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简一直在等着他主动开口,但始终没等到,总不能人家不想说,他还要舔着脸去逼问吧?
这真的很惹人不快。
那晚林昭发给他接班人的照片,宋简看完后就感觉不大对劲,但那个时候的他内心潜意识希望薄云€€不是,所以假装接受这个事实,坦然入睡。
只是第二天早上醒来,他意识到很关键的一点。如果那位继承者真的如传闻中所说的那样低调,他又怎会在公然出席桃色场合,和多个女人搂搂抱抱,让人有可乘之机,暗中偷拍下照片,这很不符合他的作风,与他在外人眼中的形象是相违和的。
难道他会愚蠢到那么不避讳吗?这样的人未来要怎么接手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说不定,暗中觊觎继承者身份的人太多,故意在外抹黑他的名声。
总之,那位大腹便便的男人应该不大可能是。
思来想去,薄云€€这种气质的人明显更贴合大佬的感觉。
他在国内的身份说不定是伪造的,为的就是不想被人了解真实背景,好方便他在这边大显身手,如此隐姓埋名倒挺符合神秘低调的人设。
明明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全凭猜测,宋简却莫名这样觉得。
或许是因为薄云€€身上的贵族气质太过罕见,毕竟那种浑然天成的高贵与优越感绝非一朝一夕能养成的。
而经过昨晚的小插曲之后,宋简基本上能笃定了。
薄云€€和GM一定有脱不开的关系,哪怕不是那位继承者,也绝对不简单。
只是他为什么要瞒着他?是因为自己的真实身份不便在国内透露?有什么难言之隐?
假如这样的话,大可以直接告知他不方便讲。
况且,就算说出来,他也没那么大嘴巴,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的。
归根结底,不值得信任罢了。
宋简讨厌这种脚不沾地的感觉,他和薄云€€就的关系像虚浮在半空中,怎么也落不了地。
烦躁的情绪不可能是突然袭来的,都是由一件件的小事积攒而成,然后猝不及防爆发。
宋简并不像表现得那么小气,但他也不想委屈自己。
没道理薄云€€披着个马甲和他玩暧昧,他还要装作无事发生一直对他和颜悦色吧?
总该让他喘口气,释放下不满。
“吹空调”那话说完之后,薄云€€的脸色显然不虞。
他对宋简的变化感到莫名其妙。
吃早饭的时候不还好好的?他还早起为他准备了一份,为什么回到别墅之后就这么冷淡了?
薄云€€眼睁睁看着他和余温然并肩离开,都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他了。
明明和他“共度良宵”的人是他,怎么一夜过去,局势非但没有明朗,反而发生了逆转?
原地站了一会儿,薄云€€离开时撞上白时延。
他刚和楚韬回来,看见薄云€€面色阴沉,眼神狠得能隔空刀人,不由唏嘘。
能让他情绪起伏这么大的,只能是宋简了。
不知道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事儿,难不成吵架了?
“薄总,是我给你出的主意不对吗?”白时延主动询问。
薄云€€不会牵涉到任何人的身上,“和你没关系。”
[竖起耳朵偷偷听,白哥给薄总出什么主意了?]
[怎么感觉发生了好多我们观众不知道的事儿?]
[直播本来就只有十二小时,其余时间发生的我们当然不晓得啊。]
此时的顶层。
宋简坐到太阳椅上,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让余温然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好。
他知道他迟早是要跟他聊聊的,每一次两个人视线交汇,他很明显有种欲言又止的感觉。
余温然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他偷瞄了眼身旁的男生,宽松的上衣勾勒出宋简利落又不失结实的线条,他的手搭在扶手上,两条长腿休闲地随意交叠,浑身透着股慵懒劲儿。
相比起他的紧张,宋简明显自在多了。
整理一遍措辞,余温然开口先说了“抱歉”,宋简狐疑看过去,没有出声。
“我刚录节目的前两天不是对你挺主动的吗?那个时候的确是有利用你的想法,想着我们俩要是组了CP,我就能红起来,不说当明星,成为小有名气的网红接个广告,带货直播也挺好。”
“而且在录制之前,节目组也有授意,让我多和你走近点,方便他们剪镜头,由此一来,我心里就更有底了。”
余温然感觉很羞耻,说着低下了头,两只手无措攥在一起,抿了抿唇接着道:“只是没想到你会看穿我的目的,那么直接拒绝我,明确表示我们俩之间没有可能,让我接下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宋简忍住没说话。
他想说是你太急功近利了,把想红的目的都昭然若揭写在脸上了。
但余温然应该还有后话,所以他没急着开口。
“后来我看你总躲着我,似乎连朋友也不想成为,我心里就更难过了,所以那些天总一个人待在角落里,没怎么和大家互动。直到那晚你和薄总去为我买了药,我才发觉是我自己狭隘了,你这个人看起来有锋芒,内心却很柔软,不管别人怎么对你,你总能很好地维持着善良的底线。”
说到这儿,余温然终于有勇气抬头去看宋简的眼睛,“这几天我总想找机会跟你说明白,让我们的关系不要再那么僵了,也正式地跟你说一声抱歉。”
宋简越听越奇怪,他沉默了数秒后质疑道:“小余,你不是清大美院出身?恕我直言,就你这样的学历,前途无量,怎么会想剑走偏锋当网红?”
“来钱快挣得快多啊!我这样的学历熬到三四十岁才有可能当教授,赚得也比不上网红,不然你以为我这种根本不善言辞的人为什么来这节目呢?”
闻言,宋简更加迷惑了,“学美术应该挺费钱的吧?父母能把你培养进顶尖学府,家境不可能普通吧?”
“是,我们家之前是挺有钱的。”
余温然垂头哑笑,遮掩了一下自己眼底的失落,嘴角的苦笑径自蔓延而开。
“但从我考入大学的那一年开始,我爸的生意就破产了,负债八千万,而我妈偏偏在那年查出癌症晚期,本该在医院好好治疗的,她跟着着急上火,加重了病情,不到半年就离开了……”
宋简听完之后,喉头涌上了涩然。
原来,每个看似光鲜亮丽的人背后都有苦衷。
余温然怕他不信,还要给他看他母亲的报告单和他的账单支出,宋简连忙拒绝了。
谁会为自己编造如此苦不堪言的故事?眼下又没有镜头,余温然也不可能从他身上获取到什么。
宋简的心情有点儿复杂。
今天如果不是余温然主动告诉了他这些事情,他不可能看透。
在他眼里的这个男生,一直都是有点儿乖张冷傲的性格,他的眉宇间总充斥着忧郁,像有心事,没想到竟然背负了这么大的压力。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哪怕距离再近,不交心的话,也是一无所知。
他不说,你永远不可能了解到他背后的故事,只能凭借他的外形去盲目推断他可能有过的阅历。
宋简很难不联想到薄云€€,假如他有另一层真实身份,却没有告诉他,会是因为说不出口的苦衷吗?
在他看似强大的外表之下,是不是也掩盖着不为人知的脆弱?
是这样的话,他就能理解他了。
但最后只怕是他单方面脑补过多,人家根本没有这样的想法。
深呼吸,宋简按捺住心底翻涌而上的悸动,缓缓出声道:“我没有怪过你,之前觉得我们俩不合适,是因为你带给我的感觉太像我弟弟,他也像你这样沉默寡言,又有点儿臭屁,看起来不怎么成熟………”
越说宋简越觉得这不像安慰人的话,余温然听完之后不会更emo了吧?
果然,他只适合毒舌,不适合温柔。
抱拳咳嗽了声,宋简认真告诉余温然,“人生是要靠你自己走的,虽然你的这条路障碍很多,走起来很难,但凭你的才华和智商,如果真的下定决心,我相信沿途还是会有鲜花为你盛开的,当你走到终点回看这一切,只会感谢时间感谢经历,锤炼出了这么优秀的你。”
宋简说得都是他亲身的体会。
小时候,他会为邻居家小孩每天能有一元零花钱而羡慕,长大后,他会为同学见过大千风景而心生憧憬。
从贫穷堆里挣扎的他怎么也想不到,后来的自己能买得起首都最好地段的房子,也走遍了世界各地。
所以,与其抱怨当下,不如自己努力。
纵然上天不公,为每个人创造的先决条件都是不同的,但使使劲儿,总能比以前过得要好。
余温然挠着耳朵,郑重点下头。
不过他似乎还有话没说完,犹豫片刻才道:“导演昨晚找过我,他嫌我太缩着了,在这个节目里没什么存在感,下午的任务想让我主动站出来一次。”
宋简听明白了。
导演那话是威胁的意思,如果余温然再不为节目制造点冲突和效果就要换人了。
难怪他在这个节骨眼儿找他聊,就是想给他打一剂预防针吧。
毕竟通告费近百万,还不包括后续的商务合作,有了曝光之后赚钱轻而易举,他是挺需要这笔钱的。
宋简没说什么,只了然点头。
他不接受节目组的安排就行了,没法干涉别人,只要余温然不影响到他的心情,他怎么做那是他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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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简和余温然聊完就从顶层下来了。
他能明显感觉到,余温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如果不说开,估计别扭感会一直压在他的心底。
来到三楼,宋简准备回房间,白时延忽然出现,拦在了他的面前。
“宋简,你和薄总闹矛盾了?”
“没有。”宋简下意识否认。
“那他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你不知道那脸垮的,老吓人了。”白时延摸了摸胳膊,暗戳戳建议,“你去找他说说话,他指定就能开心了。”
[哈哈哈哈白老师您是会添油加醋的。]
[宋简过去能让薄总开心?确定不是添堵的吗?]
[薄总正吹空调凉快呢,估计心都冻成冰块了。]
[感谢白哥送来一波助攻,简哥快去哄哄你老公。]
[你看我简哥像是会哄人的那种吗?况且就是他把薄总气成那样的。]
[这两个人真乐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