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白失笑:“因为现在是春假时间哦。”
春假是三月中到四月末,距离上学时间还有好几天的时间,太宰沉默下来。
虽然被迫起得早,但已经不怎么困的€€真白反过来问:“是睡不着吗?”
太宰又不说话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空气里才又传出下一句话。
“你相信平行世界吗?即这个世界之外,还有无数多的世界生存着无数的我们……”
无数多的他们会发展出无数的经历,然后延生出不同的未来。
细碎的雨声变大了一些,€€真白思索了片刻,点头:“相信哦。”
毕竟他从小就知道,这是个bug数不胜数的世界。
“那么,”太宰停顿了片刻,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将心里的犹疑说出来一样,“你觉得自己会与平行世界的自己走向同样的命运吗?”
€€真白愣了一下,在这个一看就天马行空的问题里,他听出了太宰的认真和迷茫€€€€这是个无法验证的问题,因为他永远不会得知平行世界的自己经历了什么,但太宰确确实实在为这个问题苦恼着,他像是停在岔路口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下去一样。
€€真白端正了自己的态度,他从沙发上坐起来,开始认真地思考,只是还没等他想出答案,连续工作了半个月,早已无比疲惫的太宰已经在这片静谧的雨声中坠入了黑甜的梦里。
平缓的呼吸混着嘀嗒的雨声,认真思考的€€真白不知不觉也慢慢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临近黄昏。
雨停了,但太宰还没醒。
€€真白放轻了动作去到厨房,将昨天冻好的雪蟹取出解冻,又把米饭放上锅,等到他把晚饭做好,太宰正好醒来。
睡得迷迷糊糊的太宰踩着梯子下楼,萎靡不振的趴到餐桌上。
“是睡的不好吗?”
“不,”太宰打了个哈欠,抱怨起来,“是睡得太好了,有点不想起床,但是不起床不行,还有必须要完成的工作。”
一起吃过晚饭,重新换上港口黑手党三件套的太宰消失在夜色掩映中。
他没说‘我出门了’之类道别的话,€€真白也没问。
目送着他离去,€€真白收拾了一下自己,也出门了。
*
因为龙头战争的兴起,横滨的经济再一次陷入萧条低迷中,街头巷尾无数的店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倒闭,因此失去工作的人们不计其数,其中就包括了€€真白。
虽然因为上学的关系,他一直打的是零工,也并不是真的很缺钱,但作为极致的打工皇帝,他觉得他还是很有必要为了美好的未来,提前磨练承担养家糊口重担的意志,毕竟,他养的宰科生物可是一旦有挑剔的空间就会极尽所能挑剔的人。
所以,他今夜出门的原因有且仅有一个:找到一个合适的,工资还可以的,主要是足够休闲,能够时不时回家做个早中午晚饭的工作。
那么,问题来了,那里会有这样的工作呢?
以嚣张的四处乱飞的子弹为背景,€€真白站着夜晚的横滨街头,思考了起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某个龙头战争白热化的争斗现场内,为了避免军警调查,也因为人手不足不得不担任这次收尾工作的太宰指挥着部下收好最后的,诸如带指纹的枪-支和弹壳,以及能证明身份的随身物品等等,同样在出勤现场的织田作认真的为死去的港口黑手党成员拍下照片,才来到太宰的身边。
“已经完成了吗?”太宰看了一下手表,以军警的出警速度估算,“也是时候离开了。”
穿着黑衣的港口黑手党成员入水般退去,很快的,现场只剩下太宰和织田作两人,他们还拿着刚刚收集上来的物品,他们需要把这些东西带回港口黑手党。
于是,他们迈开了离去的脚步。
“啊€€€€终于能离开了,那个地方,是再多待一秒就会死掉的程度呢。”
能被选定为战斗现场的地方自然不会是什么好地方,那里是废弃的工厂,虽然有足够的掩蔽物,但堆满了污泥和刺鼻的工业废油,是连老鼠都很少靠近的地方,所以,理所当然的,他们沾染了一身的刺鼻气息。
“要知道我出来的时候可是刚刚洗得很干净的。”太宰又抱怨了一句。
“那也太可惜了,”织田作说道,“但是,我觉得太宰你也不是很生气的样子,相反你今天好像特别高兴,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太宰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一些,脚步没停:“也不算什么,就是觉得有个笨蛋还不错吧。话说回来,织田作,我今天想通了一个困扰我很久的问题呢。”
“那,是什么样的问题?”
“是关于未来和经历的选择问题。人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唔,打个比方,比如国语从来没有及格过的真白,意外在某一天得知未来的自己居然是一个国语老师€€€€这种问题,是想想都会恶寒的可怕程度€€€€那么,你觉得真白的国语就会因此考一百分吗?”
织田作难得的沉默了:“……不可能的。”
他没说会或者不会,只说不可能。
被念叨的某个国语废材刚走进工作应聘现场,就猛地打了个喷嚏。
“是吧!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幽深的鸢眸望向前方,太宰轻声呢喃着,“所以啊,不如顺着时间继续往下走,然后在出现事故端倪时,一举清理病症……”
港口黑手党,走在去交递死者随身物品的会计事务所的暗室路上,织田作没听懂太宰的话,但这不妨碍他们继续无障碍聊天。
“这样的话,是值得庆祝的事情,那一会儿叫上真白去喝一杯吧。”
“€€€€€€虽然但是,为什么要叫上他。”
太宰抱怨着走入拐角,而后迎面看见事务所的暗室里,一个戴着圆眼镜的青年坐在堆满文书的办公桌上,皱着眉对他们露出嫌恶的表情。
“我说,能麻烦你们不要再靠近这里了吗?很臭。”[2]
第20章 “你这也太记仇了吧。”
人无完人,无论是谁,从诞生在世界上开始,都会有自己擅长的和不擅长的领域,比如€€真白。
€€真白是个不折不扣的国语废材,最简单的绯句都能写出让人瞠目结舌的解读€€€€并不是装的或者故意的,从他每天孜孜不倦的写国语作业就能看出,他是真的很认真的在学习,但除了国语之外,他又能用实力向人们展示什么叫做天才。
就比如现在,明明上一次进酒吧还是只能喝橙汁的人,但是现在,找工作的他却能在只看过一遍的情况下,摇着调酒壶完美复刻出同样的教父鸡尾酒,甚至就连浮在杯中的球形冰块的弧度都削到完美的程度。
一旁惊为天人的酒馆投资人赞赏不已,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真白爽朗一笑,露出洁白的八颗牙齿,说,因为他上次来酒馆不幸只能从酒保手里得到两杯橙汁。
立在一旁负责演示的酒保:“……”
看着来应聘的€€真白,酒保神情变得无比复杂,因为他忽然想起来,他就是对方上次进酒馆时坚持地给对方倒了两杯橙汁的人€€€€这也不能怪他,一般人哪有穿着校服进酒馆还点教父的!那简直像是来踢馆的!!
虽然有很多话想说,但在投资人赞赏的注视里,€€真白还是成功入职了,原因无他,因为龙头战争的兴起,其他店铺都无可避免变得萧条,唯有面向黑手党的酒馆生意还算可以,但不幸的是,酒保的上一个同事在上班途中被流弹击中,永远地离开了他们。
惜命的投资人在仅有的两个员工中,选择把酒馆全权委托给资历深厚的酒保先生,又勉励了€€真白几句让他好好干,年底发奖金之后,坐上防弹车,一溜烟离开了这个混乱的横滨。
目送着老板离去,€€真白转向酒保先生:“那个……”
“长谷川,长谷川勇一。”
€€真白从善如流:“长谷川先生,请问我什么时候能开始工作呢?”
长谷川先生看着他,叹了口气,继而恢复了一个长者应有的宽和,他看了看手表,说道:“事实上,现在已经是我的下班时间了,剩下的时间交给你可以吗?”
€€真白几乎没有犹疑,笑意绽开,微弱的灯光下,黑色的碎发和白皙的五官组合在一起,无论近看远看都像一幅画一样。
“可以哦。您刚刚调制的混合酒,我都学会了。”
“……那,剩下的就交给你了。”长谷川将酒馆的钥匙交给他,“更衣室有更换的制服,我今晚会在后面的员工休息室里,有无法解决的事情可以来找我。”
€€真白点点头欣然目送前辈离去,然后返回更衣室,挑出一套还算合身的制服换上,又打开那台上了年纪的仿古制音乐播放器,放上符合格调的爵士乐,最后才站到吧台后将营业的牌子点亮。
对于黑手党而言,没到午夜的时间算很早,因此店里并没有客人,€€真白有模有样地开始擦拭杯子,直到门铃当啷一声响起。伴随着脚步声,一道有些恼怒的声音传来。
“我说你们到底要把我带去哪里?”
“嘛,你已经问了一路了。”
“已经到了,老板一杯……嗯?”
发现不对的织田作停在楼梯的转角,而他的面前,刚刚调好螺丝起子的€€真白停下手里的动作,将酒摆到织田作常坐的位置上,然后才抬起手打招呼。
“哟,织田作,今天很早嘛。”
他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给从织田作身后探出头的太宰调一杯教父。
太宰看着他,几乎是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他嘟囔着和织田作一起走到自己常坐的位置:“原来是这样,这就是那个藏在角落里的小酒窖存在的意义吗?你这也太记仇了吧。”
€€真白笑起来,将教父摆到太宰面前。
“记仇什么的,完全没有哦。”说着,他又看向坂口安吾,“是新朋友吗?要喝点什么?”
坂口安吾看了看太宰和织田作,又看了看€€真白€€€€他已经认出了€€真白就是那天出现在巷子拐角的少年,他沉默了一下,什么都没说,最后走到太宰旁边的位置,捏着疲惫的眉头坐下:“一杯番茄汁就好,一会还有数不清的工作。”
€€真白也什么都没说,微笑着将番茄汁摆到他面前。
扬起的爵士乐在这片狭窄的空间里流淌着,太宰和织田作漫无目的的闲聊,聊的东西很杂,有街上遇到的小事,见到的奇怪的人,一些特别的鸡尾酒的故事由来,什么都会聊,聊什么都不奇怪,€€真白偶尔会接一两句,坂口安吾一开始是安静的听着,但随着聊天的话逐渐变得离谱后,终于忍受不了激情开麦吐槽。
“……我说你们啊,就算是战斗现场本场,突然从背后掏出一个火箭筒什么的也是很奇怪的事情好吧!为什么能这么自然地就接受了啊!”
“还有‘特基拉日出’只是因为单纯的色彩鲜明才会取这样的名字,并没有什么美丽少女的典故混在里面,而且€€€€你能不能不要再顺着他们的话不停地调酒了!吧台都摆满了!根本也没有人点啊!再这样下去,我们三个人的钱包加起来都付不完酒钱了!!”
终于能将吐槽的话说出来的安吾迎接着三人敬畏的目光,忽然就很心累,比工作三天三夜还要累,但是……
但是心累之中又有一种难得的放松感,这种放松感难得的让坂口安吾有些沉溺。
“安吾先生很博学呢。”€€真白真心实意的赞叹。
“……就算你这样说,”安吾咆哮起来,“快给我把继续调酒的手放下来啊啊啊啊!!”
*
随着时间的流逝,龙头战争就像多米诺骨牌,当一张牌倒下就会引发无数多的牌继续倒下,被卷入其中的人奋力挣扎,试图在死亡到来之前将自己所有的愤怒和憎恨都倾泻出去,哪怕对象是与之毫无相关的人。
受害者与害人者混在一起,人心贪欲成为导火线,在结果来临之前,谁都无法插手也无法制止。作为港口黑手党的成员,太宰、织田作和安吾不同程度地忙碌起来,€€真白也度过春假,再次返校,并升学成为来良学园一名光荣的高二生。
虽然升学后重新分班,但€€真白依旧和岸谷新罗、折原临也同班,只不过他们这次在二年四班,而同样升学的平和岛静雄则在二年三班。
和横滨不同,池袋虽然也有阴暗面,但相交之下,光明的春日依旧铺洒开,烂漫的樱花随风吹得到处都是,简单的早课之后,三人围在拼起的课桌吃午饭。€€真白拿出饭盒之后,又拿出了另一个食盒打开摆到中间,是满满一个食盒的玉子烧。
完美的金黄色鸡蛋摆放的整整齐齐,加上一点酱汁,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
“早上做的有点多,一起吃吧。”
岸谷新罗&折原临也:“……”
两人欲言又止地看着€€真白,问:“你,不是不喜欢玉子烧吗?”
€€真白沉默了片刻,坦然承认:“嗯,是不太喜欢。”
岸谷新罗抽了抽嘴角:“不喜欢玉子烧为什么还要做?而且还做了这么多。”
折原临也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真白:“也许,是因为要帮助另一个人准备午饭?朋友?恋人?”
€€真白没说话,脑海里闪过某个自从知道他不吃甜口玉子烧之后,就隔三差五点名要吃但做好了又只吃一两口就开溜的某人€€€€对,太宰就是故意的,因为知道€€真白不吃玉子烧。
不是不能吃,而是单纯的不喜欢甜口,毕竟€€真白连喝咖啡都不喜欢放方糖和奶精,造成的结果就是咖啡虽香但苦,能入口但需要勇气,所以,通常情况下,他宁愿喝冰水也不会点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