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武帝这拱火浇油想看热闹的心思真的就丝毫不加遮掩吗?
“微臣谢陛下赏赐。”底下,萧玄策恭恭敬敬地行礼谢恩。
裴玉:“……”
解决了封赏萧家的事情之后,灵武帝又懒洋洋地躺回龙椅上,示意下头的朝臣们继续上折。
户部尚书继续就去岁的赋税同其他大臣争辩。
灵武帝漫不经心地扫了裴玉一眼。
裴玉心领神会,在两名大臣争辩的间隙跨出行列,对着皇帝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微臣有奏,还请陛下准臣说上一句。”
灵武帝的身体微微前倾,用手肘撑着身体看着裴玉,似乎是在鼓励他。
裴玉垂眸道:“臣自有幸入朝以来,也曾多番听见诸位大人因为国库空虚争论不休。微臣年幼时曾随师父在山野学习,接触的大多是山民百姓,知道洪涝旱灾于百姓而言几乎是灭顶之灾。师父曾告诫微臣,若入朝为官,也不可忘记黎民之苦。微臣恬居高位,蒙陛下圣恩,岁禄数百石,又有陛下的赏赐……”
他清了清嗓子,躬身道:“臣听闻忠亲王为解除陛下烦忧,甘愿捐出数百万两银子做修缮行宫、赈济灾民所用,心内钦慕亲王殿下深明大义,也甘愿效仿亲王,将全数身价和陛下的赏赐折为现银两万两捐出,以求为陛下解忧。”
一听这话,周围那些大臣们简直要被裴玉的厚颜无耻惊呆了。
就算他们不是耳目通天,但是对裴玉这些时日疯狂派出锦衣卫查处各位官员的隐秘丑闻,再以此为借口大肆敛财也有所耳闻。
不说其他,就只是裴玉这些时日过手的银子,都不下十万了,亏他还有脸说自己倾尽全部身家才得了这两万。
裴玉则神色从容地站在原地,一副等待夸奖的乖巧表情。
他如今的身家当然不下几十万,但是作为一个入朝为官将近两年的年轻人,他若拿出两万银子,也不算过分。但他若能拿出二十万两,只怕灵武帝就该好好查查他了。
而且,灵武帝也不是耳目闭塞之人,对于裴玉的事情自然也不会不知道。如今他面露欣慰之色,似乎浑然不知裴玉在背地里疯狂敛财的行径,倒是让其余人心底也有数了。
“好,很好!”灵武帝颇为感叹地打量着裴玉,“不愧是前帝师教出来的高徒,心心念念都是黎民百姓,我朝中若是人人皆如你,还有何事需要朕来筹措?”
言下之意,却把大殿中所有的人都暗暗骂了一通。
若非殿内朝臣平庸无能,怎么会让灵武帝为了千万两银子而天天上朝听大臣们互怼?
“裴玉年纪不及弱冠,却心怀天下,朕心甚慰。这两万两,朕就代天下百姓收下了。”灵武帝满意地点点头,“看来,忠亲王的确也堪为皇室宗亲表率。来人,赏赐裴大人丹书铁券一块,以昭天下。”
此言一出,朝堂众人都震惊了。
自本朝开朝以来,圣祖一朝颁发的丹书铁券最多,但也不过赐予十余位开国功臣。
至此之后,历朝历代赏赐出去的,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块,而且这些年还在不断收回。
而今裴玉才装模作样地捐出两万银子就能得丹书铁券,这买卖未免也太过划算了。
站在前头的右丞立刻站出来道:“臣也愿捐出五十万两,以充国库。”
“臣愿捐出三十万两……”
“臣愿捐出四十万两……”
“……”
裴玉偷偷地抬眸看了灵武帝一眼。
后者唇角微微勾起,对着裴玉轻轻地点了点头,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这后头的人,灵武帝只赏赐了些不值钱的宝钞,别说丹书铁券,就连银子也没有。
经过裴玉和灵武帝两人在朝堂上的一番表演,朝臣捐出来的银子加起来,竟也有七百万两,勉强能暂缓国库空缺。
只等夏秋两季赋税收上来,国库充盈,燃眉之急也可暂解了。
朝中大臣不乏有许多老狐狸,自然是能看出这是灵武帝和裴玉,说不定还有忠亲王三人联手演的一出戏。
但是对于这种明晃晃的圈套,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往里头钻。
实在是不钻不行,毕竟他们许多人的把柄都还被锦衣卫捏在手里呢。
灵武帝还肯和裴玉联手演戏来哄哄他们,已经是不错了。若是坚持舍命不舍财,只怕到后面会人财两失。
故而,这个陷阱他们跳也得跳,不跳也得跳。
而且一旦决定要跳,出手还不能小气,但也不能太过于大方,这个尺度颇为不好掌控。
裴玉也清楚,这两天一车一车的银子往国库送去,他在背地里也必然挨了不少咒骂。
不过,虽然凭借一己之力把朝廷搅得人仰马翻,但是在锦衣卫所这边,裴玉的日子却是难得的清闲。
李行秋是个十分能干的副官,许多事情不待裴玉吩咐,他便都能处置得漂漂亮亮。
除了一些必须要裴玉拿主意的大事他才会递到裴玉跟前,其余的小事裴玉都十分放心地交给他处置。
故而裴玉如今呆在自己的宅邸里头,一边晒太阳一边看手中的志怪小说,优哉游哉地享受着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松快日子。
不过还没看多久,外头传来的叮叮咚咚的声音就搅扰得他什么也看不进去了。
裴玉试图关上窗户,掩上房门。
然而,那叮叮咚咚的声音依旧不绝于耳。
纵然知道这声音是隔壁传来,裴玉的心底依旧冒出几分不耐。
想到两日不见师兄了,他面无表情地丢开手里书本,抓起挂在墙上的承影剑就推门走出。
隔壁的宅邸与裴府大体相似,也是一座五进的宅院,故而两座宅院的后院位置也相近得很。
裴玉才走出后院的垂花门,就见一架木梯搭在高墙之上,穿着一袭秋香色长裙的春澜站在木梯上,语气不善地朝着对面喊话:“你们装修屋子也罢,能不能动静小些,咱家爷最不喜欢吵闹。”
很快,对面也传来了一个男人低沉浑厚的声音:“抱歉,只是如今天气凉爽,正是开工的好时候,还望姑娘见谅则个。”
说话的人不是萧玄策又是谁?
春澜见那边院子里头的男人高大俊美,穿着袭半旧的短袍,赤着胳膊在太阳底下锯木头,不觉俏脸通红,失声喊道:“呀,你这蛮人好不讲理,怎么不穿衣服就出来了?”
裴玉:“???”
萧玄策的声音有些无辜:“这位姑娘,我在家中做活计,热得狠了脱件衣服不为过吧?你自己爬上墙头来看,看完了还要怪我一通,是不是有些不讲理了?”
而且,他本来就不是脱给这个小丫头来看的。被她看见了,他还委屈呢!
“你!”春澜语塞,只能败下阵来,气馁地从梯子上下去。
裴玉足尖在旁边的石墙上轻轻一点,便如灵燕般蹿上围墙,居高临下地站在墙头,语气温和道:“再弄出半点儿动静,本官一把火烧了你这破宅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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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异族降书
萧玄策的宅邸还没有装修完工,附近的官员大户已经不堪其扰,不少人家都在着手卖宅邸的事情了。
倒不是被萧家的动静搞得不耐,而是架不住萧玄策和裴玉你来我往的斗法。
今天萧玄策在家中拆墙惹得裴玉午休不宁,明天裴玉就能丑时找来一群戏班子敲锣打鼓地唱戏。
若是一日两日也就罢了,这都快小半个月了也不见消停,饶是这附近都是深宅大院,也不堪其扰,却又得罪不起裴玉这位皇帝面前的红人,还有萧玄策这位新贵,惹不起也只能躲了。
天色未晓,万籁俱寂。
裴玉缩在萧玄策怀里,有些无神地睁着眼睛,两只黑眼圈挂在他俊美的脸上,也显得颇为滑稽。
萧玄策沉沉地睡在他的床铺里头,一双大手却还稳稳地掩在裴玉的耳旁。
自从他搬到裴府隔壁,也就越发的肆无忌惮了。
两府之间这区区一丈高的围墙又哪里能拦得住他?
萧玄策几乎每天夜里准时翻墙过来,敲窗报到。
裴玉最初还有些不耐夜里起来给他开门,现在干脆不关门,让这位爷自己翻窗进来。
饶是在耳朵里塞了棉花,又有萧玄策帮他悟了一整夜的耳朵,但是外头的戏班子吹拉弹唱了一个时辰,后半夜的裴玉根本睡不着。
他一闭上眼睛,耳畔还有那袅袅婷婷的余音缠绕在脑海深处,让他完全无法入睡。
看着旁边睡得死沉的萧玄策,裴玉心底的那点儿感动瞬间荡然无存。
他面无表情地一脚踹开萧玄策,后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裴玉一脸怒意地盯着自己,眼睛下面还泛着淡淡的青黑。
他有些茫然地替裴玉掖了掖被子:“怎么了师弟?时辰还早,你不再睡会儿么?”
裴玉又踹了他一脚,理直气壮道:“我睡不着,你也不许睡。”
萧玄策看了看房间里头的刻漏,这才丑时末刻,那戏班子撤了才不过半个时辰,离天亮还早得很。
他坐起身,看着美人斜倚在枕头上,脑子里的困意顿时烟消云散。
裴玉懒洋洋地斜倚在软枕上,长长地打了个呵欠。
萧玄策扫了一眼裴玉身上白色的寝衣,有些心猿意马地问:“要不,师兄给你按按?”
裴玉:“……”
萧玄策正要凑过去,就被一本书糊了满脸。
裴玉翻身躺下,顺便将床铺上的薄被卷来盖在身上,这才慵懒地眯着眼睛:“念给我听。”
萧玄策不感兴趣地看了看手里的书,他还是更想给师弟按按腿揉揉肩。
下一秒,裴玉睁开眼睛盯着他。
“上次给你念到哪里了?那狐狸精幻化为人形这一节对么?”萧玄策老老实实地翻开书本。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仿佛悠扬的琴弦被人在黄昏时分撩拨,浸染了夜的深沉,一点一点地在房间里荡开。
裴玉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被这温柔的嗓音包裹着,竟也忘了几乎铭刻在脑海里的喧嚷,渐渐有了睡意。
萧玄策翻着书页念了几页,就看到裴玉已经睡着了。
青年面对着他微微蜷缩着身子,眉宇轻蹙,像是锁着一笼轻愁。
桌上的烛火未熄,烛芯已经很长了,照得房间里头格外明亮。
昏黄的烛光勾勒出青年好看的侧脸轮廓,把他精致绝伦的五官描摹得越发秀美如画。
沉睡着的青年就像是传说中的妖魅,无形中散发出致命的诱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