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卢瓦城来的漂亮朋友 第38章

“布卢瓦的人民即将在民主的程序下,做出他们的神圣裁决,现在,我将舞台交给二位,由你们来说服他们,自己才是最能够代表布卢瓦的候选人。”

两位候选人走到各自的演讲台前,吕西安将刚才夏尔给他的公文包平摊在桌子上。

“请您先开始吧,莱菲布勒先生。”市长向莱菲布勒示意道。

“谢谢您,市长先生。”莱菲布勒微微鞠躬。

太阳高高挂在空中,它的光芒将演讲台晒的滚烫,吕西安感到自己的头皮有些发痒,那是咸腥的汗水导致的。对面莱菲布勒的嘴唇一动一动,如同一只不住聒噪的蛤蟆,而他的声音听上去也像只蛤蟆。

“……我的对手,这位所谓的德€€布里西埃男爵先生,是个众所周知的野心家,”莱菲布勒用一分钟的时间总结了自己过去二十年“硕果累累”的议员生涯,在那之后就把矛头转向了吕西安,“这位冒险家的经历令人印象深刻€€€€一年前他离开这里时,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毫无财产,也毫无地位。”

“这位野心勃勃的年轻人,在巴黎找到了他的靠山:那位风度翩翩的犹太银行家阿尔方斯€€伊伦伯格,关于他们交易的细节我不愿多说,但想必大家都猜的出来€€€€我的对手不过是个腹内空空的草包,除了一副好皮囊,还有什么能够吸引别人为他花钱的呢?”莱菲布勒先生的话里带着一股黏腻的暧昧腔调,他的话引发了人群中的不少窃窃私语。

吕西安朝着洋洋得意的莱菲布勒先生冷笑了一下,他打开公文包,将里面的一份报纸抽出来,放在桌面上。

“……就像是沿着大树攀缘的爬山虎一样,德€€布里西埃男爵先生,或者按照他原来的名字€€€€吕西安€€巴罗瓦先生,在社会的峭壁上不断向上攀缘着。在这个道德败坏的时代,这样的人总是爬的最快的,如今他又把我们美丽的城市,当作了他更进一步的踏脚石。”

“伟大光荣的布卢瓦城,不是任何人的进身之阶,也不是野心家用来交易的筹码!”莱菲布勒先生的声音越来越尖,唾沫不住地从他的嘴里喷出来,连他的山羊胡子上都沾上了不少,“布卢瓦不需要犹太银行家和他们的傀儡,让德€€布里西埃男爵先生和伊伦伯格先生,带着他们的脏钱,从这里滚出去吧!这座城市的市民有着高贵的道德,这里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他夸张地朝着台下的观众鞠躬,像是三流剧场的演员在向台下谢幕。

“谢谢莱菲布勒先生。”市长再次走上台来,他今天的角色类似于表演中的报幕员,“下面我们请德€€布里西埃男爵先生发言。”

“谢谢市长先生。”吕西安朝市长点头,他转向人群,无数的眼睛正盯着他,那些目光有的怀着欣赏之情,有的则显露出恶意,他深吸一口气,让带着温度的热气涌进自己的肺里。

“刚才莱菲布勒先生对我的指责想必大家还记忆犹新,在这里我并不想辩驳什么,毕竟为自己辩驳总显得苍白无力。关于他提到的阿尔方斯€€伊伦伯格先生,本城的许多人都亲眼见到过这位卓越的年轻绅士,我想你们对他都有自己的印象,请你们试着将这个印象和刚才莱菲布勒先生所描述的那个人对比一下,那么你们自己就能够得出结论。”

台下的不少人开始点头,吕西安感到自己心头平静了许多,莱菲布勒所能够攻击的也就剩这一点了,他出完了所有的牌,现在轮到我出牌了。

“莱菲布勒先生对我的道德进行了指责,可这位先生似乎忘记了一个简单的道理:在指责别人之前,应当先看看自己€€€€您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的高地上说教呢?您的百万家产是从何而来?您的产业和财富,难道不都沾满了那些被您弄的倾家荡产的不幸者的血泪吗?”

“证据!请您拿出证据来!”莱菲布勒被着突如其来的一击弄的气急败坏,“如果拿不出,我就要起诉您诽谤了!”

“我刚才只是引述而已。”吕西安从桌面上拿起一张报纸,“您的所作所为已经登载在巴黎报纸的头版头条上了!”

他向观众挥舞着那份《今日法兰西报》,报纸的标题下面用加大号的铅字赫然印着€€€€《布卢瓦城众议员的秘密发家史》。

吕西安看向莱菲布勒先生,果然,对方的脸色大变,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仿佛覆盖上了一层白雪,他的手紧紧抓着演讲台,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紧绷着,这样的动作看在支持者眼里是无辜之人的惊愕,可看在反对者的眼里,显然就是罪人的惊慌失措了。

人群的边缘开始骚动起来,吕西安看到有几个身影正在人群中穿梭,将一份份的报纸递给好奇的观众们。

他开始朝着还没来得及拿到报纸的观众们念着报纸上的文字,“在议会选举前夕,昨天从高等法院传来爆炸性的新闻,一位名为拉莫特太太的女士,向高等法院控告布卢瓦城的现任众议员雅克€€莱菲布勒,曾在1871年普鲁士占领期间,勾结普鲁士人对从她家中抢掠走的财物进行销赃……”

这个名字果然对莱菲布勒先生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他在原地晃了晃,如果不是他的手紧紧抓着演讲台的边缘,恐怕就要当场昏倒了。

“……拉莫特太太同时指控布卢瓦本地的法院院长与莱菲布勒先生之间存在严重的勾结行为,她在控告书当中同样要求对法院院长可能存在的渎职和受贿情况进行调查……”

法院院长今天也同样坐在观众席上,从刚才吕西安提到拉莫特太太这个名字开始,他就表现的心神不宁,如今更是直接瘫软在了椅子上。

“……关于莱菲布勒的同谋,拉莫特太太同样提到了一位杜兰德先生,这位先生同样是布卢瓦城的富绅之一,也是莱菲布勒先生的前任姻亲……”

吕西安一边念,一边在人群中寻找着杜兰德先生的身影,他很快就找到了€€€€在他的身边,人群自发地让出了一条护城河,就好像他是什么传染病的带菌体似的。

吕西安的目光和杜兰德先生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下,他看到杜兰德的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他原本是抱着看莱菲布勒笑话的心态而来,却发现自己倒成了笑话本身。

吕西安念完了这篇文章,他在空中抖了一抖这份报纸,就像是斗牛士在发狂的公牛面前抖动红布,“莱菲布勒先生,关于这篇文章当中对您的指控,您如何解释?难道您真的做了这篇文章的作者所指控您的那些罪行吗?你真的违反了无数的法律,贿赂了神圣的司法官员,甚至还与法兰西最危险的敌人合谋吗?如果您否认,那么现在正是您还自己以清白的机会!”

“我当然要否认!”莱菲布勒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这简直是无耻的攻击,是恶毒的政治把戏,我只要举出一点就可以击退这暗箭:这篇文章是登载于《今日法兰西报》上的!”

“所有的人都明白这份报纸是什么货色!它不过是伊伦伯格父子进行政治投机的工具罢了,它所登载的并不是新闻,而是毫无根据的政治攻讦!您的幕后老板为了壮您的声势,在自己的报纸上发表这样的文章,用这样轻蔑恶毒的语言攻击我,恕我直言,这实在是下作!”

“我想莱菲布勒先生似乎忘记了,”吕西安打断对方的话,“本城的《布卢瓦信使报》也是在您家族的控制之下的,而仅仅在上个月,这封报纸已经四次拒绝我在上面发表文章的要求,并且它对我的报道也完全不公正客观!”

“那是报纸自己的事情,和我无关!”莱菲布勒说道。

“既然这样,您又凭什么说《今日法兰西报》的报道是与我有关的呢?”

莱菲布勒被问住了,他张开嘴巴却不知道说什么,脸涨的通红。

“无论怎么说,这样的一份报纸是没有办法服众的!”他过了许久才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好吧,好吧。”吕西安一边笑着摇头,一边摊开双手,“既然您信不过《今日法兰西报》,那么我们就把它放在一边。”

他拿起公文包,将它翻过来,里面掉出来四五张不同的报纸。

“我这里有《费加罗报》,《巴黎人报》,《信使报》,还有《每日邮报》,如果算上刚才的《今日法兰西报》,这是法国发行量最大的五份报纸了,而这每一份报纸今天的头版头条,全是关于您的。如果您不愿意解释刚才那份报纸的文章,那么剩下的这四份,您总不能再视而不见了吧?”

刚才还吵吵嚷嚷,激动地做着手势的观众们,一下子全都安静了下来,他们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莱菲布勒先生的身上。的确,如果一份报纸上登载这样的新闻,还可以理解为是恶意的抹黑,可如今代表各个派别的报纸,都登载了这样的消息,那莱菲布勒刚才的那一套辩解,可就没办法自圆其说了。

莱菲布勒用手捂住自己的额头,他不住地摇晃着,似乎无法承受这些目光压在他身上的重负,刚才梳理的极好的头发也散开了,上面沾满了汗水,贴在头皮上。

“我不明白……”他呆呆地盯着吕西安手里的报纸,就好像那是他的死刑判决书。

吕西安在心里摇了摇头,果然,一个人要么做商人,要么做政治家,如果试图同时扮演这两种角色,那就只能成为蝙蝠€€€€既不是飞鸟,也并非走兽。

莱菲布勒谋求这个议会席位,是为了自己的生意,因此他没有加入任何的派系,对于政治争斗也报以局外人的态度。这也就意味着当风暴来临时,并没有任何党派或势力将会庇护他。

每一份报纸当然都有代表的党派和利益集团,但报纸毕竟是要靠读者吃饭的,因此也需要刊载劲爆的新闻和锋利的评论。莱菲布勒先生的这一件丑闻,其时间横跨二十年,涉及到走私,行贿,叛国等一系列令人震惊的罪状,非常吸引人的眼球。而更妙的是,这位议员并不属于任何党派,因此刊载关于他的消息,并不会得罪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会来压制这条新闻,因此阿尔方斯一放出风声,敏锐的报社编辑们就纷纷跟进。

吕西安看着摇摇欲坠的莱菲布勒,他提醒自己,现在可不是同情对手的时候。

“请您做解释吧,莱菲布勒先生。”吕西安挺起胸膛,让自己显得像是个在法庭上指控被告的检察官,而他手里的报纸就是起诉书,“这些报纸上所登载的都是事实吗?难道您真的做了拉莫特太太所指控您做的那些事情吗?您真的是令人鄙夷的走私犯,行贿公职人员的蛀虫,背叛法兰西的卖国贼?请您回话,先生!”

莱菲布勒嘟囔着什么,他抬起胳膊,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吕西安,那副姿势活像麦克白指着被自己杀害的班柯的幽灵。

随即,他发出一声轻微的哀叹,仰面向后倒去,几个负责维持秩序的警察立即扶住了他。

“快拿嗅盐来,莱菲布勒先生昏倒了!”对面乱成了一团。

吕西安露出胜利的微笑,他转向观众,发现台下的观众都仰起头看向他,许多人的脸上都带着敬畏的神色,就好像他刚才召唤雷电,劈开了莱菲布勒先生的脑袋似的。

“我向诸位保证,如果我当选议员,一定会要求议会和政府组织调查组,对报纸上所刊载的这条新闻进行彻底的调查!绝不能允许一小撮害群之马抹黑我们城市的名声。”

庭院的一侧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那是杜兰德先生所在的方向,想必是他也昏倒了。

“好啦,好啦,诸位!”市长冲上了台子,“辩论先到这里,请大家有序离场吧!”

第48章 交易完成

既然辩论的一方已经昏倒,这场辩论自然也无法继续进行下去了,于是吕西安礼貌地向市长和在场的几位负责主持辩论的官员告辞。而这些官员们一个个都表现的十分巴结,陪着笑把吕西安送上了马车,毕竟在今天的辩论会之后,吕西安取得选举的胜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作为布卢瓦在议会的代表,吕西安将成为本城的头号政治人物,这些官员们自然要趁机讨好一番。

马车跑的很快,吕西安身下的坐垫和靠背抖动的很厉害,但他却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就好像是坐在松软的云朵上一般。年轻的候选人心情非常愉快,而如今一个人坐在马车里,他也懒得再掩饰自己的兴奋情绪了。

我肚子好饿,吕西安心想,刚才的午餐时间他并没有吃什么东西,只是喝了几口汤和一块面包罢了。可如今他却胃口大开,似乎胜利的滋味比起早晨清新的空气还要令人开胃。年轻的吕西安€€巴罗瓦,刚刚赢得了自己在政坛的第一场胜利,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当拿破仑赢得他的第一场胜利的时候,他也表现的一样激动吗?

马车穿行于布卢瓦城的街道之间,两旁的人行道上站满了三五成群的市民,他们的手里要么是拿着一份报纸,要么就是在听别人念报纸上的东西。一张报纸,轻薄而又脆弱,印刷的成本不过一两个苏的钱,可文明人的外衣却比报纸更加轻薄,莱菲布勒先生的外衣不就在所有人的面前被扒了个精光吗?

要吸取教训,吕西安告诫自己,罗马人在他们的凯旋仪式上,会安排一名奴隶站在凯旋而归的将军身后,手持一顶金冠置于他的头上,在他的耳后低语:“谨记,你不过是个凡人!”这样的风俗虽然扫兴,但却颇有警示意义,一张报纸今天能毁了莱菲布勒,明天也就能毁了他自己。

吕西安拿起被他放在身边座椅上的报纸,那张《今日法兰西报》皱成一团,可怜巴巴地随着座椅的表面抖动着,上面莱菲布勒先生的照片糊成了一片黑色,刚才他的手上一定出了不少的汗。他展开自己的手掌,上面果然沾上了一些黑色的墨迹。

他掏出自己的手帕,擦着自己的手心,又想起了巴黎的阿尔方斯和他那封措辞严厉的电报。如果他们仅仅是朋友的话,那么那封电报的语气实在是算不上客气……所以在银行家看来,他们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朋友了吗?吕西安苦笑了一下,像阿尔方斯€€伊伦伯格那样骄傲的人,如果他想要什么东西的话,那么他就一定要拿到,更不用说他已经为此付出了一笔不菲的“定金”。

“他把我当成了他的所有物,因此才会这样生气,就像一个瓷花瓶或是一件艺术品,深恐细微的磕碰会影响它的价值。”吕西安对自己说,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自从阿尔方斯说出自己的目的以后,他还没有时间去细想自己将要如何应对。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吕西安看向窗外,自己的房子正不断靠近,今天他所要做的就是享受这场胜利,那些烦心的事情就留到以后再处理吧。

马车停在大门前,吕西安打开车门,那里已经聚集了一些他的支持者,流言蜚语传播的速度比猎鹰飞的还要快,时间才过去了不到一个小时,布卢瓦城堡里发生的事情已经在城里传开了。

“祝贺您,男爵先生!” “干得漂亮!” “恭喜您!”,吕西安刚一下车,这些人就热情地聚拢上来,向他表示祝贺,而吕西安也耐心地和他们一一握手。

他花了五分钟才从人群当中摆脱,当他回到自己的房子里时,他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把午餐没吃完的菜肴送一些到自己的书房里。

仆人为他端来一个银托盘,里面放着热过的奶油蘑菇汤和一只烤鹌鹑。鹌鹑的肚子里填充了枣泥,每次在烤炉里翻面时,厨师都要在鹌鹑的表面上刷上一层蜂蜜,吕西安记得夏尔在午餐时候整整吃掉了四只。和菜肴一起送来的还有一瓶冰镇的香槟酒,上面凝结了一层水雾,周围的空气摸上去都显得凉丝丝的。

他切下一块鹌鹑肉,送到嘴里,蜂蜜的香甜已经完全浸入了鹌鹑肉里,混杂着枣子的香气,但却丝毫不显得甜腻,这想必就是胜利的味道。

楼梯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从力度和频率来看,是夏尔回来了。吕西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当他放下餐巾时,夏尔€€杜布瓦刚好推开门进了书房。

“夏尔€€杜布瓦先生到。”跟在夏尔身后的仆人气喘吁吁地发出了晚来的通报,吕西安挥了挥手,示意对方下去。

“五种不同的报纸,每种两千份,十五分钟内就被抢光了,这可是一万张啊。”夏尔看上去非常兴奋,吕西安记得之前内阁垮台时他都没有这样兴奋过,“我要给巴黎发电报,让他们再送几万份过来。”

他看到桌上的香槟酒,拿起吕西安的杯子,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那要等到明天了。”吕西安说道。

“不,不,那就有点晚了。”夏尔摇了摇头,“我看我们还是趁热打铁的好,我等一会写上一份传单,让印刷厂加急印刷,晚上就贴满全城的大街小巷。如果有人之前没来得及看,那么他们也绝对不会错过这条新闻的。”

“警察局长不会高兴的。”吕西安有些顾虑,“或许他会让警察把您的传单撕掉。”

“他绝不会这样做的。”夏尔喝了一口酒,满足地长出一口气,“他才不会来得罪您呢,如今您已经赢定了,换句话来说,您已经是这座城市的主人了。国会议员想要让警察局长丢官罢职,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您觉得他会冒得罪您的风险?这样的小事情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真是难以置信,莱菲布勒有那么多的钱,做了二十多年的议员,这样一份小小的报纸,就把他打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吕西安依旧感到有些恍惚,胜利来的这样迅速,以至于令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那有什么奇怪的?”夏尔说道,“他的确有钱,可惜的是并没有那么有钱;他当了二十年的议员,可是却没有任何人喜欢他,也没有结交任何有价值的盟友。他过去是一条毒蛇,可二十年后已经退化成了一只肥硕的兔子,缩在自己的洞穴里,丝毫不去注意一下外面的世界已然天翻地覆了。”

他又喝了一口酒,“您虽然是这里的议员,可是您以后还是少来这里为好……也许可以来度个假,或是在选举前来这里拉一拉选票,但您的舞台是在巴黎,可别忘了这一点。”

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刚才退下的仆人去而复返。

“亨利€€杜兰德先生来访。”他向屋里的两个人通报道。

“他醒过来了吗?”吕西安有些意外,他本以为亨利€€杜兰德这个年纪的人受了这样一次突如其来的打击,即便不说当场一命呜呼,恐怕也要在床上躺上一段时间的。

“恐怕是来兴师问罪的。”夏尔放下酒杯,将手在裤子上擦了擦,“要我去把他赶走吗?”

“把杜兰德先生请到客厅吧。”吕西安对仆人说道,“我马上就下去。”

“怎么,难道您要向他道歉吗?您要告诉他,这次您要对付的只是莱菲布勒,至于给他带来的麻烦,只是一些附带伤害?”夏尔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讥诮,“您觉得他会相信这些?”

“他当然不会相信,他又不是个白痴。”吕西安又吃了一口鹌鹑肉,将刀叉放了下来。

“那您还见他做什么?”夏尔不解地问道。

“当初他向我提出了条件€€€€我帮他打垮莱菲布勒,他给我三十万法郎,外加替我买下《布卢瓦信使报》。”吕西安将椅子朝后一推,站起身来,“如今我履行了我的义务,轮到他来兑现自己的保证了。”

夏尔睁大了眼睛,“您可真是要把他敲骨吸髓啊。”

吕西安笑了笑,“不然他指望什么呢?难道指望我和他公平交易吗?”他指了指自己的写字台,“您就在这里写您的传单吧,我去去就回来,杜兰德先生不需要我费太多时间的。”

吕西安哼着小曲走下楼梯,推开客厅的门走了进去。

杜兰德先生正心神不宁地在沙发上生着闷气,他手里拿着自己的帽子,用手撕扯着帽子的帽沿,看到吕西安进来,他仿佛屁股上长了弹簧一般,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您干的好事!”亨利€€杜兰德浑身都在发抖,灰白色的头发像炸了毛的猫一样乱蓬蓬的,“是您安排的这些可恶的报道吧!它们要把我彻底毁掉了!”

“被毁掉的是莱菲布勒先生。”吕西安轻快地说道,他绕过暴跳如雷的杜兰德先生,径自在沙发上坐下,“您的老对手身败名裂了,这不正是您十年来一直期盼的吗?您应当感到高兴才对!”

“我的确希望莱菲布勒这个混球倒大霉,但前提是我自己不和他一起下地狱!”杜兰德用力跺了一下脚,“我当您是我的盟友,处处帮助您竞选,可您却要坑害我破产,您比莱菲布勒还要恶毒,我怎么当初会去找您这条毒蛇合作呢?”

“您当初让我帮您打垮莱菲布勒,可没规定要用什么样的手段,”吕西安打了个哈欠,“我只是选择了最有效的一种。”

“我知道您打的是什么样的算盘,”杜兰德先生冷笑一声,“您打算的是一次把我和莱菲布勒都解决掉,这样整个布卢瓦城就是您一手遮天了。”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