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策瞪大眼睛:“我总不能这样没名没分地跟你吧?”
裴玉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眼前这个人高马大还一脸无辜撒娇的男人,当真是他师兄么?
“你脑子被门挤了么?”他不客气地拍了拍萧玄策的头,“天圣朝律中可没有允许两个大男人成亲的条例。”
虽说如今民风开化,不仅权贵人家有不少豢养娈童,就连沿海地区也有穷人也有兄弟结契的说法。
但是娈童说到底不过是个玩物,而兄弟结契也只是那些寻不到老婆的穷人将就着结个伴过日子。
他可从未听说有哪两家官宦人家的男子结亲的。
萧玄策叹了口气:“可见这便是律法的缺失了,若有朝一日我能改了这律法,一定要添上一条,两情相悦者,无论男女,皆可结亲。”
裴玉口是心非道:“谁与你两情相悦了?”
萧玄策闻言,两步就走到裴玉身后,强硬地将高瘦的青年搂入怀中,暖湿的气息喷洒在裴玉的耳垂上:“是么?师弟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下午的事情么?”
裴玉的耳垂一点点地染上桃红。
他抿了抿唇角,声音也变得低哑了不少:“师兄,别闹了。”
此前在王府发生的事情他还历历在目,如今两人的身体贴合在一起,让裴玉下意识地想起了那种从未经历过的、让灵魂都为之颤栗的灭顶快感。
让人畏惧,也让人沉沦。
“我们这样,算是在一起了吧?”尽管知道答案,萧玄策还是希望能够得到裴玉肯定的回答。
裴玉脸红而不自知,只是故作冷静地嗯了一声。
下一秒,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立刻抬手用胳膊揽住了萧玄策的肩膀。
“师兄,你在做什么?”裴玉竭力想维持住自己一贯的冷静形象。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脸颊早就红得像是三月的桃花,特别是眼尾还泛着浅浅花色,美得勾魂夺魄。
萧玄策看得呆愣了片刻,他从来不知道,害羞的师弟竟然还能更美……
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将人打横抱上床,喘着粗气低声道:“别动,让师兄抱抱你。”
裴玉不适地挣扎了一下,他修长的腿刚要抬起就碰到了某物,整个人就僵在原地,愕然地看向半压在自己身上的萧玄策。
萧玄策也没想到自己的反应这么强烈,他干脆将脸埋进青年的脖颈间,厚颜无耻道:“都说了让你别动,你再动,师兄可不能保证你今晚还能好好休息。”
好像这一切全部都要归咎于裴玉。
裴玉早就见惯了风浪,有时候为了执行任务,他甚至会潜伏在别人寝室之内,在别人办事的时候听个全场。
但那时候他的心里眼里都只有执行任务这一个念头,无论那床上的人如何颠鸾倒凤,都不会在他心里激起半分涟漪。
只是这一次,当事人换成了他自己,他才发现,原来无论是谁,在遇到这种事的时候,都不可能冷静下来。
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两个人粗浅的喘息声便也听得格外分明。
裴玉躺在床上,眯着眼望着头顶上方那张俊脸,两人紧贴在一起的胸膛更是相互清晰地传达着彼此的心跳。
一样的强烈,一样的激动。
萧玄策抬起还缠着布条的手,粗糙的手指温柔地掠过青年精致如画的眉眼:“师弟。”
“嗯?”裴玉低垂眼睑,轻轻应了一声。
萧玄策没再说话,只是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怀中青年的鸦色长发。
裴玉也格外乖巧地枕着师兄的胳膊,任由他用目光肆意地描摹着自己的眉眼,在沉默中倾诉那不知从何而起却炽热如火的情愫。
窗外,一阵夜风拂过,卷落了屋檐下的几瓣桃花。
远处,几声夜猫的叫声绵长又撩人。
裴玉还是低估了单身二十多年的男人的欲望。
约莫半炷香的功夫过去了,某人的渴望才逐渐消退。
两人面对面躺在床上,就像两条相濡以沫的鱼,彼此相依。
“下午,忠亲王把你叫去做什么?”萧玄策用下颌蹭了蹭裴玉的额头,漫不经心地问。
裴玉闭着眼,慵懒地答道:“云承睿也在,他抓住了在我的点心里下药的人,是宣和公主身边的嬷嬷,受了陈贵妃指使干的。难怪宣和公主落水时身边竟无人照看,想是那老婆子忙着别的事的缘故。”
萧玄策的眼神冷冽了一瞬,声音却依旧温和:“陈贵妃与你有怨?”
“应该没有。”裴玉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就像是有些犯困的猫,“虽然西厂和锦衣卫不对付,但是她一般也不大理会厂卫纷争的事。”
事实上,陈贵妃向来喜欢明哲保身。
就算高振是她一手提携上位的,若是无事,她也很少主动与西厂联系。
“那她为何要对你下手?”萧玄策用没有受伤的手指头卷起裴玉的一簇长发,柔声追问。
裴玉撇撇嘴:“她收到消息,云承睿打算拉拢我,着急了,所以想要先下手为强。在忠亲王府上下手,若是成了,我必然会和亲王、大皇子一派反目成仇,若是不成,也能恶心恶心大皇子,让我们心生嫌隙。”
萧玄策微微一愣:“这等消息必然是头等机密,怎么会轻易传到陈贵妃耳中?”
大皇子虽然性子急躁了些,但是他身边的人却都是老奸巨猾的老狐狸,断不至于让外人有机会插手进去的道理才是。
裴玉迷迷糊糊地又往萧玄策的怀里拱了拱:“消息不是从云承睿那头传出去的,是我递给陈贵妃的。”
“你?”萧玄策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很快就明白了师弟的打算,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就算是你不愿与大皇子一行为伍,却也不必自己以身犯险吧?”
裴玉睁开眼,凤眸里倦色浓郁:“云承睿是个小心眼儿,我直接拒绝他,他肯定会怨我。我把这个消息传给陈贵妃,陈贵妃从中作梗的话,他也怪不到我头上来。而且他到时候肯定会急着肃清自己身边可疑的人,也顾不上搭理我了。
这是裴玉原本的打算,借力打力,既不直接得罪云承睿,也不必和陈贵妃一派纠缠不休,他自己抽身作壁上观。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云承睿惹怒了裴玉,他也懒得继续和云承睿虚以委蛇。
裴玉已经明确地拒绝了大皇子一方的示好,日后想要在朝中站稳脚跟,云承睿就一定不能坐上太子之位。
“累了就睡吧,师兄不闹你了。”萧玄策心疼了,他半靠在床头,让裴玉枕着自己的腿,他则用双手熟练又轻柔地给自家师弟按摩头上的穴位,消除疲乏。
裴玉又闭上眼睛,低声嘀咕着:“累倒是不累,嗯,手上的力气再重点儿。”
“好。”萧玄策好脾气地应了一声,越发精心地伺候着小祖宗。
“如今刘舍已经被废了,卢斌那头也已经把云承睿得罪狠了。”裴玉盘算着,“等我查清了三皇子中毒的案子,他这个仪鸾司指挥使的位置我要定了。”
萧玄策不满地轻轻弹了弹青年的耳垂:“休息就休息,不要再想旁的。”
裴玉的呼吸一窒,很快又调整好了,若无其事地继续闭目养神。
倒是萧玄策的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
原来师弟的耳垂竟这样敏感,轻轻碰一下都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他微微勾起嘴角,目光定定地望着青年那圆润小巧的耳垂。
片刻后才缓缓收回目光。
来日方长,不必着急。
第36章
声东击西
裴玉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他还从来没有睡到这样晚过,但也没有睡得这样安心过。
若不是外头的鸟叫扰人清梦,他觉得自己还能再睡几个时辰。
不过好在今日休沐,睡得晚些也无大碍。
他转身,发现旁边的床铺空空荡荡。伸手一探,被窝里已经没什么热度了,看来师兄走得很早。
若是在以往,萧玄策走就走了,但是此刻,看着旁边的空铺,裴玉的心情却有些阴郁。
他面无表情地起身下床,刚要倒一杯温茶给自己漱口,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一抹白色,便将目光落在自己手指上。
一枚莹润剔透的白玉戒指静静地套在他的拇指上,而他平时惯常戴的那枚翠玉扳指则孤零零地躺在桌面上。
裴玉将左手拇指上的玉戒摘下来细细打量把玩着。
白玉戒指呈简单的凤凰造型,玉凤首尾相衔,简洁大方,却又带着难以言喻的古拙之美。
他知道,这枚白玉戒同另外一枚黑色的龙戒是对戒。萧玄策曾告诉过他,这是萧家祖上传下来的,虽材质不算上乘,却已经传了好几代。
当初萧将军将这对戒指留下就已经说过,白玉凤戒是要留给萧家未来媳妇儿的。
看着看着,裴玉的眼底溢出清浅的笑意,他把戒指戴回手上,方才萦绕在心头的淡淡郁气也一扫而光。
再抬头看着半掩的窗户,才发现窗外的阳光格外明媚晴好。
门外守着的春澜和夏锦两人听着里头的动静,迅速交换了个眼神,有些激动地端着水盆敲响了房间门。
裴玉淡淡地应了一声:“进来吧。”
两个丫头立刻钻进房间,一个忙着将食盒里的早点摆在桌面上,另一个放下铜盆热水之后,就转身去内寝收拾床铺了。
夏锦满心以为,自己这一次终于能瞧见小狐狸精的真容,然而没想到的是,她到底还是扑了个空。
裴玉接过春澜递上来的锦帕,洗了脸又擦了擦手,转头看到春澜虽然捧着帕子站在旁边,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却一个劲儿地往房间里头瞟去。
“咳咳。”裴玉淡淡地咳嗽了一声,春澜立刻缩了缩脖子,收回了自己乱看的目光。
“行了,你们下去吧。”裴玉丢开锦帕,转身在桌旁坐下准备用膳。
整理好了床铺被褥的夏锦也失望地走出来,在与春澜目光交接的时候轻轻地摇了摇头。
还是没能看到那个有幸得到小爷青睐的狐狸精。
想着想着,突然,夏锦的表情紧张起来。
她和春澜都曾亲耳听到过小爷房中有人打鼾,昨夜秦嬷嬷也说见到有人躲在屏风后头,只是瞧见了一片衣角却没有看见那人……
小爷屋子里头的,别真是个什么精怪妖物吧?
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这暖洋洋的房子里竟弥散着股森冷的气息,拖着春澜匆匆地往后院去了。
虽然是难得的休沐,却并不代表裴玉可以闲适地休息。
才辰末时分,李行秋就上门来了。
虽然他在裴玉手底下办事了大半年,但是主动登门却还是头一回。
门房来报的时候,裴玉还愣了片刻才吩咐把人请进前院。
看着手下练了一半的字,裴玉放下手里的狼毫,活动了一下手腕后顺手把挂在墙上的软剑藏进腰封,这才往前院的大厅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