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卫鲤身轻如燕,又有他师尊留给他的雷电符,还算能够自保。
他一边炸着巨鳄之时,一边踩着长剑飞走,眼疾手快到了惊人的地步。
万幸在巨鳄张嘴吃到自助餐之前,他就从旁一跃而起,踩在了树干上面,以防再跌入泥沼之中,到时候恐怕就不那么容易挣脱了。
且不知是什么回事,许是这泥沼有些诡异之处,对修者竟有压制作用,他的修为在方才竟隐隐有些使用不出,还是悄悄调用了些许魔气才从危险之中逃脱。
而下方还有几条巨鳄在对他虎视眈眈,它们就算在刚才被雷电符炸得血肉模糊,也绝无可能对摆在面前的猎物罢休的。
在卫鲤思考着该怎么不使用自己的魔气从这里逃脱的时候,身旁隐约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你倒是有几分机灵,竟能逃脱巨鳄之口,本来还想让你死得悄无声息一点,不用脏了我们的手,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听到这个声音之时,卫鲤的眉头几乎就是一跳。
他转过身,就看到了意料之中的身影,唯一意外的恐怕就是这三人居然是一同出动的,倒是让他忍不住发笑。
“我一个小小练气期的弟子就让三个最差也是元婴之上的大能来对付,如此兴师动众,也太给我面子了吧。”这里也没有宿时漾在,卫鲤也不需要再扮做平日的乖巧腼腆,幽绿的眼眸中满是浓郁的恶意。
叶淮停眸光阴狠:“你现在终于不装了么?”
卫鲤嘲讽:“目前就我们这三个人,还有装的必要么?而且我不信你们能蠢到在我死前还要给我来个留影石揭露我的真面目吧。我好歹还是师尊最心爱的徒弟呢,再怎么装模作样也罪不至死吧,到时候你们拿着留影石又该怎么解释呢。”
这就是他这么明目张胆的原因,就是仗着这几人投鼠忌器,所以才敢大放厥词。
“伶牙俐齿。”张作清冷冷看着他,“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就是不知道你待会儿被巨鳄吞入腹中之时还说不说得出话了!”
曲零濯只是漠然地看着,没有做出主动开口讥讽卫鲤的事。
将死之人,还不值得他多费口舌。
许是知道自己命在旦夕,卫鲤直接发了疯似的大笑起来:“你们还真是环伺在我师尊身边的几匹恶狼,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在这之后又能斗出个什么样子来。现在联合不过是利益当头罢了,又有几个好东西呢。”
“张仙师张作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日找我师尊饮酒是想做什么。那酒水有多醉人,又掺了点什么不用我说诸位也清楚吧。这竖子不就是抱着想要谜煎我师尊的想法吗,还当旁人不知道你那点阴暗的心思吗?”
张作清面色骤变,看着卫鲤的眼神中杀意逐渐强烈,比一开始更想要把卫鲤塞进巨鳄的嘴里。
当然,卫鲤不可能只针对张作清一人,曲零濯师徒他同样不会放过。
“叶淮停你同样无耻下贱!从前我师尊待你真心实意,甘愿伏低做小之时你不珍惜,现在师尊开始对别人好,你后悔了就过来摇尾乞怜恳求我师尊原谅又有何用,难不成你不知道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我师尊看上谁都不会看上你,同谁睡都不会同你睡,你现在后悔也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叶淮停在此之前从来都不知道一句话就能将他气得差点呕血,他生来就是市井里长大,摸爬滚打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
偏偏就是这一句,逼得他血气翻涌,眼睛充血赤红,恨不得抽出剑直接在卫鲤身上多捅几个窟窿眼出来。
最后一个被祸害的自然就是曲零濯了。
反正卫鲤都已经决定放弃这个身份,他不想再继续玩这个过家家的师徒游戏了,便骄横恣肆地把所有事都给抖了出来,完全就不会顾及在场三人的想法。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只图自己痛快,狂妄到了极点。
“最后是你曲零濯,你不就是凭借自己是我师尊师弟这个身份才能靠近他么,除了这个身份之外,你又有何优势呢?实力强盛?可我师尊有整个天门宗庇佑,不缺你一个。你古板无趣,性格又苦闷至极,没有丝毫优势。你究竟……”
剩下的话没说出口,曲零濯就已经拔剑了。
“莫要让此人再胡言乱语扰乱我等的心神了,他不过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已。”
其余两人也回过神来,他们不该因为卫鲤这两三句话就动摇,指不定对方手中有什么能让宿时漾定位的法宝,到时候可就除不掉这人了。
身为剑修,他们分明应该做到平心静气,心如磐石,不为外界之事所动摇,尤其是诱惑与谩骂,都要视之为无物。
可在这一刻却无人能维持心中的稳定,尤其是在情敌口中被贬得一文不值的他们,当即就恨不得将卫鲤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
他们哪里会管他是不是所谓的修.真.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又怎么会在意对方在修炼出来之后是跟魔修对战的。
他们现在心中都不约而同地只剩下一个强烈的想法:让卫鲤死!
作者有话要说:
写爽了最后一部分…说真的,好会骂啊你小子
第74章 师尊在上19
“嘭”的一道闷重响声,少年的身影如同从巢穴里坠落的幼鸟,再无法做到任何振翅飞翔挽救自己于生命垂危的动作,他那双幽绿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暗芒,脸上仍维持着讥诮的笑意。
被三位最弱也在元婴之上的修士追杀,他一个练气期的修士,无论怎么挣扎都是逃脱不的。
泥沼溅出腥臭的黑点子,咕噜咕噜冒出几个泡泡,巨鳄一拥而上,不过须臾就有丝丝缕缕的鲜血从沼泽底部蔓延上来。
这几个修士中没有一人脸上出现不忍的神色,全都是冷冷地看着他死去,甚至不介意再送上他一程。
卫鲤手段层出不穷,他们不得不防。
他们冷眼瞧着。在修仙界这个人命如草芥之地,即便是死上一两个人又能如何呢。
只有叶淮停还一直蹙眉盯着卫鲤坠下的身影,但这并非惋惜对方白白丢失一条性命。
他只是想着卫鲤分明命牌已碎,周遭俨然再无第四个生命气息的存在,证明这人是必死无疑了。
可他回想起对方刚才那嘲讽的面容,却总觉得仿佛有什么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走吧。”曲零濯喊住叶淮停。
张作清眉心微拧,面无表情地看着师徒二人。
他们的最大敌人已经解决了,所谓的合作自然也分崩离析,他当即就冷嘲热讽地说:“曲仙君真是好大的架子,这里的狼藉都不解决一下,您是生怕到时候时漾看不出来是我们动的手么?”
卫鲤的实力居然比他们料想的还要优秀几分,不过并不值得称道,就算他有再好的天赋,也不过区区炼气期的修士,只会像现在这般早早地就陨落了。
炼气期修士对上他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只是没想到宿时漾给他留下了些符€€和法器,动起手来又在猝不及防之时,还是弄出了些许麻烦的痕迹。
曲零濯冷冷地瞥了张作清一眼。
叶淮停拱手恭敬道:“师尊,就让弟子去吧。”
曲零濯颔首同意了。
张作清看着他们师徒情深的模样,轻蔑一笑,这二人也不过只是维持表面的平衡,谁知这种平静又会在何时打破。
他绝不信一个男人会容忍另外一个和自己拥有同样心上人的存在。
事实也没有超出他的预料。
曲零濯和叶淮停在解决完了泥沼处的痕迹后,就直接分道扬镳。
是前者先提出来的,他并不觉得现在这个弟子还会有什么需要他的地方,何况他只要一回想起,都是此前他一心闭关修炼而将自己的师兄一手推到叶淮停身边,就感觉一阵反胃。
仿佛是觉得都怪叶淮停,全是这小子无耻,才会趁着他无暇顾及之时偷走了他应有的一切。
这种情况下,曲零濯没有对他拔剑相向都已经是留了师徒情面了,又怎么可能还会专门去看护他呢。
叶淮停对此心知肚明,也没对此有任何伤心之意,淡漠得不像是被此前一直敬重崇尚的师尊所抛弃一样。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变了,变得对曲零濯越来越冷漠,淡然,甚至是愈发摆放在一个并无多重视的地步,还以另外一种眼神审视对方。
他什么时候开始不再追求实力至上呢?叶淮停不清楚。
可是在方才他在经历了卫鲤身上所遭遇的一切之后,忽然又发觉实力绝对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在为了争夺自己想要的东西时,若是没有实力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叶淮停张开自己的手掌,握住拳头,眸光愈发坚毅。
*
等宿时漾赶到巨鳄泥沼之时,玄度的马甲之一€€€€卫鲤尸骨都已经凉透了。
他手中是有弟子命牌的,尤其是卫鲤的,他们这些长老都要掌握着,毕竟都是强大的长辈,当然得时时刻刻都要关注着弟子的状态。
那命牌碎裂在手中时,宿时漾人都懵了,他还以为方才只是错觉,揉了揉眼睛才发觉并非他看错。
他的弟子是真的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折在了蛮荒秘境中。
甚至他们前一刻都还在有说有笑,下一刻就告诉他对方已经没了这个消息。
还是那种一点痕迹都找不到了,尸骨也葬身于鳄鱼的肚子里面的情况,而沼泽里漂浮起来了几片破布。
宿时漾又在一些巨鳄身上看到雷电符的焦痕,显而易见是卫鲤在对付它们时扔下来的。
他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卫鲤生前所遭遇的大致经过,多半是对方在进入秘境的时候被传到了泥沼之中,使尽了各种手段想要逃离全是巨鳄的泥沼,却终究寡不敌众,精疲力竭之后被鳄鱼拖进泥沼致死。
事情的经过多半和他猜的八九不离十,宿时漾抓着手里的命牌,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他怎么在之前就像是着了魔一样非得把小徒弟带过来闯秘境呢,明明这个秘境连他这个金丹期修士闯起来都觉得吃力,他究竟是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护住卫鲤的啊?
脑海中迷迷糊糊地想起卫鲤说想要历练时扬起来的笑脸,还说自己不能永远躲在师尊的羽翼下,要自己成长起来。
张作清也同自己说这个秘境并没有太大的危险,只要意志坚定,能够通过蛮荒诸神的考验,就能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他身为师尊不能把徒弟一直都当成温室里的花。
他们师徒俩都想着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这下好了,连单车都没有了。
宿时漾哭得老伤心了,他又没有压抑自己的哭声,很快连旁的修士也引了过来,他们见他孤身一人,又伤心欲绝没有抵抗力的模样,就生出了杀人越货的歹心。
他都惊呆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人倒霉起来喝水都能塞牙缝么。
好在张作清及时赶来,一剑荡不平,就将这些修士全都打废了。不过他一心都在宿时漾身上,所以不小心就将这些人给放跑了,他也没心思去追人。
即便那些修士现在逃脱了,以他们现在这种情况,在危险重重的蛮荒秘境中也很难存活下去,或者是免不了被其他人黑吃黑。
“怎么了,时漾?”见宿时漾哭得稀里哗啦,张作清故作不知,忙上去问他。
“发生什么事了,可否同我说清楚,你自己一个人哭终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张作清的声音确实带着些许安抚人心的魔力,可宿时漾的心绪也只是稍作平缓。
他眼睛都哭得红肿了,看上去就像是核桃,噫噫呜呜地说着什么,我就不该让卫鲤去哪什么秘境,也不该立什么flag的。
总之就是哭得特别伤心。
张作清惊讶不已:“他竟然……唉,真是世事无常啊,时漾还是要节哀才是。就算你现在伤心也于事无补了,如果那小孩在黄泉看到你为他这么伤心,想必也是会难过的。”
其实这人心中还挺高兴,虽说看着友人肝肠寸断的伤心样儿有些心疼,生怕人把眼睛给哭坏了,却也深知此时此刻是趁虚而入的最好时机。
他可没有任何不能利用死人的良知啊。
宿时漾听罢更伤心了,他扑在张作清怀中,又大声地哭:“他那么乖那么听我的话,说好好修炼就好好修炼,还从来不顶嘴,进来的时候还乖乖抓着我的手没放。”
许是人没了,就开始只念着对方的好了,坏处什么的就早就忘却,更何况他的徒弟确实听话,就愈发难以容忍失去对方的痛苦。
哀莫大于心死,他现在就在不停地谴责自己。
张作清握着宿时漾的肩膀,先把对方拉开,面前的人可能是觉得丢人,立即低下了头,一吸一吸地抽噎着。
眼睛、鼻子都哭得红红的,眼眶还有泪水打转,水光淋漓的,看着好不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