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拒绝的埃森没有表现的很失望，抬眼看了眼缩在椅子里的泽西, 才低下头说道：“好。”
“你不生气？”
“不生气, 你刚刚都说了, 不是不想帮。”埃森停下了动作, 看着手里的面包片说道：“那就是不能帮吧。”
“…是。”泽西站起来，手轻轻抚上了墙说道：“而且你也不能走。”
“你阻止不了我。”埃森眯着眼睛说道：“这是我的选择。”
“亲王要醒了。”泽西开门见山地说道：“刚收到的消息, 已经监控到手指颤动的画面了。”
餐刀立刻切开了面包：“怎么…具体时间确定了吗？”
“明天、后天、一年后？或者是一百年后, 都有可能。”泽西扶上了已经站到他面前的埃森的肩膀, 严肃道：“你们可得随时待命。”
埃森一手举着餐刀，一手举着破掉的面包片, 皱着眉在屋子里走了好几圈，低声道：“怎么这么突然，这才多久。”
泽西回答道：“都睡好几百年了, 时间也差不多。”
埃森迷茫地绕了好几圈后，才走到泽西面前一本正经地问道：“能请假吗？”
泽西：“……”
泽西：“我觉得不能。”
埃森自然也知道不能：“但……”
“没有但是, 你就算走了，也会被印记召唤回来。”泽西止住了埃森的话：“亲王既然选择这时候醒, 肯定就代表了有大事要发生，狼人那边最近也不安稳，我估计, 到时候我们不止要和吸血鬼打架了。”
“狼人。”埃森道：“听说他们这段时间发展的很快，部落扩大了快几十倍。”
“呵。”泽西冷笑道：“所以就开始心痒我们的地盘了。”
“正好, 亲王要醒了，不如趁机直接把它们杀灭绝，留着就是祸害。”
“不。”埃森摇头道：“狼人族只要能保持生态平衡，亲王就不会对它们赶尽杀绝。”
这的确是亲王的作风，泽西虽然不爽，但也只是哼哼了两声，接着就看着埃森说道：“反正到那到时候应该还是你来带队绞杀。”
埃森把手上的东西放回桌子上，双手掐腰，无声地叹了口气，点头说道：“我知道。”
“但我感觉你还是想走。”泽西走到他面前，问道：“是不是？”
“是。”埃森承认道：“你要拦吗？”
“……算了。”泽西坐回了椅子上，说道：“我以为你会很开心听到这个消息，然后就不打算走了。”
“我很开心。”埃森皱眉道说道：“亲王能醒就是好事。”
泽西看着他能夹死蝙蝠的眉头：……
是吗？看不出来。
“八十年…或者七十年。”埃森说道：“只要我活着，就不会缺席，放心。”
“那要是明天就醒了呢？”
“…不会。”埃森分析道：“你刚才说，现在只是手指颤动，那从现在开始计算的话，百年才是最佳的苏醒时间，提前苏醒的话力量也会减弱，除非情况紧急，否则亲王不会那么做。”
“道理是这个道理没错。”泽西道：“但就是有紧急情况怎么办？”
“亲王若真的提前苏醒，我会提前回来。”
泽西道：“不，我是说在你走之前亲王醒了怎么办。”
结果埃森直接扭头不说话了。
……连这种可能性都不愿意想吗，泽西无奈地摇摇头，直接冷言道：“那你就不能跟他走了，听到了吗，埃森队长？”
“可能性很小。”埃森说道：“真的发生了…那就再说，但如果这周亲王要是没醒的话，你会帮我上飞行器吗。”
泽西抿着唇说道：“你让我考虑一下。”
“亲王若是中途醒了，我也会随时回来。”埃森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我会随时跟随印记的感召。”
“何必这么麻烦，不去就好了。”泽西问道：“就算跟过去了，被发现的话你也会被异族人遣返或者击杀吧。”
“你不懂。”埃森说道。
…这是在欺负他没人类养吗，泽西无语道：“你懂，那你和我讲讲。”
但埃森没有回答，不知是听到隔壁说了什么，直接推门而出，泽西见状立刻跟出去问道：“喂，干嘛去，和我讲啊。”
埃森找到了冰箱里的水，拧开盖子慢慢倒进了杯子里，就在要给闻秋送过去的时候，被泽西拦住了去路：“你不要装听不见，快点回答我，不然我不会帮你。”
“你不帮，我就只能找别的猎人了。”埃森沫然道。
泽西气道：“别的猎人？那些人自己都不想活了，有几个能帮你的，你就不怕他们反手把你也搞死了？”
“的确很有可能。”埃森点点头，转头看着他，认真地回答道：“但那样的话，我也就解脱了，不是吗。”
泽西瞳孔微缩，肃着脸把埃森按在壁炉旁边，怒道：“解脱？”
“我就知道，你也早就不想活了是不是。”
埃森微微垂眼，没有否认泽西的话，轻声问道：“那你要成全我吗。”
泽西瞪着他说道：“不会。”
接着指着埃森的鼻子威胁道：“但你想清楚，你要死了的话，可就见不到那个小人类了。”
埃森回答道：“所以我要跟着他走。”
“那你要是被别的猎人弄死了呢！”泽西咬着牙问道：“那你的小人类可就要伤心死了。”
“死了就死了。”埃森平静地拨开了他的手说道：“我不会告诉他我会跟着的事，就算到了另一个星球，我也会隐藏起来不被发现。所以就算上飞行器的时候我真的死亡了，他也不会知道，那自然也不会伤心。”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泽西。”埃森轻轻用大拇指摩挲着水杯说道：“你是不是想说，要是我在上飞行器的时候出意外被杀死，那就会错失闻秋的几十年的人生了，与其这样有风险的行动，还不如把他留在这里或者只用手机联系，就这么过几十年，挺到亲王苏醒就没问题了，是不是？”
“我承认，这的确是个很好的建议。”埃森点点头，放松的靠在台子上，把杯子放到鼻尖旁边，闻了闻杯子里没有味道的水，说道：“但是我不介意以死亡的方式错过他的人生。”
“我觉得这几天，过得很充实。”埃森满足地眯起眼，回忆着这几天的点点滴滴，笑道：“充实到…我感觉之前的人生，无趣到令人恐惧。”
“就算你今天不来，等到他走的那天，我也会反应过来，到时候还是会再想尽办法跟着他上飞行器离开。”
“你说得对，我早就不想活了，所以就这么在跟随他的路上死掉也无所谓。”
“那你要是成功了呢。”泽西问道：“混到了他世界里，东躲西藏几十年，直到他死亡，然后呢？你还回来吗。”
“只要我活着，亲王的召唤我就不会缺席。”埃森把冰凉的杯子慢慢贴到了自己的脸颊上：“这是我刚刚答应你的。”
泽西明白了埃森的意思。
埃森点头道：“嗯，如果闻秋死亡的时候，亲王还没有醒来的话。”
“那我就会回到审判所，自行了断。”
泽西沮丧地摇摇头，说道：“你这真是…无解。我以为你应该比他们省心，没想到你才是最难劝的那个。”
“为什么要劝。”埃森问道：“我们的生死你有些过于担心了。”
“…理由很简单，我问你。”泽西说道：“你以前，为什么给我们准备吃的，还总是给我喂血？我们的生死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是亲王的要求。”埃森面无表情的举着杯子贴脸，歪着头说道：“他让我不许饿死你们。”
“好的，亲王沉睡那天，你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赶到？”
虽然这是几百年前的事，但埃森却对这个时间点记忆犹新，因为：“父亲在客厅睡着了，那天亲王召唤的时候……我正在给他找沉睡的地方。”
结果不仅迟到了，还一手促成爸妈的误会。算了，这事不提也罢。
泽西说道：“嗯，是的，你到的时候亲王都已经睡了。”
“我记得你当时也在，”埃森也想到了当时的情景。
“没错，我是第一个到的。于是亲王就叮嘱我，让我尽量保持好猎人们心态，不要让他醒来的时候发现一个个全都不想活了和他申请死亡。”
“原来如此。”埃森这就理解了为什么原本对人对事都十分冷漠的泽西在这么多年会一直和他保持不多的联系。
“但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出现了审判所，谁能想到死亡也能自助了啊。”泽西周围的气压更低了，揪着头发说道：“我就一个没看住，你们，就死了一大片。”
“…你也不容易。”埃森说道：“但是这是我的选择，抱歉，我不会听你的劝的。”
“其实也不是完全无解。”泽西恶狠狠地说道：“只要亲王醒的比那个叫什么闻秋的人类早，你就还愿意活着回来是吧。”
“嗯。”埃森点头。
“…行！”幸好他来的及时，而且亲王在百年内醒来的几率很大，既然如此，那他首先就要保证埃森活着上飞行器，不然一周后人直接把自己作没了怎么办，于是泽西冷着脸说道：“我帮你，说吧，要我怎么做。”
“谢谢。”埃森眼睛弯了下来，随后慢悠悠地说出自己的计划：“那天，你先把我的眼珠挖出来一只。”
泽西咽了口口水，问道：“哪只？”
“右边的吧。”
“嗯，然后呢。”
“然后用你的血把我剩下的躯体全部烧干净。”埃森笑着说道：“一定要烧干净，不能留下一点痕迹，不然还会在家里重新长出来的。”
“……”大概知道埃森要怎么做的泽西陷入了沉默，随后开口道：“再把你的眼珠放进那个人类的行李里？”
“嗯，不过要记得给我的眼珠里注射几滴最劣质的血。”埃森点点头，把贴在脸边的杯子拿到眼前，晃动几下后，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随后把杯沿慢慢放到了他有些薄而淡的唇上，轻声道：
“只要能在被发现前顺利长出上半身。”
“我就可以跟着他一辈子了。”
第63章 双人遗照
泽西沉默了很久, 随后拿出手机对着埃森按了几下说道：“别动，我给你拍个照。”
埃森用手挡住了镜头，歪头问道：“干什么？”
泽西道：“给你拍遗照。”
埃森：……
泽西认真地说道：“计划挺好的, 就是万一失败的话你连尸身都没有, 我们举办葬礼的时候有点难办。”
埃森无情道：“我不需要葬礼。”
“当然不是单独给你办，是等亲王醒的时候给所有死亡的猎人集体办一个。人家现在都很全乎的睡在墓地, 到时候直接搬出来就好了, 你€€€€”
泽西拿着手机避开了埃森遮挡的手说道：“留个遗照不过分吧。”
“现在？”埃森看着留下浅淡唇印的杯口, 很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