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牵动唇角笑了笑,躺在一旁默默注视着时玖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的睫毛。
直至他睁眼。
在确认自己的模样撞进他眼睛里的那一瞬间,他听见时玖凛道:“盯着我看干什么?”
江池渊垂眸。
他说:“好久没看到你笑了。”
时玖凛只觉得莫名其妙,却也察觉到他这句话里的笑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至少跟简单的牵扯唇角不太一样。
他愣了愣,反问道:“你不是也很久没笑了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江池渊猛的抬头,和时玖凛对上视线。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梦中的那个人是时玖凛,却又不只只是时玖凛。
在深渊里不断下坠的不只有时玖凛,还有他自己。
他也在祈盼着能有人来拉自己一把。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竟是始终在一起。
一起下坠,一起堕落,不断消磨自己折磨对方。
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时玖凛走的洒脱,他可以随时随地脱身,不让自己继续坠落。
可他不行。
好像没人能拉他一把。
时玖凛自然是察觉到身上那种黏腻的触感减轻了不少的。
他沉默片刻,道:“你帮我做清理了?”
江池渊闭眼,轻叹一口气。
没人救就没人救吧,他就破例做一回圣人。
能在远处看着时玖凛走向有阳光的地方就好。
他温声道:“只是简单擦了擦……怕吵醒你。”
时玖凛随意至极,赏赐似的碰了他的嘴唇一下,又蜻蜓点水般迅速移开。
漫不经心的模样既勾人又让人难过。
他实在是太娴熟了,就好像也会随意对别的人做同样的事一样。
江池渊脑子里乱成一团。
其中最清晰的一条是:如果时玖凛真的当了鸭子,那估计怕是会被络绎不绝的客人给榨干吧。
他伸了个懒腰,转动脖颈时骨骼会发出“喀喀”声响。
“做完果然还是要洗澡啊……”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自我麻痹产生的错觉,他总觉得身体内有什么东西在顺着往下淌。
可是说到底,那么多略显矫情的习惯不也还是被惯出来的。
若是以前,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挨抽和挨干间徘徊,就连休息的时间都少的可怜,每天都只能拖着脏了的身体闭眼等到鞭子抽在身上时,皮肉刹那间绽开的剧痛。
江池渊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他想的一样,神色看起来似乎是有些许难堪。
他仍旧不觉得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有什么错。
只是可惜,立场不同,他们又恰巧都那么自私,只肯看自己眼前的利益。
……
之前的时玖凛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在面对江池渊时竟然会有讨价还价的机会。
同样的浴室。
头仍旧有些痛,腿也软的厉害。
却也只是这样而已。
昨天明明撕裂的那么厉害,但他只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甚至没上什么药,起来后那种异样的感觉便已经减轻了多。
时玖凛从没想过身为顶尖Alpha的自己竟然会将自愈能力用在这种地方。
他将花洒一股脑开到最大,嘈杂的声响总算是给了他片刻缓神机会。
还是很喜欢江池渊用那样小心翼翼又卑微的眼神看他。
时玖凛在脑海中自动补出了他半夜红着眼眶小心翼翼帮他擦拭,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躺在他身边的模样。
卑微又下贱。
只是偶尔心脏处针扎一般的疼痛会提醒他,他似乎并不是表面那样什么都无所谓。
那又怎么样,反正更痛苦的是江池渊。
因果轮回,谁也逃不过。
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潮湿的发尾在衣服上烙下极浅的痕迹。
他拉开浴室门,在江池渊想看又不敢看,只得用余光偷偷瞄的眼神中朝着门的方向走。
江池渊慌了一瞬。
为什么明明没有吵架,他也还是要走?
“你……”询问的话在嘴边饶了几句,最终又被自己不甘的咽下去。
他本想问时玖凛要去哪。
又发觉时玖凛似乎除了那句“关你屁事”外给不了他任何其他回应。
于是他垂着头,含糊不清道:“能不能带上我?”
时玖凛穿外套的动作停了一瞬。
带上他?
带上他做什么,让他亲眼看自己跟别的Alpha做吗?
时玖凛慢吞吞穿好衣服,用蔑视的目光看了一眼江池渊,毫不客气道:“你是狗吗?每天还需要主人牵着遛?”
江池渊表情似有一瞬近乎扭曲的凝固。
时玖凛那些话总能轻而易举挑起他的怒气。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些自暴自弃的想,还不如直接把他脚砍了,让他一辈子都只能乖乖待在自己身边。
然后再好好看看谁才是那只需要遛的狗。
时玖凛没给留他吵架的机会。
他走的干脆。
就连被用力关上的门似乎也透露着果断气息。
也是,这里又没有一件能让他所留恋的事,又怎么能指望他哪怕只是走慢一些。
忽然感到无力。
是那种从心底一寸寸蔓延上来的无力,逐渐走遍全身,抽走他所有再向前走几步的勇气。
他很想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出门到处转几圈,哪怕只是单纯吹吹风,或是只是看看街上不断流川的车辆发呆。
明明他也有自己的骄傲。
可他知道,自己是不会那么做的。
他还是会像之前很多次一个人的夜晚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着时钟,数着秒数。
然后等时玖凛回来。
等他带着一身酒精气息再次打开那扇门。
第146章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这是披着极乐世界外壳的地狱。
至少对他而言是这样。
时玖凛面无表情扫了一圈这里坐着的人。
都是熟面孔。
但除了祁以邢,他甚至叫不出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名字。
他们笑着开时玖凛的玩笑,说他要是再不让干的话,他们以后陪酒也是要算钱的了。
时玖凛笑而不语。
很久才缓缓开口:“也不是不行。
他不缺钱。
那对他而言只是一串毫无冰冷的数字而已。
他还是不想那么轻易跟别人上床。
时玖凛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莫名其妙的狗屁底线。
就跟守贞似的。
明明是个后面都快被干烂的贱种,却还要在心里给自己设立那么多没用的界限。
又当又立。
他这么在心底骂着自己。
时玖凛需要在这种嘈杂又热闹环境中短暂的依靠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经,给自己一个喘气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