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管我 第33章

他收拾了一个晚上,倒也没多少东西,几乎都是些自己的衣物和日用品。

全部打包好以后,他没有马上叫搬家公司的人来接。

神差鬼使地,他推开了叶答风的房门。

叶答风不在家,但卧室门没锁。

没什么特别的房间,甚至因为不是常住的地方,屋内的摆设比在云城那边要简洁得多。

陈铃坐到叶答风床边,慢慢地侧躺了下去。

然后抱起旁边叠得工整的薄被,摊开来,搂个满怀,脑袋也埋进被子里。

好想他。

第44章

六月初第一个周末的夜晚, 清秋社第一场真正的相声大会开始了,由于前期造势造得挺足,现场座无虚席。

表演也挺顺利, 开场是赵劲松上去打了个快板书, 接着其他几组演员一一登场。

陈铃在后台听着, 演员们都较为流畅地演下来了,偶尔有人紧张说错话的,搭档马上也会把话接回来, 没让任何一句话掉到地上, 现场笑声不断,反响不可谓不热烈。

陈铃一颗提着的心算是放下了点儿。

但他和叶答风还未上场,排的依旧是攒底,下一组才到他们。讲的还是传统段子, 梁子是都会的, 之前也对过几次,实在没必要反复地对。陈铃从下场门边上绕回来, 但也没有和叶答风说话, 两人很有默契地各干各的。叶答风抱着本书在看, 陈铃拉着上一组刚下来的余瑜聊天, 问他感觉怎么样。

余瑜现在和谢游诗一起搭,当谢游诗的捧哏。

为了承接之前的乐队表演, 这个月的相声大会主题规定了相声内容得和音乐或者唱搭边。余瑜和谢游诗他们演的是自己写的新段子,说一个戏曲演员改行当乐队主唱的故事。

这段子其实还是真事改编,谢游诗以前不光学相声,也学各种曲艺, 但倒仓没倒过来*,收获一副低沉烟嗓, 再唱不了以前那些高调门的戏,后来就好好读书去了,出来以后去搞了摇滚。看到清秋社招人,本来也是抱着必不可能过的心态来玩,然后……真的……过了……

他们把这事儿改成了相声。其实谢游诗的嗓音不难听,倒不如说很多人还会觉得这样的声音充满磁性,但用这样的嗓子在台上捏着身段唱戏,就有一种莫名的喜感。

余瑜说:“好笑的,别说观众,我都差点笑场,谢游诗嗓子都快唱劈叉了。”

陈铃:“哈哈哈哈其实我在下面听也觉得好好笑,而且我当时面试他的时候听到他太平歌词,正喝水呢,直接喷了。”

谢游诗凑过来冷冷道:“懂什么,这叫反差萌。”

陈铃:“所以你不只是个吉他手,你还是个主唱。”

“我是贝斯手兼主唱,”谢游诗又说,“不过我们那乐队没做多久就散了,本来也是业余搞搞。”

几个人又聊了几句,很快台上正在演的人下来了,余瑜提醒了句:“到你们了。”

陈铃“噢”了一声,看向叶答风那边,叶答风把书放下了,也看他一眼,但没叫他,径自往上场门那边去了。陈铃也起身过去,俩人一起候着,但中间隔的距离能再塞一个人,并且谁也没有先开口说一句话。

布朗尼兼职在台上做报幕的:“接下来请您欣赏相声表演《汾河湾》,表演者陈铃、叶答风,掌声有请。”

《汾河湾》也是段传统相声,说的是一个自称爱唱河北梆子的人,实际上对河北梆子一窍不通,频频露怯,因此成为笑料。

当然也是跟唱搭边的,老早之前他们就定的这节目,定的时候没料到后来会发生这么多事。里头还有些夫妻哏,陈铃实际上不很想说这个相声了,但节目单早就发了,刻意换节目也没必要,今天换节目,明天呢?反正总也要演的。

这都算不得什么,有的演员刚丧父还能在台上强忍着说一些伦理哏调侃父亲,吃这碗饭的,自己的情绪最不重要。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台去,一起调整好立麦,共同鞠了一躬,动作依旧出奇地一致。

有观众上来送花,一枝浅粉色的玫瑰,陈铃拿到鼻尖下嗅了嗅,忙不迭地说谢谢:“刚好今天的表演需要进行一些梳妆打扮,等会儿这花能派上大用场。”

叶答风看着他:“您演什么节目,不都要梳妆打扮吗?”

陈铃:“您说我们上周演的那些吗?那是演那些唱歌跳舞的节目,不打扮不行。”

叶答风:“今天也打扮了。”

这都是现挂,即兴发挥说的词,陈铃刚刚说梳妆打扮,也只是顺着别人送花这个举动往下说。但不知道叶答风为何揪着“打扮”这个关键词讲,毕竟这个活儿的关键还是要引入到唱河北梆子上去。

陈铃只好接着他说:“没有啊,您是不是看我长得好看,污蔑我呢,我这是天生丽质。”

叶答风:“您摸着良心说说,您真的没有为了凸显自己,在打扮上下了功夫吗?”

陈铃:“哪儿有呢?”

叶答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本来说好一起穿黑大褂的,您为了衬托自己,特地选了件红的,生怕自己被我比下去。”

陈铃:“……€€,您说这个。”

陈铃是真的愣了一下,他是刻意挑的不同色的大褂,但没想到叶答风会拿到台上说。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接着道:“那也不是这样的,因为我今天有喜事,才故意穿的红色。”

叶答风问:“哦?什么喜事?”

陈铃瞎掰道:“大家都知道我是个无业游民,不当偶像之后天天游手好闲的,但最近不一样了。”

叶答风:“您开始在清秋社说相声了。”

“谁说这个,”陈铃做神秘状,“我被咱们海城河北梆子大剧院录取了。”

叶答风:“河北梆子不在河北么?没听说过海城还有河北梆子大剧院的,您要不要下载个国家反诈APP,看看是不是遭人骗了。”

陈铃:“去你的,您甭管,反正我就是被录取了,多值得高兴的事,穿个一身红庆祝庆祝,不过分吧。”

叶答风:“那行吧,恭喜您。”

陈铃:“绝对不是为了艳压您才换的衣服,我不是这么有心机的人。”

“确实没什么心机,也没什么心眼儿,”叶答风转对观众说,“还被海城河北梆子大剧院录取,这都信呢……”

观众哈哈大笑。

陈铃又说:“嘀嘀咕咕什么呢,是不是不信我会唱河北梆子?”

叶答风道:“信,怎么不信?您会的可多,太平歌词您会唱,程派的京戏您会唱,流行歌您也会,区区一个河北梆子,我肯定是信您会唱的。”

陈铃:“那自然是,我是正经坐过科,学过艺的。”

叶答风:“那我跟您倒是不同,我也喜欢这河北梆子,但我就是业余唱唱。”

陈铃:“谁不是从不会过来的?在我面前不必自卑。”

掰扯到这里,也总算是要入活了,说既然陈铃这河北梆子唱得这么好,那肯定是要现场给观众展示一下的,叶答风说自己也能帮着唱,俩人就开始挑起要唱的戏来。先挑的《游龟山》,陈铃说这出戏人物太多,台上就俩人,忙不过来……最后挑来挑去,说来唱一出《汾河湾》。

《汾河湾》就两个人物,一个是薛仁贵,一个是柳银环。此处有个逗趣的点,在于分配角色。

叶答风问:“您是唱什么的?”

陈铃:“我是唱旦角儿的。”

叶答风:“那您只能唱柳银环了。”

陈铃:“您是唱什么的?”

叶答风:“我是唱老生的,我得来那个薛仁贵。”

陈铃:“这薛仁贵和柳银环,是什么关系?”

叶答风:“是一对夫妻。”

陈铃:“那我€€€€”

叶答风:“您是我夫人。”

观众发出吁声,陈铃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去去去。”

叶答风:“去什么,怎么一副很意外的样子,刚刚上台来的时候还说今天可以拿花来梳妆打扮,是不是早就策划好今天要当我的妻子?”

陈铃:“……没这回事儿,梳妆打扮,只是为了区分一下角色,别入戏太深啊。”

这破台本,是真的烦。

说着他俩把桌子搭到后边去,叶答风从侧幕搬来一把椅子,陈铃从桌上拿起手绢叠成三角巾,再包在头上,最后还把观众送的花插在了鬓边。

陈铃做出了小女儿姿态,用另一条手绢遮住一边脸,问:“您看我这打扮如何?”

台下有人接茬喊了一声:“宝贝好漂亮€€€€”

许是有人带头,又有另一个妹子大喊:“叶老师好福气€€€€”

陈铃:“去去去,别耽误时间,咱得开始演戏。”

于是开始交代上场门下场门,挑了要唱的段落,又说因为他们的乐队只会搞摇滚不会给河北梆子配乐,没法上台来,只能靠台上他们二位这张嘴来配乐,轮到陈铃唱时,由叶答风来丁零当啷地哼配乐,反之亦然。

叶答风又说:“咱们挑的这段,唱第一句的时候,是闷帘儿叫板。”

说着用扇子扮作门帘,挡住了陈铃的脸。

陈铃面露不解,推开了叶答风的扇子,反反复复好几次后,陈铃怒道:“您干嘛呀,老拿这破扇子挡我的脸,是不是看我这扮相好看,不想让观众看我呀?”

叶答风说:“嗯,想把你藏起来。”

观众席里有人尖叫起来。

陈铃瞪了叶答风一眼,心说你是不是疯了?

不过叶答风很快还是把话引回了正题:“跟您说笑呢,您还当真了?说您是外行吧,跟您说,戏台上,上下场门的地方本来应该有门帘,您得站在门帘里头叫板。”

陈铃也赶紧把话接回来:“您这扇子?”

叶答风:“代表门帘儿。”

陈铃:“所以我应当在门帘里头叫板?”

叶答风:“您不都考上海城河北梆子大剧院了么,怎么连这也不懂?”

陈铃道:“我这叫不懂么?我是为了考考您。”

叶答风:“行吧,那您到我扇子后头来,我们再演一遍。”

叶答风再一次把扇子盖到陈铃脸前,陈铃没马上接下一句。

扇子盖住了,观众的确看不见了,叶答风正定定地盯着陈铃看。其实他已经是在靠着本能和肌肉记忆演着节目,这几天他几乎没怎么合过眼,满脑子想的都是小宝又一次离开他了。

此刻他真想借着扇子遮挡,不管不顾地去亲吻对方。

但这是在台上。

就算不在台上,陈铃也不会愿意的。

他的心事已经被陈铃知晓,陈铃那时是在发酒疯,但他是清醒的。陈铃醒来以后第一反应是避开他,但可能多少念着一些师兄弟间的情分,没有对他说什么难听的话,甚至还愿意继续和他一起登台。

这就够了。

……

陈铃也看向叶答风的眼。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