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比身体上的折磨更可怕。
现在的他找不到一个值得自己眷恋的存在。
好似报复江池渊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目的似的。
他能从江池渊受伤的眼神中寻觅到快感。
哪怕利用别人的感情的确可耻了些。
那又能怎么样。
世界已然抛弃了他,他不想死,总要为自己找个活下去的借口。
他现在甚至在怀疑江池渊口中埋藏在心脏的芯片究竟是真是假。
为什么都过去这么久了李简阳那边还是没有一丁点动静?
难道这些全都是江池渊的苦肉计?
可时玖凛想起那天失控的信息素和几乎要被废掉的腺体,又觉得不太可能。
他之前从未见过有人能对腺体施以那样的刑罚。
靠被迫超负荷释放信息素达到损坏腺体的目的。
如果那时的自己再犹豫着晚来几天,他的腺体估计便会彻底造成永久性损伤,再也好不了了吧?
然后彻底沦为废人,成为时代的弃子。
哪怕到现在为止他甚至没有亲眼见到李简阳一面,在提起这个名字时时玖凛也仍旧会不受控制觉得危险。
江池渊拖着他臀肉的手指尖泛白。
“少喝些酒吧。”他轻叹一声。
明明是规劝的话,却愣是让他说出了哀求的意味。
“对身体不好……而且,你一定也很难受吧?”
时玖凛一把打掉捂着自己眼睛的那只手,用含着怒意的眼神看他:“疼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絮絮叨叨念个没完,烦都烦死了。
江池渊温声应道:“抱歉,要是你不愿意听的话我就不说了。”
他可以像从前的时玖凛一样,每一寸骨骼都是为了对方而长。
结束后,时玖凛只感觉自己的腰都要断了,那点醉意被冲碎,头疼的感觉确实一点也没散。
江池渊看见他一直在紧皱着眉,叹了口气。
“睡吧,好好休息休息。”
时玖凛费力抬起沉重的眼皮,在看到江池渊下身时沉默了半晌。
他考虑了一些措辞,这才缓缓开口:“你不是还没……”
江池渊打断道:“我去卫生间自己解决。”
时玖凛被噎住了,眼底闪过一抹诧异,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烦躁道:“没必要对我这样,真的。”
他不需要自我感动的付出。
江池渊却跟没听见似的,指尖在他大腿根部打转,朝里探了探。
随后轻声道:“出血了,应该撕裂的挺严重。但是你怎么跟感受不到痛似的?”
时玖凛有些诧异。
他甚至迟钝到竟有一时间没怎么反应过来。
还能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头痛到像是有人拿着一把锥子在对着他的大脑一寸寸往里砸似的,再加上胃时不时就忽的抽一下刺激他神经,想吐却又什么也吐不出来。
这些剧烈的疼痛几乎占据他大脑,逼得他他全身上下的神经都被痛觉侵蚀,逐渐分不清这里和那里疼的有什么不同。
痛到已然麻木。
他无所谓的笑了笑:“这算什么,之前……”
江池渊一听这前缀就是要翻那三年的旧账,头都要大了,一把堵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往下说。
时玖凛愣了一瞬。
他轻车熟路伸出舌尖舔舐他的指缝。
这反倒是让江池渊愣了下。
“你他妈……”
他憋红了脸,后面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时玖凛歪头看他,饶有兴趣道:“怎么?”
江池渊松开手,几乎是跑着逃走。
他们说到底都一样,不管遇到什么第一反应都是逃避。
时玖凛眼神暗了暗,字正腔圆叫他的名字:“江池渊。”
他明明也很痛苦。
他看到他的Enigma大人停下了脚步,身体僵硬甚至不敢回头,像是犯了滔天大罪的恶人在等待法官审判死刑似的紧张兮兮。
“别去浴室了。”他随手将散乱的发丝拢了拢,笑着道:“我给你口。”
短短几个字,险些将江池渊所剩无几的理智全部炸毁。
他猛的回头,不可置信的看向时玖凛,张了张口却是什么也没能说出。
时玖凛主动走下床,一步步靠近他,向之前无数次那样。
可又好像有什么不同。
江池渊大气不敢出。
他看到时玖凛站在他的面前,膝盖缓缓向下弯曲。
“别……”江池渊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阻止他接下来的动作。
他是真的,受不了时玖凛跪在他面前。
“你在害怕什么?”
他轻声道:“最该害怕重蹈覆辙的人不应该是我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别问了。”
他们都是胆小鬼。
江池渊本以为自己只是害怕时玖凛那些杀人不见血的冰冷话语和那个毫无感情的眼神。
现在才发现,自己竟然更害怕时玖凛对自己回应。
时玖凛却不管不顾,他勾了勾唇角:“我要是不跪下怎么给你口?”
“不是,我……”
江池渊近乎语无伦次。
他这才发现竟没有任何一个次能形容出他现在的感受。
受宠若惊?喜出望外?
不,好像都不是。
他闭上眼睛,狠心拒绝了时玖凛难能的主动:“不需要,我自己来就好。”
时玖凛毫不留情连皮带肉撕开他的刻意至极的谎言。
“是不想,还是不敢?”
江池渊十指无意识紧握。
好半天才松了一口气,像是认命了似的坦然道:“是不敢。”
时玖凛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等待他的后文。
“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只是犯贱,但……我总感觉,如果接受了这些,你就会在我面前消失不见一样。”
哪怕那个先消失的人应该是他。
他本就患得患失,像是在沙漠中走久了,濒临死亡的人忽然得到一瓶救命水一样,他分不清那是真的水还是大脑自我欺骗产生幻觉。
他甚至不敢拧开瓶盖尝一口。
如果是假的,那他就连最后一丝能支撑自己走出沙漠的信念也没有了。
时玖凛沉默片刻:“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我知道,我知道。”江池渊情绪都险些因为这句话崩溃,“但是这句话能不能别由你来告诉我?”
他也想活着,他也想能再多看几年这世界上的风景,多陪自己爱的人几年。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命都被别人捏在掌心,每一天都可能是自己的死期,提心吊胆惴惴不安煎熬的度日。
“宝贝,我真的好羡慕你啊。”
江池渊调整好自己的姿态,把那些过于激烈癫狂的情绪尽数收敛起来,这才低声道:“你当然可以做到不回头,反正你的心里没有任何人,你大可以大步向前走,不受任何束缚……”
他不受感情羁绊,他能看破一切,他能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那句“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他说出这句话时怨气有多大。
他追不上时玖凛的脚步。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配站在他身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教会这个没有心的人学会去接受爱。
他做不到。
时玖凛有些纳闷:“你又在发什么疯?”
羡慕他什么,羡慕他长在黑暗中一身污泥,还是羡慕他已然麻木到跟死人没什么区别的灵魂。
还是很疼。
穿透骨髓,遍布至全身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