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起码,倘若这真的是最后一面,至少他能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呢?
他双手颤抖,毅然决然朝着门的方向走。
时玖凛却快他一步,直直挡在门前,阻止他继续前进。
“你在生我的气?”
时玖凛皱了皱眉,目光不由自主瞥向桌台上那支白玫瑰。
它的花瓣看上去异常柔软,一层包裹着一层,根茎处还有几根小刺。
江池渊不说话,只是向后退了几步。
时玖凛愈发心烦,像是自证清白那般解释道:“我没有跟他做,也没有真的接吻,满意了吗?”
江池渊哑然失笑:“你这是在哄我吗?”
如果真的只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可现在的他只想逃。
时玖凛不置可否,皱着的眉更紧了几分。
离得远时还没察觉到江池渊身上的血腥气竟然已经浓厚到了这种不容忽视的地步。
他反问:“你受伤了?”
江池渊嘴唇翕动,毅然决然道:“没有。”
时玖凛声音平淡:“那我开灯了。”
黑暗中的江池渊骤然瞪大双眼,嗓音不受控制变得尖锐,几乎是失声喊道:“别€€€€”
他的嗓音本就哑的厉害,喊起来时的发出的声响简直跟拿指甲在钢板上划没什么区别,一样的刺耳。
灯光笼罩的那一刻,习惯了黑暗的眼睛骤然碰到强光被刺的有些疼。
可他仍旧强逼自己睁开眼,看向江池渊。
随后瞬间倒抽一口冷气。
江池渊浑身上下都是血肉模糊的伤口。
是能让时玖凛险些误以为那是一具尸体站起来的程度。
他闭上眼,压抑了那么久的情绪终于在见到光的那一刻彻底崩溃。
他没有大哭大叫,只是身体在剧烈颤抖,只是眼神中多了许多时玖凛看不懂的情绪,只是唇瓣都被牙齿咬出了血。
时玖凛被吓的不轻,急忙上前几步扶住江池渊身体,一点点揭开他的衣服布料看底下血肉模糊的身体。
他眉头都拧在了一起,冷声质问道:“为什么不去医院?!”
江池渊向后退了几步,有意拉开和时玖凛之间的距离,好半天才轻声道:“我是Enigma,就算是被捅几刀也死不了。”
时玖凛心脏钝痛。
或者是说,从他在看到锅里保温的白粥那一瞬起,他的胸口就开始泛着莫名其妙的疼。
时玖凛手脚冰凉,也不知是在对江池渊还是在对自己喃喃道:“就算是死不了,也是会疼的吧。”
他长舒一口气,可胸口仍旧异常沉闷。
时玖凛直视他的眼睛,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你把我当什么了,你说走就走,说留就留?”
也不知这些话是哪句不小心戳到了江池渊痛处,他忽的向前走了几步逼近时玖凛,浓厚的血腥味混着信息素一时间竟让他有些喘不上气。
近距离看他发红的眼眶时总会让人心生胆怯。
时玖凛与他对视,不知怎的心底升出一股退缩之意。
江池渊的瞳孔极深,看久了总会有自己即将要被吸进去的错觉。
“你还要我怎么样?我欠你什么,嗯?你告诉我我他妈还欠你什么?!”江池渊低吼道,“你知道我爱你,你能握住我的软肋……是,我承认你赢了,我没办法接受你跟任何人在一起,那又能怎么样?”
他以为自己最起码能装出无所谓的模样。
可当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却只能感觉到那股钻心的疼,疼到他根本顾不上再维持所谓的假象。
他才是真的一败涂地。
那种眼睁睁看着他奔向别人的疼,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时玖凛眼底闪过一瞬诧异,又渐渐平息。
他沉默片刻,道:“所以,你就是在怪我对吧?”
“我哪有什么资格怪你。”江池渊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嗓音嘶哑,“你还想让我偿还什么?哦,对了……”
他的手抖得厉害,青筋暴起,肌肉紧绷,很好看的弧线。
时玖凛愣了愣,没搞懂他这是要做什么。
却看到他干净利落脱下自己染血的上衣,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根泛着锐光的钢笔。
没了衣物遮挡,时玖凛这才看清他身上的伤有多么严重。
那些狰狞丑陋的血口又深又长,皮肉外翻,仅是看着都能让人下意识打个寒颤。
他想起自己刚打开门时看到江池渊依靠在沙发上的模样。
原来他并不是等累了,也不是单纯找个舒服的姿势……他是伤势严重,再也站不稳,不得已只能靠在沙发上给自己片刻歇息的机会。
他穿着一身黑,愣是盖住了血的颜色。浑身血污看上去也不过像是在水里走了一趟那般泛着湿意。
只不过衣服是破碎的,能隐约窥见其中深到骇人的血肉。
他甚至不敢开灯。
他的Enigma在这样的状况下竟然还想着维持自己的面子,不让自己看见他的败絮。
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
时玖凛没忍住,再次开口道:去医院吧,我……我可以陪你。
这对他而言已经是极大的让步。
江池渊却跟没听见似的,甚至没给他一个回应。
时玖凛皱了皱眉。
他看到江池渊缓缓抬起手,将钢笔笔尖对准自己胸口。
时玖凛伸手想要阻止。
可江池渊骤然释放大量信息素,虽不至于让他像之前那样难受,却足以让他再也无法向前走哪怕只是一步。
心底那股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江池渊!”他厉声呼喊他的名字,想要以此来阻止些什么。
他眼睁睁看着锋芒没入江池渊胸膛,血液瞬间漫出,江池渊却跟感受不到似的,亲手让笔锋在自己皮肤里游走,一点点切割开皮肉。
他将笔尖拔出,随后再刺入。
一道又一道血口。
时玖凛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伤口逐渐在他胸口处形成一个眼熟至极的图案。
他眯眼,心脏猛的漏了一拍。
那是他的名字。
一笔一画,由一道又一道血口组成的名字。
他想起曾经纹在自己胸口处的名字。
他想起看到自己洗掉纹身后江池渊孤寂的眼神。
江池渊的手因为剧痛止不住发抖,刻出来的字也歪歪扭扭难看至极。
可却偏偏因此而显得更加真挚。
时玖凛张了张口,眼泪瞬息之间滑落。
江池渊松了手,钢笔跌落在地,发出一声格外清脆的响。
他胸口剧烈起伏嗓音却意外平静了许多:“放过我,时玖凛。我不欠你什么的,我也是人,我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我也会难过,你一次又一次推开我,我真的……很绝望。”
他的信息素逐渐消散,时玖凛却仍旧感觉喘不上来气。
他还是没办法把江池渊和其他人混为一谈。
不管是幸灾乐祸还是同情,亦或者别的他说不出的因素……但他确确实实很在乎江池渊的情绪。
他胸口处的刀痕刺眼至极。
时玖凛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极其生硬道:“难道不是你自己心甘情愿被情感束缚住的吗?”
江池渊轻声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那么理智,摒弃掉所有情感,好像身边人的死活跟你没有一丁点关系那样。”
时玖凛沉默。
如果我说我也在为你难过呢?
如果我说我不是真的没有心呢。
你也不会信的吧。
“所以,你是因为得不到回应所以才要走的吗?”
怎么可能只是这样。
江池渊垂眸看自己胸膛处崭新的伤痕,没有回答,只是抓起那时随手丢在一旁的衣服就要往身上套。
手腕却被时玖凛一把攥住。
第152章 独一无二的白玫瑰
时玖凛用了极大的力气,可是对江池渊而言仍旧不痛不痒。
他轻轻甩一下手就能挣开时玖凛的束缚。
但他没有。
他感受到了时玖凛掌心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