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西安的手指捏紧了报纸,将报纸的边缘撕开了几个小小的口子。
他按捺住心里烧的越来越旺的怒火,接着向下读去。
与阴阳怪气的标题相比,正文的内容并没有太让吕西安感到不满。文章的作者算是公正的描述了昨晚卢瓦尔饭店的盛况,但在文章的最后他还是忍不住指出,全城的“体面人”几乎都没有到场,并将这场宴会与古罗马人在选举前举办的拉票宴会相比。在古罗马,任何想要竞选公职的候选人都必须自掏腰包为选民们举办宴会和斗兽表演,这与其说是一种慷慨,不如说是合法的购买选票。
“€€€€至少我们可以说,过去的两千年来,社会的确有了不少的进步。卢瓦尔饭店昨天留下的只是狼藉的杯盘,而如果德€€布里西埃男爵是在古罗马参加竞选,那么留下的恐怕就是沾满了角斗士鲜血的黄沙了!”
吕西安冷笑一声,将报纸揉成一团,扔到房间的一角。
这篇文章的确没说错,吕西安举办这场宴会,就是为了给自己拉选票。那些古罗马人会为了“面包和马戏”卖出他们自己身上唯一有价值的选票,那么高卢人同样也会为了一顿不要钱的晚餐就把自己的公民权利卖给愿意收购的人,从古至今,选举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杜兰德先生实现了他的诺言,吕西安没有被《布卢瓦信使报》封杀,而且报纸报道的口径也没有过于偏颇,但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毕竟报社里掌事的依旧是莱菲布勒的侄子,因此在文章中夹带一些春秋笔法,这也并不是很让人意外的事情。
就如同今天的这份报纸,虽说对两位候选人的活动都予以了报道,可莱菲布勒先生的形象读起来像是一位慷慨的绅士,而他吕西安€€巴罗瓦就隐隐约约像是喀提林式的试图通过收买群氓赢得选举的野心家。
他心情阴郁地拉铃召唤仆人,今天是星期天,吕西安计划去市中心的圣尼古拉斯教堂做礼拜,这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笃信宗教,只是为了让自己显得虔诚罢了。与离经叛道的巴黎人不同,天主教和其所倡导的保守价值观,在外省的社会上还有着很大的影响力。如今莱菲布勒已经开始试探性的发表一些言论,试图让市民们认为吕西安€€巴罗瓦是一个来自罪恶巴比伦的道德败坏之徒,那么他自然要通过表现的虔诚来冲抵这些言论给他的形象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吕西安很快就吃完了早饭,吩咐仆人准备马车。布卢瓦城并不算大,因此距离早上九点的礼拜开始还有十分钟时,他的马车就已经驶入了教堂前面的广场。
吕西安走下马车,与此同时,在他的马车前面的一辆绿色马车的车门也从里面被打开了,一个又矮又胖的男子从车厢里迈出自己的短腿,在踏板上弹了一下,跳到地面上,动作有些滑稽。
在地面上站稳之后,他又朝着车厢里伸出手,扶着一个长着硕大的鹰钩鼻子的女人下了车,似乎是他的太太。那女人穿着石榴红色的裙子,在春日还带些清冷的早晨看上去实在是有些刺眼。
夫妻俩的目光和吕西安在空中交汇,吕西安认出了印在报纸头版照片上的那两张脸,正是莱菲布勒夫妇。
见到吕西安,莱菲布勒先生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但也仅仅是一瞬间罢了。他的肌肉立即舒展开,朝着吕西安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德€€布里西埃男爵先生。”
吕西安同样向对方致意,“莱菲布勒先生。”
两个人如此的客气,令几个在一旁喷泉边上看热闹的人有些失望,刚才他们一直在饶有兴致地关注着两位候选人的动作,期待着有一场好戏可看。
“请原谅我冒昧按照您的头衔来称呼您。”莱菲布勒摘下帽子,向吕西安鞠躬,他的声音很尖,听上去似乎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但我想,您既然费了这么大的劲弄来这个头衔,想必也是希望别人称您为男爵先生的。”
吕西安暗自咬了咬牙,这个装腔作势的混蛋!
“我相信您如果想要给自己弄一个爵位,恐怕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吕西安也微微调高了自己的声调,虽然依旧不算高,但也足以让正在向两个人所在的位置不经意地聚集的那些好奇的人听清了,“毕竟您有的是钱。”
“我们现在可是个共和国了。”莱菲布勒先生挺起肚子,那副做派就像是1793年的国民公会议员正在投票赞成处决路易十六似的,“我并不像有些趋炎附势的人一样,要用一个爵位来装点门面,我很为自己的名字自豪,用不着拿一个贵族头衔来代替它。”
银行家重新把帽子戴在自己的脑袋上,“您昨晚的晚餐会怎么样?我听说很热闹。”
“的确如此,只是宾客发生了一些改变而已。”吕西安依旧微笑着,但内心里恨不得当场把对方掐死,“但比起原来预定的宾客,我倒是觉得和他们呆在一起要舒适的多……您的舞会怎么样?我听说也很成功。”
“是啊,的确很成功。”莱菲布勒先生点点头,“您下次也应该来的,以您这样的风采,即便不下场,只是站在那里,也是一件漂亮的装饰品。”
说完,他就朝着自己的太太伸出胳膊,带着她走上教堂的台阶。
吕西安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无视了那些投向他的好奇目光,走进了教堂。
教堂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他们的脚步声在高大的穹顶下回荡着,就像是一串珍珠项链断裂后无数的珠子在地板上弹跳所发出的声音。教堂里长年缺乏阳光的照射,因而阴冷的可怕,空气里也有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发霉味道,对于那些患有风湿病的老人来说,每周来这里一次,已经算是对上帝难得的奉献了。
对于这座本城的主教座堂,吕西安十分熟悉,他看向二楼的回廊,唱诗班的孩子们已经在那里准备就绪了,十年前,他也是其中的一员,甚至还当过一段时间的领唱。
与对宗教并没有什么好恶的吕西安不同,他的母亲巴罗瓦夫人倒是极为虔诚,无论是酷热的夏日,还是下着大雪的寒冬,她都要在每个星期天的上午来到教堂参加礼拜。她送自己的儿子去上神学课,让他去参加教堂的唱诗班,有段时间她甚至想让吕西安成为一个神父。
可吕西安一直觉得,自己母亲这份虔诚并不是由于对上帝的虔信,而更像是来自于她内心深处对于通奸的负罪感,或许人世间的秘密已经随着乔治€€巴罗瓦一起长眠于六尺之下,可她终究有一天要站在上帝面前解释自己的所犯下的罪孽。因此每次参加完礼拜,她都脸色发灰,嘴唇上无一点血色,似乎她刚才聆听的并非天主的圣言,而是魔鬼的诅咒。
吕西安走到第一排座椅前,这里通常是留给城里的头面人物的。
他找了一个空位置坐下,并没有人对他的座位选择表示质疑,可见虽然布卢瓦的上层阶级依旧对这个年轻人有所保留,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有资格和他们坐在一起。
与吕西安相隔七八个人的位置上坐着莱菲布勒夫妇,那位银行家坐在椅子上,转着被他拿在手中的帽子,他的山羊胡子在空中一摆一摆,看在吕西安眼里实在是讨厌的很。
他又回想起刚才在教堂门口的对话,显然,莱菲布勒认为他吕西安不过是一个徒有其表的花瓶。
“瞧他那副趾高气扬的嘴脸!”吕西安在心里嘀咕道,“我之前听到蒂贝尔要把他整破产的建议竟然还犹豫过,可现在我倒是真想看看他的银行倒闭的时候,这个白痴还能不能接着傻笑!”
巨大的管风琴奏响了,金属的喉管里发出强有力的声音,让支撑着穹顶的那些古老的石柱子都颤动起来。在二楼的回廊上,唱诗班的孩子们开始演唱赞美诗。
本城的主教从圣器室里走了出来,他今年五十五岁,之前曾经是马赛的一位修道院长,在罗马进修后成为了布卢瓦城的主教,据说他前途远大,日后披上枢机主教的红袍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他身后跟着的助祭十分年轻,他有着和善的圆脸,吕西安看着那张脸,感到似乎有些熟悉,但却一时间想不起对方的名字。
主教站在了宣道台上开始讲道,他的语气有些夸张,吕西安不由得想起小学三年级时候那个动作滑稽的拉丁文老师,他也是这样站在讲台上挺着肚子,一遍一遍地重复“Omne initium difficile set(万事开头难)”。
就在这时,那个助祭的圆脸和记忆中的某张脸合在了一起,吕西安认出了那个助祭的身份,他的目光投向那个年轻的神父。而对方似乎也早就在等待吕西安的目光了,他朝着吕西安微微眨了眨眼,又朝着侧面的一扇小门使了个眼色。
吕西安记得那扇小门,它通往后院花园的回廊,当年还在唱诗班的时候,他们就经常在休息时间去花园里玩耍,看上去对方希望在礼拜结束后和他见上一面。
他在脑海里调取着对于自己的老相识的全部记忆,这位如今站在台上的菲利普€€昂吉安神父,曾经是他的小学同学,两个人还一起参加了唱诗班。然而他并没有升入普通中学,而是去念了神学院,如今竟然又回到自己的故乡担任圣职了。
吕西安看了看对方的黑色袍子,昂吉安神父的事业才刚刚起步不久,如今只能担当助祭或是听信众的忏悔……那么或许他知道不少的秘密?当年在学校时他可就是个包打听,凭借一张无害的脸和善良的表情,许多人在他面前都放下了戒心。
也许他要来我这里将他的秘密折现了,吕西安心想,如果他能够提供的信息足够有价值,那么吕西安也绝不会吝啬,无论对方要的是钱还是别的什么。在政治上,信息就类似于炮兵使用的榴霰弹,再坚不可摧的堡垒顷刻间都能够被打的灰飞烟灭。
他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莱菲布勒夫妇,银行家咧着嘴,时不时地点点头,就像是在附和主教一样,而他的太太则一直目无下尘地高昂着脑袋,几乎恨不得让自己的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天顶画。这一对夫妻真是绝配,看上去实在是个顶个的让人生厌。
吕西安的手掌紧紧握着椅子的把手,他决定等仪式一结束就去见自己的老相识。
第29章 告解神父
当吕西安感到自己的腰快要因为硬邦邦的椅子靠背折断时,主教的演说终于结束了。
在教堂执事们的引导下,人群开始在祭坛前排队领取圣体,那些平日里豪放的人,此刻也受到周围庄严肃穆的气氛影响,连说话的声音都压的低低的。
吕西安同样排在队伍里,由于他所坐的位置靠前,很快就轮到了他。
他从主教那里领取了作为“基督的肉”的小圆面饼,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低声咕哝了一句“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阿门”。
他从昂吉安神父的面前走过,对方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再次朝着那扇门使了个眼色,似乎是要确认吕西安明白了他的暗示。
吕西安微微点点头,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将那块小圆面饼吃掉,面饼淡而无味,而且非常粘牙,就像是在吃一块胶似的。
他突然想到,东正教和天主教之间最大的分歧之一,就是在圣餐礼上领取的这块小圆面饼,究竟是要用发面还是死面,为了要不要在面里加酵母这件事,两个教会分裂了一千年之久,无数的人丧命,就是为了这样可笑的事情。
这个念头逗得他想要发笑,人世间的一切就是这样不合理,这样可笑而又愚蠢,他刚刚参加过的这个仪式就是例证€€€€挤在教堂里的不乏道德败坏之徒,难道他们指望拿一块面饼作为通向天堂的门票吗?将这块“基督的肉”吃进肚子再排出,难道就能把他们犯下的那些罪孽一并排出体外吗?
莱菲布勒先生用完圣餐,就大步朝着门口走去,他的妻子跟在后面,嘴里不住地嘟哝着什么,在胸前划着一个接一个的十字。
领完圣餐礼的其他信众也开始陆续朝着教堂的大门走去,吕西安跟着他们一起,当快到门口时,他不经意地朝左边一拐,绕过那里的一根柱子,就离开了人群,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消失。
教堂侧面的甬道里空无一人,他听到头顶上传来唱诗班的脚步声,那些孩子们正在散场。
他快步走到那扇小门前,推开门,闪身进入。
当他进门时,他朝后看了看,昂吉安神父正在收拾祭坛上的圣体匣子,他的目光和吕西安再次交汇,吕西安注意到了那目光当中的满意神色。
圣尼古拉斯教堂的花园位于后院,是一片被回廊包围着的四方地,回廊的二楼过去曾经是本地神学院学生的宿舍,然而随着报考神学院的候选人数量不断下跌,这些房间也就荒废了下来,昂吉安神父选择在这里见面,几乎不会有被人遇到的可能。
花园被小路工整地分成四部分,在小路的交汇处是一座不大的喷泉,喷泉中央是一尊石制的圣母像,因为时间久远已经看不清她脸上的容貌。由于天气还有些冷,喷泉并没有打开,池子里的水只剩下浅浅一层,露出侧壁上年复一年积攒的厚厚青苔。
喷泉边上放着几把长椅,吕西安找了最干净的一把坐下,环顾着这个他熟悉的小花园,十年过去了,花园里的一切几乎都没怎么变样,只是那几棵柑橘树的树干变得更粗了些,沿着侧廊柱子向上爬的爬山虎也变得更加浓密了。
他在椅子上坐了几分钟,随即听到了皮鞋底与小路上的碎石子摩擦发出的沙沙声,是昂吉安神父来了。
“您好,菲利普,真是好久不见了。”他站起身来,迎向对方,伸出自己的手。
昂吉安神父愣了一愣,也向吕西安伸出自己那只保养的很好的右手,“我很荣幸,德€€布里西埃男爵先生,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没必要这样称呼。”吕西安和对方握了握手,他感到对方的手绷的很紧,显然是有些紧张,“我们就像之前一样,互相称呼教名就好。”
“好吧,吕西安。”昂吉安神父看上去也因为吕西安的随和态度放松了不少,“我很高兴您愿意来见我一面。”
“我听说了您在巴黎的消息。”当两人并排在长椅上坐下时,昂吉安神父接着说道,“看来您在那里如鱼得水。”
他指了指吕西安外套扣子上别着的红色勋章绶带,“如今您也是名人了。”
“勉强交了些好运吧。”吕西安说道,“倒是您,真是令我刮目相看,我完全难以把当年的您和现在我面前的这位姿态高雅的神父联系在一起。”
“那时候我还以为您要当神父,没想到最后却是我担任了圣职。”昂吉安神父长叹了一口气,“不过即便您加入了教会,也是能当上红衣主教的人物,说不定哪天就能当上教皇……而我到了退休时候,能够勉强混上一个本堂神父的职位,也就心满意足了。”
如果你能心满意足,那么你就不会这样大费周章地来找我了,吕西安心想。
“我倒觉得不止于此。”吕西安打量着对方的神色,“我刚才看到您在仪式上表现的很好,而且您和我一样都只有二十二岁,未来想必是前途远大。”
“对于您来说或许是的。”昂吉安神父苦笑一声,“巴黎多的是机会,可在这里,您也知道,一切都是一潭死水。教会的位置就那么几个,想要升迁的唯一途径就是把排在自己前面的人熬死,而所有人都清楚,教士们普遍都像乌龟一样长寿,越道貌岸然的那些就活的越久。”
“那么,您应当想办法挪个地方……您不是想去巴黎吗?那里想必机会多一些。”吕西安大致明白了对方的目的,“巴黎有几百座教堂,每年恐怕总有几个本堂神父蒙受天主的召唤,升迁的速度要快得多。”
“说是这样,可是我没有门路。”昂吉安神父看上去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在椅子上缩小了,如同一块被挤干了水的海绵,“教会里的那些好职位,都被贵族出身的人或是高级教士们的私生子占据了,而人人都想去巴黎。我没有背景,想要找人活动又需要一大笔钱,而您也知道,我父母都只是小酒店的店主,供我上神学院都让他们费了不少的力气……”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而看向吕西安的眼神里的期待之色则越来越浓。
然而吕西安却并不接话,只是微笑着看着神父。
沉默了半分钟的时间,昂吉安神父的脸涨的通红,他终于不得不开了口:“我刚才在礼拜仪式上见到了您……我在想,您一定认识某些有影响力的人,而您如今要竞选议员,自己一定也很有影响力,或许您能帮我说几句话,让我……调到巴黎去?”
“原来是因为这个。”吕西安嘴上这么说,可在心里早已经猜出了对方的来意。
“我的确认识一些位高权重的人,然而您也清楚,我之前一直在外交界工作,因此并没有什么机会结交穿法袍的人士。”
“是这样吗……”昂吉安神父尴尬地干咳了两声。
“然而如果我能够成功当选国会议员,那么情况就有所不同了。许多国会议员都是宗教界的座上宾。您也知道,关于学校里的宗教课程的存废,一直是议会辩论的焦点,而教会也在下血本拉拢议员们。因此您看,如果我真的能成为议员,我或许能施展自己的影响力让您得偿所愿……但在这之前,我恐怕爱莫能助。”
昂吉安神父脸上的表情因为吕西安的这番话而不断变幻着,“那么……您觉得您有多大把握当选呢?”
“目前看来有些困难。”吕西安做作地叹气,“莱菲布勒先生毕竟在布卢瓦经营多年,想要挑战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要奠定胜局,恐怕我还需要更多人的帮助呢。”
他把“帮助”这个词念的很重,同时颇有深意地看向神父。
神父低下头,他的两只手紧紧地互相抓着,似乎在犹豫。
过了一分钟的时间,他终于抬起头。
“那么……我也许……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神父支支吾吾地问道,他的脸比刚才更红了,就像是因为花粉过敏了一般。
鱼终于咬钩了,吕西安在心里冷笑一声。
“您如今已经领了圣职,想必会听信众们的忏悔吧。”他看着对面的柑橘树,发了新芽的树枝正随着风轻轻摆动着。
“我每周五的下午三点到五点在告解室里听忏悔。”昂吉安神父承认,“当然有时我也会去一些不方便来教堂的信众家里。”
“我想其中一定不乏一些有钱的夫人们吧。”吕西安压低声音,“我看到了您细心修剪的胡子,闻到了您身上的香水味,想必您很受她们欢迎。”
神父干笑了两声,“您也知道,捐款是教会的财政支柱之一……”
教会就像是百货商店一样,吕西安心想,只不过一个出售的是物质商品,另一个则贩卖精神商品。对那些舍得花钱的大主顾,当然也有上门服务的选项。
“当然了。”吕西安说,“我知道您做的都是为了天主的神圣事业,我对您做出的牺牲非常敬佩。”
神父有些手足无措了,他张皇地看着吕西安,两只手不安地搓着。这证实了吕西安的猜测,他大致明白昂吉安神父为了教会的利益,做出的是什么样的“牺牲”了。
吕西安觉得自己已经在谈话当中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他觉得现在该是进入正题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