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走到舒隽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是想说些安慰他的话,但半天,却没说出一句来。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把这么痛苦的事说得轻描淡写,他连自己都劝不了。
舒隽看着徐寻月,吸了下鼻子:“徐叔叔,我要加入搜救队。”
徐寻月眉头瞬间皱起来,果断拒绝,不留一丝余地:“不可以。”
舒隽并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放弃:“我还有问题要问他。”
徐寻月拧着眉头看他,这是他第一次在舒隽面前露出严厉的表情:“一个问题不值得你冒着生命危险去问。”
“对我来说很重要!”舒隽依旧坚持,没有丝毫动摇。
会客室的门被推开,厉见川出现在门口,他的状态和徐寻月一样,舒隽甚至在他剪短的两侧鬓角看到了白发。
厉见川走到他们跟前,安抚地拍了拍徐寻月的背,而后将目光落在舒隽身上:“听你徐叔叔的话,我会把€€源带回来的。”
说这句话时,厉见川目光闪了一下,抛开私念谈理智,他的承诺根本就是一纸空话。
在星际空间失联了这么多天,特别行动组生存的希望已经十分渺茫。
搜救队不过是军方这边给特别组所有失踪队员亲人们的一个交代而已。
无边无际的星际空间里,别说是搜救,恐怕连收尸都做不到。
“我要加入搜救队。”舒隽执拗地重复着他的话。
他已经压着情绪等了这么久,精神和心理已经到了极限,再这样空等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厉见川和徐寻月对视一眼,两人表情凝重严肃。
徐寻月态度强硬:“隽隽,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不能同意你做错误的决定……”
会客室的门大力被推开,一名身穿军装的alpha慌张地扑在门上,边喘着粗气边打报告:“上校!上校快!指挥台收到了失踪飞船的回应!”
一瞬间,会客室内三人眼神同时有了光亮,厉见川三步并做两步走出会客室。
徐寻月紧跟着走出两步,猛然想起舒隽还在,又折返回来:“隽隽听话,回去好好的,等我一会儿再联系你。”
收到响应信号,说明他们还有活着的可能,悬了那么多天地心,终于有了着落。
这次舒隽很听徐寻月的话,被他下属送回家,安静的等待。
响应内容属于军方机密情报,徐寻月不方便透露,只告诉他安心等着厉€€源回来。
他会回来。
等待会将时间无限拉长,接下来的时间里,关于厉€€源的消息全部来自徐寻月。
但徐寻月也很忙,所以舒隽能得到的消息并不多。
转眼又过了近一个月,一天凌晨,徐寻月发来了消息:
€€隽隽,小源三天以后会回来。
这段时间,舒隽睡眠一直很浅,信息刚一发过来,舒隽就醒了。
三天的时间和两个多月的时间比起来很短,但又显得格外漫长。
第三天,舒隽请假没去研究院,他坐在客厅,等徐寻月的消息。
他们是凌晨着陆的,所有特别组的队员要接受六小时的离舱监护,确认身体功能全部恢复正常,才能离开。
临近中午,门铃响起,舒隽甚至忘记询问门外的人是谁,跑去推开门。
来人他认识,是前段送他回来的alpha,徐寻月的下属:“舒先生,上校让我来接你去医院。”
“医院?”舒隽平展得眉头皱起来:“他受伤了吗?伤的重不重?”
alpha顿了一下:“需要住院治疗。”
alpha将他带到军区总医院,送到13层特护病房外。
出乎意料,病房门口围着许多人,都是身材高大的alpha,一个个跟小山似的,舒隽的脚步不得不慢下来。
人群中,有人注意到他,朝着他招手。
舒隽努力回忆一阵,才想起来见过他,是特别组的组员,好像叫卞勇。
卞勇退出人群,朝他走来:“舒先生,你也来看老大了!”
他和厉€€源的事,除了他的家人,还没人知道。
舒隽点点头,眼神投向病房门口:“他伤哪里了?重不重?”
这是他担心了一路的问题。
听他问,将近两米高得壮汉alpha,竟然红了眼圈。
看得舒隽心里咯噔一下:“伤的很重?”
卞勇粗鲁地揉着眼睛,把挂在眼圈的眼泪抹掉:“老大和游副都受伤了,他们俩为了护住我们,命都不要了。”
舒隽重重咬了下嘴唇,声音因为呼吸不稳有些发颤:“游敏也伤了,她在哪儿?”
舒隽愧疚得不得了,知道飞船失联以后,他第一想到的是厉€€源,这些天惦记的也是他。
以至于,忽略了游敏。
卞勇指了指楼下:“游副眼睛伤了,在手术。”
说着抬起胳膊,虚虚护住舒隽的肩膀:“我带你过去,待会专家出来,就能进去了。”
亏得是有卞勇护着,不然舒隽混在这群小山似的alpha中间,他还真挤不进去。
卞勇护着舒隽,一路扒拉着其他队员:“让开点,让开点,别挤着舒先生。”
舒隽刚刚站稳,病房的门就开了,徐寻月和厉见川同几名专家从病房厉走出来。
徐寻月最先发现混在人群中的舒隽,护短地把他从人群里拉出来,带到自己身边:“进去吧。”
徐寻月这话是和舒隽说的,奈何卞勇受辐射以后基因突变,导致听觉异常灵敏,也听到了。
他基因突变只影响到了听觉,脑子还是转的很慢,听到徐寻月的话也没过脑子想,兴冲冲地招呼等在外的其他队员:“走走!能看老大了!”
这群等待病房外,急得不得了的壮汉们一涌而入,期间还把刚走出病房的两名教授又给挤回去了。
场面一片混乱,徐寻月想拦也拦不住,舒隽稀里胡涂地就被带到病房里。
原本宽敞的病房被十几名壮汉给挤满了。
剩下的十几名此时正在楼下挤在手术室门口。
舒隽透过人墙缝隙,看到厉€€源躺在床上。
人瘦了些,面部的棱角轮廓更冷厉了,他目光正一一掠过众人,在寻找着什么。
和舒隽视线对上时,目光微凛,热切得仿佛生出实质温度来,一瞬不瞬地盯着不放。
舒隽抿了抿唇,想要往前凑一凑,奈何他和这群壮汉体型相差过于悬殊,根本挤不过。
队员们不止卞勇情绪激动,有几个看着厉€€源胸口缠着的厚厚纱布,当场抹眼泪:“老大,你伤得这么重,当时为什么不跟我们说。”
“老大,都怪我们,你如果不护着我们,也不会伤这么重。”
厉€€源撩起眼皮看了看他们:“别哭唧唧的烦不烦,都回去陪家人去,别在我这抹眼泪。”
抹眼泪那几个被说得不敢吭声,但还是不肯走,杵在跟前影响他看舒隽。
厉€€源忍不住又催:“走走走,都回去,我累了,要睡会。”
听到他说累,众人才开始挪步。
卞勇这会来细心劲儿了,想起舒隽,也带着他向外走:“走吧,老大累了,我们明天再来。”
舒隽钉在原地不动,刚想说话我不走,却被厉€€源打断了:“卞勇你给我出去!用你多管闲事!”
卞勇被当众点名,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身旁的漂亮Omega,榆木脑袋终于开窍了:“老大抱歉,抱歉抱歉!我走,马上就走。”
说完张开胳膊,吆喝其他队友:“快快快,都走都走。”
病房被卞勇清场,只剩下他们大眼瞪小眼。
舒隽跟着他对了会视线,没对过,纤长的睫毛往下垂了垂,尬在原地,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他躲开视线,厉€€源反倒放肆起来,盯着他移不开眼,恨不得把人看进眼里去。
小人红着圆圆的脸蛋,两只胖手搅在一起,紧张地看着厉€€源:“伤哪里啦?痛不痛呀。”
“我伤得好重。”厉€€源说完就虚握拳挡住嘴,接连咳了几声。
现在他的嘴角,比AK47都难压,再不挡住就要翘飞了。
舒隽一直担心着他的伤,也没察觉他为什么咳得那么做作。
走到床边,犹豫着。
厉€€源到是大方,把病服€€地就敞开了。
毕竟AO有别,舒隽还想避嫌地躲一下视线,但是入眼的胸口却和他印象里的不一样。
厉€€源胸腹缠满了绷带,个别伤口深的地方还在渗血。
舒隽目光定了一下,随即鼻尖儿发酸:“还在渗血。”
“嗯,医生刚刚做了清创。”厉€€源说得轻描淡写。
可实际却严重的多,他腹部有枚弹孔,擦伤割伤遍布前身。
为了不让队员们担心顾虑,只做了简单包扎止血,一直忍着。
伤口没有得到清理缝合,边缘已经发生溃烂,下了飞船就被推进手术室,出来以后他才让徐寻月通知舒隽。
舒隽手将抬不抬的停在半空,细白修长的手指微微蜷曲着:“我帮你把衣服拉好,别着凉。”
厉€€源看着舒隽帮自己系衣服绑带。
舒隽微微低着头,厉€€源的角度能看到他卷翘的睫毛和小巧的鼻头,粉粉的唇瓣轻轻抿着。
他认真又小心的模样实在太招人了。
厉€€源喉结动了动:“这么久没见,有想我吗?”
他快要想死舒隽了。
舒隽被他问得一僵,玉白得指尖捻着系带不动了。
厉€€源察觉他神情不对,立刻后悔自己问的太直白了,开口补救:“我是说,有没有想起我?就朋友之间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