂就在心中这么安慰自己:你连教官的训练都挺过来了,你在那群受训的人当中甚至算是混得不错,这世上还有多少东西能击败你?
这是有好处的。
可也有很大的坏处,有时候,伯蒂会觉得自己太过依赖于这种心理暗示,而他一次又一次挺过危机后,这样的心理暗示又使教官在他心中的可怕地位变得过高。
就像年幼的小象,被人类拴上细绳后,它摔啊,咬啊,拼命挣扎啊,除了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外一无所获。它最终会习惯自己被细细的绳子拴在木桩上,等小象长到成年,即使它已经完全有能力挣脱那根细绳,也不会那么去做。
我正在把自己变成那头小象。
再一次见到教官前,伯蒂是这么想的。
但见到教官后他就不再这么想了,再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想。
伯蒂恨不得回到过去,拎着过去的自己,那个天真愚蠢的、大脑里塞满了脂肪的肥猪,用足浑身的力气在他耳边咆哮:
你这蠢货!永远!不要!在有幸离开教官后!还回头!再去找教官做治疗!
可惜他不能回到过去,所以他也永远地失去了告诫自己的机会……伯蒂从见到教官起就在强忍恐惧,吃过大餐后依然在强忍恐惧。见到诺玛时,尽管也短暂地为对方慑人的风情头脑昏乱过,可最终在他的心灵中占据绝对上风的还是恐惧。
诺玛的尖叫让他脑中绷紧的那根细弦猛地缩紧,再缩紧,终于缩紧到承受的边缘。
那根名为理智的线,断了。
诺玛推开门,带着无上的快乐,心满意足地扶着自己的帽子走出来。
而出现在她面前的是散落了一地的包装盒,滚得到处都是的各式镶嵌着珠宝、羽毛和装饰物的礼帽,和一个正像被一刀砍掉了蛋蛋一样失声尖叫的胖子。
他简直是在嚎叫。
诺玛甚至能清楚地看到他喉口正疯狂颤动的小舌头。
“……伯蒂?”她惊地停在了原地,“伯蒂?你没事吧伯蒂?”
被扶到桌边坐下,又灌下去好几杯水,伯蒂慢慢缓过了神来。
诺玛正倾身望着她,面孔上充满了天真的关切。这神色让她看上去像个孩子,美艳的气质渐渐消退了,她丰满的苹果肌重新得到了伯蒂的关注,不知怎么,忽然之间的,伯蒂忽然意识到,诺玛并不是一个性感的女人。
当然她的身材是,但她的长相不是。
相比起成熟、性感、艳丽,她的面孔更适合用甜美来形容。
一个给人留下甜美可爱印象的女孩通常来说都会有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可诺玛的眼睛又并不大,反而具有妩媚的曲线。
好像可爱和性感这两种气质在她这里完美地交融了,她能够自由地在两者之间游走。
当你觉得她可爱的时候,你会意识到她是个成年的性感女人;当你觉得她性感的时候,又会意识到她有种极为纯真的魅力。
“你被吓坏了,伯蒂。”诺玛温柔地说,“再多休息一会儿吧,别忙着动你的脑袋思考问题。也不用和我解释刚才发生了什么,伯蒂,让你自己舒服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伯蒂愣了半晌,挤出有点嘶哑的声音:“你的帽子……抱歉,你的帽子都掉到地上了。”
“没关系,没人会看帽子是什么样子的,我可以全裸着去派对。”诺玛笑起来,她的神色依然很天真,“我买帽子只是为了打发时间,伯蒂,生活是很无聊的。我当然也喜欢读书和写作,可是要是没有华服派对来点缀,没有人能和我交流谈话,一个人乱想只会让我的心情越来越坏。”
伯蒂难以忍耐好奇:“教官……咳咳咳,教官、他不陪你?”
“少说点,你的嗓子都哑了。”诺玛回答,“你说莱昂纳多?噢,那可是莱昂纳多啊,伯蒂。你什么时候见过他回头去看过去的人?”
她微笑起来,这笑容无忧无虑,仿佛一生未曾经历过丝毫苦难。
“你、咳,你有点像是,像是我认识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