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都觉得我忍辱负重 第109章

灯光忠实地将里头人物的举动投射到半透明的窗户上,萧玄策此刻像是在屋子里伏案疾书。

裴玉心底泛起了几分恶作剧的念头,他悄无声息地往旁边的树上一蹿,正要往那窗框上砸石头呢,耳畔忽然传来了蹑手蹑脚的脚步声,让他本能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同时下意识地借着黑压压的树影遮住了自己的身形。

须臾,一抹纤瘦灵动的身影从西院走过来,却在即将踏入院门时停下来,踯躅地望向前头。

裴玉眯着眼睛细细打量了片刻,不觉微微挑眉。

来的这位不是宣和公主又是谁?

宣和公主身上裹着一件厚重的狐皮大氅,从脖子到脚踝笼罩得严严实实,姣美的面容在月光下格外楚楚动人,只是眉目间露出犹豫之色,像是在犹豫什么。

在她身后,还有个清秀的小丫头正在对着她鼓劲道:“殿下,如今成败在此一举,您可千万不能临阵退缩啊!”

见她裹足不前,她身后的小丫鬟又推了推她,苦口婆心地劝道:“我的好公主诶,如今已经是火烧眉毛了,您还犹豫什么?若不抓住这个机会,日后你再被指去异邦小国和亲可如何是好?”

宣和公主顿了顿,垂眸看着身边的丫鬟:“侍书,我这可算得是恩将仇报了吧?萧将军救了我,我却要这般算计他。我是知道他已经有心上人的,却还……让人给他送了那碗参汤。”

参汤?

参汤怎么了?

裴玉听得蹙眉,也不知这主仆二人打的什么哑谜,便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提到参汤,那侍书却催得更加着急了:“公主,您细想想,自娘娘殁了后,这阖宫的人谁还把您当回事儿?先帝看重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子也不肯再见您,先头那位更是一言不合便要将您送去和亲。如今上位的这位,不是奴婢说,贵妃娘娘在位时待他可算不得亲和。而今他待您也不知是个什么态度。”

说到这里,侍书眼底也含着泪:“奴婢不怕说句诛心之言,您同今上并非一母同胞,兄妹之情更是有限。饶是不再将您送去和亲,随随便便为您指一门婚事将您嫁出去,日后您的日子可怎么好过啊?倒不如抓紧眼前的机会搏一搏,奴婢看萧将军人品贵重,如今也很得陛下看重,日后前程远大着呢!您今夜若能成事,未来也就有了着落了。”

“好了,你别再说了。”宣和公主也被她说得眼圈泛红,不知道是想起了自己去世的母亲还是哀恸于自己孤立无援的处境,“容我再想想,再想想。”

倒是蹲在树上的裴玉隐约听明白了,他这位妹妹如今处境艰难,生怕自己日后会被草草指婚,干脆先下手为强,选一个自己喜欢的生米煮成熟饭,届时无论是为了皇家颜面还是其他,想来这门婚事萧玄策都推拖不得了。

裴玉倒也不恼,只是摩挲着下颌想,他看男人的眼光倒是一绝,如果没记错的话,萧玄策身边的女子似乎是从小就没有断绝过。

他还记得以前在山上时,附近的村姑都爱借着上山捡柴火或者挖野菜的理由转悠到他们屋子附近,然后以手帕被风吹到了池塘里或者上山崴了脚的借口找师兄搭讪。

萧玄策从小就是个老实孩子,别人一软话求他他就热情地去帮那些姑娘们解决困难了,直到裴玉找人散布消息说萧玄策已经同别人订婚,那些姑娘们才渐渐来得少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家伙对女性的吸引力倒是一直不曾减少。

侍书见宣和公主始终举棋不定,又道:“殿下,想必萧将军已经将那参汤用过了,那汤中药性极烈,您若此刻不去,耽误了时辰,怕是于将军身体也无益啊!”

听到这话,宣和公主像是下定了决心,她咬紧下唇将肩头的大氅退下递给身侧的侍女,只穿着件单薄纱裙便抱着手臂往院子里去了。

倒是裴玉听得秀眉紧蹙,方才听着只觉得有趣,怎么这宣和公主还敢在萧玄策的汤饭里下药?听上去,还是药性激烈的合欢药?

也不知这主仆二人是从哪里搞到这东西的。

见宣和公主轻轻扣响了萧玄策房门,裴玉哪里还忍得住,他面无表情地跳下树,一掌拍晕了院门口的侍书,正要走进去,就听到前头传来了开门声。

他来不及多加考虑,加快步子就往前走去。

萧玄策才一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后衣衫轻薄的美貌少女,以及一脸不高兴从后头走过来的裴玉。

电光火石之间,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但却定定地站在门口,露出一副疑惑的神色来:“公主,师弟,你们这是?”

宣和公主的心脏怦怦跳个不停,像是马上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哪里还注意得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直到萧玄策开口询问,她才下意识地回头,就看到身后俊美无俦的青年正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她忍不住惊呼一声,本能地双手抱胸,试图遮掩住白皙丰腴的胸前,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皇、皇兄,你、你怎会在此处?”

裴玉微笑着上前,将手里厚重的大氅顺手披在她的肩头:“方才在门口见你衣服掉了也没察觉,顺手便给你捡回来了。夜里天凉风大,你穿的这样少,若是伤寒了倒是不好,皇妹你说呢?”

宣和公主的俏脸此刻已经红成一团,难堪得几乎就要哭出来了:“抱歉,我……”

裴玉回头扫了萧玄策一眼,抬手将他微微敞开的衣襟拢了拢,顺手扯着他的衣襟拉低青年上半身,当着宣和公主的面直接吻了上去。

萧玄策倒是没想到今夜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也不顾及旁边还有个小姑娘,反客为主地压着裴玉的脖颈加深这个吻。

裴玉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站在旁边衣襟呆若木鸡的宣和公主,被他这清冷的目光一看,怔楞在原地的宣和公主忽然回过神来,浑身颤抖了一瞬,捂着脸跑出了院门。

见小姑娘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裴玉掐着萧玄策棱角分明的下颌将人推开,率先走进了房间里。

萧玄策顺手掩上房门,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追问:“师弟你何时回来的?这一路可劳累?你晚膳用过了吗?呃,师弟你在找什么?”

裴玉一进房间就四处转悠,终于在寝屋的案头看到已经空无一物的瓷碗。

他端起空碗嗅了嗅,回头有些严肃地看向萧玄策:“你把这碗里的参汤喝完了?”

“呃……嗯,这参汤有什么问题吗?”萧玄策茫然地看着自家师弟。

“你喝完了,就没有感觉身体有哪里不适吗?”裴玉的眼底溢出些许遮掩不住的忧色。

他只听那侍书说这汤里的东西药性猛烈,若不能及时纾解怕是要出大问题。看此刻萧玄策的面色并无异常,他有些担心是不是那药性发作得缓慢。

然而就在他问完之后,萧玄策的脸色就开始泛红,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倒是觉得喝完了参汤浑身都有些燥热,这熬汤的人参想是老参,劲头真足。”

裴玉见状,无语道:“我那好妹妹在汤里给你加了些料呢,你也是心大,竟直接喝了。快传府医来瞧瞧,这药究竟要如何解,不要耽误了身体。”

他话音未落,便被萧玄策扑上来压倒:“传府医做什么?你不是师兄的解药吗?”

裴玉托着他的下颌避开,蹙眉道:“小丫头家家的没个轻重,不知道给你下的什么药,这不是玩笑的……”

还没等他说完,萧玄策便不客气地封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带着薄茧的大手也毫不客气地解开青年的腰带,解开层层衣衫贴近青年劲瘦的细腰。

裴玉浑身一僵,虽然他与萧玄策的关系亲密,但到底还没有做到最后一步,而且平日间两人相互纾解时萧玄策都极尽温柔,哪里像眼下这般极具侵略性,让他心底涌出一股不安的情绪来。

“师兄…..”他的声音无端变得柔软委屈,试图用惯用撒娇的方式告饶。

然而眼下这招却对萧玄策失效了。

俊朗挺拔的青年对他的哀告充耳不闻,径直抱着怀里浑身僵硬的青年挪到了床上,顺手解下他头上的白玉发冠。

摇曳的烛光下,裴玉鸦色如瀑的长发倾泻在青色的软枕上,浓丽姣美的眉目间流淌着摄魂夺魄而不自知的媚色,凌乱的衣襟松散,露出大片白皙如玉的肌肤。

萧玄策眸色暗沉,昔日所有的耐心都在这一瞬间告罄,雄性生物掠夺的本能在这一刻占据上风。

他抬手扯下床帘,一件又一件衣衫沿着床边滑落地面,须臾,芙蓉帐里传来男子低沉而隐忍的闷哼,轻薄的纱帐也越发猛烈地摇晃起来。

不知多久,一只白皙纤细的赤.裸手臂无助地从床帏间探出,用力地抓住床边的罗帐。

紧接着,略微黝黑的大手探出,纠缠着抓住那只白皙的手,强行压着与那手十指相扣。

“师兄……”裴玉眼尾泛红,泪水顺着眼角渗入枕头。

实在耐不住时青年只能哀戚告饶,向正在欺负自己的人求救,然而换来的却是更加猛烈的索取和侵略。

一室春色无边,窗外,北风吹了一夜。

直至天色将晓,屋子里的动静才消停下来。

而裴玉已经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几次。

在昏迷前他唯一的念头便是,不知侍书那丫头究竟是从何处寻来的这药,药性竟然这般凶猛……

等他再度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难得是个大晴天,只是屋子里的帘子挂了一层又一层,布置屋子的人像是生怕窗外的阳光惊扰了床上睡着的人。

裴玉低头看着自己浑身上下的青紫瘀痕,又恼又羞,然而此刻他只觉得浑身疲乏无力,就连抬动一根小指头都费劲,身下隐秘处更是难受。

虽然已经被清洗上药,但依旧让他难堪又难受。

只是屋子里眼下却没人,裴玉便只得忍着不适扶着床沿缓缓挪动身子坐起,只是双腿的酸涩程度还是超过了他的预料,这种感觉简直比当初师父惩罚他在梅花桩上站桩一天都难受。

裴玉只觉得双腿一软就要摔倒,便下意识抬手去抓身边能够得到的东西,试图稳住身子。

他的手在空中划拉一圈,好容易扶住了旁边的柜子,却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官窑瓷瓶。

只听一声清脆的破碎声,那支美人瓶应声而碎,在地上裂成几片。然而同时,瓶子里褐黄色的汤水也溅了一地。

裴玉狐疑地打量着地上的瓷片和那黄色的汤水,片刻后捡起一片瓷瓶,嗅了嗅那上头残留的汤液,一股浓郁的人参味道迎面扑来。

此时,房间门被推开,闻声赶来的萧玄策一踏进房间,就看到满地的花瓶残片和汤水,还有斜倚在床头,似笑非笑望着他的宝贝师弟。

片刻后,萧玄策镇定地开口:“那个,师弟你听我解释。”

裴玉丢开手里的碎片,微笑:“这个,我听着呢!”

“昨夜那个小丫头给我送参汤来,我寻思她们从不踏足东院,突然送来参汤有些可疑,闻着这汤味道也不对,就顺手倒进了花瓶里,想将计就计看看她们打算做什么,结果……”

结果裴玉居然出现,还误会他已经喝了参汤中了合欢药。

萧玄策哪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干脆将计就计假装自己已经喝过参汤,抓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把觊觎已久的小师弟连皮带骨地吞吃个干净。

“我错了。”萧玄策从善如流地认错。

裴玉捂着腰,冷笑着打量眼前这张貌似忠厚的俊脸,轻轻地磨着后槽牙。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瞎了眼睛才会觉得眼前这个人老实?

这分明是头伪装成忠犬的狼崽子!

第119章

天子赐婚

还未出正月,朝廷便安排了两位亲王分别南下北上前去招安叛乱匪军。

忠亲王去了江南,玉亲王去了北方的陵城。

离京之前,裴玉私下告诫云承昭,阿室那塞是把双刃剑,若不能掌控必会为他所伤。即便此人肯安心跟在云承昭身边,朝政军务等大事,也需避讳三分,不可让他有插手朝务的机会。

在得到云承昭的保证之后,裴玉交给了他一份名单。

朝廷中如今有哪些人可信任、哪些人可利用、哪些人需提防,他都拟了名单并加上详细注解,又把自己的心腹李行秋等人留在禁宫任他差遣,力求万无一失。

云承昭握着裴玉花了小半个月整理出来的人员名单,依依不舍地送走了裴玉,回头望着恢弘广阔的皇城,胸中未免生出一股豪情。

他经历了宫闱之乱登上这个位置,成为天下之主。而今乱世渐露,他便要在京中拨乱反正,成为天圣朝的中兴之主,名垂青史。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裴玉几人离京才不足十日,云承昭便感受到了身居高位的举步维艰。

原先国库空虚,内帑耗尽。锦衣卫在裴玉的指挥下将依附于云承睿的一干人等全部抄家灭族,抄捡出来的财物折合银子也有一千五百万两,勉强将国库支撑起来。

只是他坐上皇位才发现,这看似不少的银子若要支撑起一个庞大帝国的运转就显得杯水车薪了。

天圣朝的版图扩张到哪里,就要驻军到哪里。既然驻军,必然要有军饷粮草的支出,这一笔常规费用是免不了的。

而除了军费开支,其余修筑河堤、赈济百姓、宗室岁供等更是花钱如流水,然而河堤不能不修,天灾不能不救,宗室乃皇家门面,更是不能不管……

登基以来,云承昭发现他好像一直被一个问题困扰,那就是€€€€钱!

当上皇帝以来最大的危机是缺钱,这话说出去大概没有人会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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