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卢瓦城来的漂亮朋友 第51章

“再说了,他也很贪财。”布朗热将军又将雪茄从嘴里拿出来,放在桌面上,“他知道自己拿到这个陆军部长的位置是交了大运,他也知道自己干不了多久,那么还不如趁自己还在位的时候能捞一点是一点€€€€拜吝啬的共和国所赐,将军们的退休金可并不丰厚。”

吕西安明白布朗热将军的意思,陆军少将的退休金是一年三万法郎,中将三万五千,上将则有四万,这笔钱足够让人在巴黎过的体面,但要若是要养情妇和名马,冬天还要去里维埃拉的别墅度假,还想给自己的婚生子和私生子都留下一笔财产,那么这点钱可就远远不够了,因此将军们普遍都各显神通,将自己手里的权力变现以大捞外快。

“您瞧,他这不是来了?”布朗热将军活动了一下脸部的肌肉,准备挤出假笑来。

当布朗热将军和费伦将军握手寒暄的时候,吕西安快速扫视了一番新任的陆军部长,他今年五十来岁,但看上去并没有那么显老。部长的发际线已经退到了头顶,于是他也就不再费心去打理它,而是把全部的精力放在了自己的大胡子上,把它打理的整洁而又威严。

“这位是吕西安€€巴罗瓦先生,德€€布里西埃男爵,他是国民议会的议员。”将军把吕西安介绍给新部长。

“您好!”费伦将军的手像熊的爪子一样,将吕西安的手包裹起来,“我想我还得感谢您呢,如果没有您的话,我恐怕还得不到现在的这个职位。”

“我只是揭下一个伪君子的面具罢了。”吕西安感受到了将军的示好之意,他也装作热情地摇了摇将军的手,“我们都是为国家服务的,对吗,将军?”

“以我们各自的方式。”布朗热将军示意两个人落座,他从口袋里掏出另一根雪茄,递给费伦将军。

台下传来一声发令枪的清脆响声,下午的第四组比赛开始了。

三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架望远镜,他们看着十匹马绕着巨大的圆形场地奔跑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主看台前,这一次赢家的号码同样是七号。

两位将军开始聊起马来,对于两个军官来说,他们必然能找到的两个话题,其一是女人,其二就是马匹了,因此谈话的气氛很快就热络了起来。

“我最近看上了一匹阿拉伯马,三岁,黑色的毛皮摸上去就像丝绸,”费伦将军吸了一口烟,雪茄烟的烟头随着他的呼吸一闪一闪,“跑起来像火车一样快,我说真的,骨相实在是完美,我上一次见到这样的一匹好马还是在€€€€让我想想€€€€一八七五年了,十二年难得一见的好马!”

“那可真是一匹好马,”布朗热将军点头赞同,“您什么时候也让我试一试?”

“怎么,您觉得我买下了那匹马?”

“既然您说的那么好,为什么不买呢?”

费伦将军撇了撇嘴,脸上的表情古怪之极,“那马贩子开价三万两千法郎,我哪里有那么多钱?”

吕西安和布朗热将军交换了一个眼神,这话算得上是一个信号吗?

“您可是陆军部长啊,”吕西安的手指轻轻点着藤椅的扶手,“三万两千法郎对部长而言,称不上是一个天文数字吧?”

“陆军部长的职位连一分钱工资都没有,”费伦将军用一声鼻子里传来的“哼”声表露了他对吝啬的共和国政府锱铢必较的不满,“你们议员们做部长时倒是不在乎这个,毕竟国民议会每年都给你们增长津贴嘛!这是唯一一个议会里的二十个党派都能达成共识的议题。”

“可我们这些现役军人就不一样了,陆军少将的薪水一年只有五万法郎,而共和国政府还需要让我们用这些钱把自己弄的体面,配得上自己的身份。于是每年我要给全师的军官举办一次宴会,从厨子到原料,全部都要我自掏腰包!我的军装要我自己买,上班的马和车子要我自费,就连在驻地的住房费用都算进我的个人费用里。做师长的这一二年我不但没攒下什么钱,反倒是赔了许多,等到这一届陆军部长干完,我怕是要去靠借债度日了!”

“更不用说孩子的事情了,我有三个孩子。”费伦将军向前俯身,将烟灰弹在桌子上,“我的大儿子今年刚进了圣西尔军校,他进了骑兵科€€€€这又是一大笔钱。”军校的骑兵科一贯充斥着成绩不如其他报考者的上流社会子弟,原因无它:所有的马,马具和佩剑都要由学员自费购买,这当然也不是一笔小钱。

毫无疑问,费伦将军非常缺钱。而吕西安也可以确信,他今天来赴约的原因,自然是想要让自己的经济状况略微缓解一些。既然如此,只要吕西安的出价能够达到他的心理价位,他没有理由不答应这一笔交易。

“那么,泰奥菲尔。”布朗热将军并没有询问费伦将军,就决定像上司对下属一样用教名来称呼他,吕西安不禁怀疑他是否想要提醒对方,虽说费伦将军做了部长,但还是陆军少将,而他本人则是中将,而且与注定在部长位置上呆不久的费伦将军不同,布朗热将军日后的路还长着呐。

“您如今是部长啦,”布朗热将军的声音从烟雾后面传来,吕西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那么在政策上,您有什么自己的想法吗?”

费伦将军无奈的苦笑了一声,“人人都看得出来,我只是个临时充数的,类似于房子的主人出去度假时临时被找来看房子的亲戚。我不求能做出什么成绩来,我只希望在我做部长的这段时间里,别让陆军出什么大乱子就好。”

布朗热将军挥手扇开面前的烟雾,他似乎很满意于费伦将军的回答。

“在我做部长的时候,曾经试图大力推进国营军工企业的发展。我在努瓦永那座兵工厂的事情上费了不少心,”他叹了一口气,“现在我不是部长了,那么那座工厂的命运恐怕也会不妙吧?”

“我很理解您的心情,但这件事我恐怕无能为力。”费伦将军表现的直截了当,“总理本人也不喜欢您的计划,尤其不喜欢去年的利润表。在他看来,整个计划已经变成了一个无底洞,或者按他的话来说€€€€‘套在落水者腿上的铁锚’。”

“过去当政的是国王和皇帝,现在当政的则是一帮子会计,”布朗热将军冷笑起来,“上帝呀,您究竟要把法兰西引向何处呀?”

吕西安侧过身来,将胳膊肘靠在桌子的边缘,“那么这座兵工厂将要被出售啦?”

“总理是那么希望的。”

“所以很快会举行一场拍卖?”

“大概是这样吧。”费伦将军将手里的雪茄放下,他看向吕西安的眼角带着笑意,“我猜您是想要买下它啦?”

“我的确有这方面的考虑。”吕西安回答,“但我觉得您没必要搞一场公开的拍卖,如果您能找到一个好的出价者的话,不妨就跳过那些繁文缛节,直接把它卖掉……这样也能让您在新闻界面前显得雷厉风行。”

“可公开拍卖是政府的惯例。”

“只是惯例而已,又不是法律。”吕西安像个律师一样一本正经,“您是陆军部长,在这件事上您享有完全的最终决定权,即便是总理本人的意见您也可以忽视。”

“那么您打算给努瓦永兵工厂开价多少钱?”

“我找的会计师给它估价八十万法郎,我可以付现款。”吕西安紧紧盯着将军脸上的表情,他提醒自己别显得太过急切。

“这也太低了。”费伦将军立即摇头,“根据陆军部内部的估计,这座兵工厂的资产加起来至少值三百万。”

“这只是一个会计上的问题。”吕西安反驳道,“只要您调节一下设备的折旧率,专利权的摊销情况和对未来现金流的估计值,就会得到一个和我的出价类似的价格。”他摊开双手,“毕竟如果这家工厂如同您说的那么值钱,它又怎么会亏损的这么严重呢?”

“我只是个军人,您说的这些东西我一点也不明白。”费伦将军不住地摇着头,“但总理是懂行的,他做过生意,您觉得他会对这个结果满意吗?”

“他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又怎么会来关注这样的小事呢?”布朗热将军劝他,“再说了,吕西安一贯对朋友非常慷慨,他不会忘记您的这份人情的。”

费伦将军依旧没有松口,“我得考虑一下。”他用力吸了一口烟,烟头开始向外蹦出火苗了。

吕西安决定是时候打出手里的王牌了,“您今年也到了快退休的年纪了,那么……您退休以后打算做什么呢?”

费伦将军眼里闪过一丝迷茫,看上去他并不明白吕西安这个问题的含义,但他还是做出了回答,“我和我太太打算搬去瑞士,她有肺病,那里的空气比较适合她的身体。”

“我一直想去瑞士,听人说日内瓦非常美丽。”吕西安在脑子里幻想着曾经在书中读过的那座城市的风光,“坐在日内瓦湖畔,看着远方的雪山,很惬意,是不是?”

“当然了。”将军说道。

“若是在湖边有一栋自己的别墅,那不就更惬意了?”

费伦将军看来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可不便宜。”

“二十万法郎应当足够了吧?”

“足够买下一座很好的别墅。”费伦将军承认,“所以这笔钱会在……”

“在瑞士的一个匿名银行账户里,这个国家最大的优点,就是她知道尊重别人的隐私。”

费伦将军的眼神有些闪烁,吕西安猜测他似乎动心了,但还没有完全被说动,于是他决定接着加码,“您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马克西米连。”

“若是有人告诉您,年轻的马克西米连的一应费用,都被妥善地处理了呢?”

“那我将会十分感激的。”费伦将军呼出一口长气,“您说所有的费用?”

“所有的。”吕西安确认道,包括马和马具,学费,住宿费,还有这小子用来找乐子的零花钱,“从现在到他毕业起,每一年。”

他朝着费伦将军伸出手,“我们是朋友了,对吗,将军?”

出乎他的预料,费伦将军并没有握住他的手,将军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下巴,“还有我之前提到的那匹马……”

你这个贪婪的老混蛋,“请您把那个马贩子的地址和名字告诉我,我让人去处理这件事。”将所有的东西加在一起,用来收买费伦将军的价格已经接近三十万了。

将军看上去如释重负,他立即握住了吕西安的手,就好像担心对方会反悔似的。

“您想做的事情在我这里没什么问题,”费伦将军降低了自己的声音,“但还有那些实际经手的中低级军官……如果他们什么都拿不到的话,可能会一怒之下把事情捅给报纸,那样就不好了。”

“这事情我会妥善处理的,您大可放心。”收买这些人加在一起也用不了什么钱,更不需要吕西安亲自出马,“等到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相信人人都会满意的。”

“这不就是我们掌权的意义吗?让人人都满意。”布朗热将军举起酒杯,“那么先生们,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了,我们干一杯来庆祝一下吧?”

水晶杯子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吕西安品味着冰凉的香槟酒,无论别人如何,至少他对这一天十分满意。

第66章 成本效益原则

六月二十号,在费伦将军签订那座位于日内瓦的别墅的买契的同一天,吕西安也和陆军部签署了正式合同,以八十三万五千法郎的价格,成为了努瓦永兵工厂的新主人。

这一消息并没有引发太大的关注,各派的报纸几乎都对此进行了冷处理€€€€他们如今正在众口一词地吹捧着布朗热将军,而作为将军的政治盟友,吕西安如今也有了护身符,各大报纸都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类的事情时常发生,公众已经见怪不怪了,因此登载这样的新闻不但无法拓展报纸的销路,还可能得罪一颗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

唯一的不和谐音调来自于那位脾气火爆的“老虎”克列蒙梭,这位反布朗热运动的旗手在他的《正义报》上痛斥这场交易是“瓜分国有资产的狂欢”,是“如同癌细胞一样蔓延至社会肌体的各个地方的腐败的典型例证”。但除了激进的社会主义者以外,他的报纸并没有多少人看,毕竟克列蒙梭对所有的社会议题都抱着批判的态度,这种态度可并不讨中产阶级的喜欢。

当然,除了八十三万五千法郎的显性成本以外,这桩交易还有不少的隐性成本:收买费伦将军用了将近三十万法郎,陆军军需处处长拿了十万法郎,他手下的那些军官们瓜分了十万法郎,再加上一些杂项收入,他用来收买官员的钱几乎已经和购买工厂所花的钱相差无几了,为此吕西安不得不找阿尔方斯额外借了四十万法郎才填补了空缺。

工厂虽说拿到了手里,但吕西安手下并没有堪用的管理人员,于是他也只能去找阿尔方斯求援,而阿尔方斯也慷慨的引荐了自己手下一位曾经有过军工业经验的经理人来为吕西安管理工厂,同时他自己宣布要和吕西安一起去他新近征服的王国视察。

面对一个给自己借了超过一百五十万法郎的债权人,吕西安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于是在六月的最后一天,三个人一起坐进了开往圣康坦方向的特快列车的头等车厢。

阿尔方斯为吕西安推荐的这位经理人名叫亨利€€布尔热瓦,他是一位年近六十的老绅士,留着一头梳理的很整齐的银色头发。作为伊伦伯格银行的代表,他曾经在多家银行投资的工业企业当中担任过董事职务。

“我看了这家工厂的相关资料,”列车刚从圣拉扎尔火车站驶出,布尔热瓦先生就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叠文件来,“根据我们的估计,努瓦永兵工厂的实际价值接近四百万法郎,它拥有生产陆军目前所使用的所有步枪和火炮的能力,还有一座用来给海军的战舰制造装甲钢的车间正在建造当中,所有的设备都已经安装齐全。”

“工厂里现有的设备都至少是九成新的,这家工厂还没有达到满负荷运行的状态,因为严重的亏损,所以工厂的生产计划被一再削减。”

“这家工厂为什么亏损如此严重?”吕西安问道。

“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严重的浪费,”布尔热瓦先生向他解释,“这是所有国有企业的通病了,它们虽说是企业,可是却有着官僚系统内部低效和浪费的风气。”他从那一堆文件当中抽出一张来,戴上眼镜,“您看,以军队今年新列装的勒贝尔M1886式步枪为例,陆军的统一采购价是三十七法郎又二十生丁,施耐德工厂的成本我不知道具体数字,但大致在三十到三十二法郎之间,因此他们每生产一支步枪的利润在六法郎左右。”

“那么努瓦永兵工厂呢?”

“今年的第一季度,努瓦永兵工厂生产了两万支步枪€€€€而他们的生产能力足够生产十万支€€€€这两万支步枪的成本价格是七十九万法郎,平均每支步枪三十九法郎又五十生丁,也就是说,每生产一支步枪,努瓦永工厂要亏损两法郎又三十生丁。”布尔热瓦先生摇摇头,“所以您看,他们生产了两万支步枪就亏损了四万六千法郎,如果要生产十万支的话,亏损一定会超过二十万法郎的。”

“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这还只是步枪生产线的情况,”布尔热瓦先生丝毫不留情面,“火炮的生产情况更是糟糕€€€€第一季度只生产了一百二十门步兵炮,却亏损了将近二十万法郎!”

“怎么这么多?”吕西安吓了一跳。

“其中的一大半是因为没有及时交付而付给陆军部的违约金,显然,某个签订合同的白痴弄不清公历年和财政年度的区别,于是到了预定的交付日期,这一百二十门火炮当中的一半还是零件呢。”

“竟有这样的奇事!”吕西安惊叹道。

“这还只是在国有企业里,如果您哪天做了部长的话,您就会知道在政府部门里更加离谱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为什么我们的生产成本要比施耐德工厂高这么多?”吕西安有些烦躁,他意识到如果他要让这家兵工厂成为他日进斗金的富矿,就需要削减成本,至少也得削减到低于政府采购价的水平,“都是同样的步枪,我们的设备还比他们更新更好,这毫无道理。”

“施耐德工厂是私人产业。”阿尔方斯并不像吕西安这样惊奇,“所有的利润都归股东们所有,而股东们也不吝于用丰厚的奖金来犒赏为他们榨取利润的管理层。但国有企业可不一样,所有的利润都归法兰西所有,管理者拿的都是一样的死工资,他们怎么会有动力去控制成本?”

“不光不会控制成本,而且还要中饱私囊。”布尔热瓦先生又抽出另一张纸来,“我自做主张让私人侦探调查了一下努瓦永兵工厂管理层的所有人,其中绝大多数都有中饱私囊的行为,其中有二十个人做的实在是过分,我希望他们能够被立即解雇。”

“不光要解雇,还要让他们把赃款吐出来。”阿尔方斯补充道,“如果他们不愿意吐出来的话,本地的检察官就要来和他们谈一谈了。”

“努瓦永兵工厂的运营必须遵循成本效益原则€€€€用最少的成本创造最大的效益。”布尔热瓦先生板起面孔,“首先要削减的就是人力成本,这间工厂有三千名工人,他们的平均工资是每周二十五法郎,这实在是太高了。”

“这很高吗?”每周二十五法郎,一年大约也就是一千法郎出头,而许多工人要靠这笔钱养活一家人呢。

“很高,施耐德工厂的周薪只有二十一法郎,而且他们的工人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努瓦永兵工厂只工作十个小时。国有企业总是比私营企业付更高的工资,这样是没办法在市场上竞争的,不过谢天谢地,努瓦永工厂现在是私人企业了。”

“您这样激烈地削减成本,不会引发工人的反弹吗?”吕西安有些担心,“工会或许会组织罢工的。”

“对,还有工会的事情,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布尔热瓦先生的嘴角微微向上翘了翘,“工会必须彻底在努瓦永工厂被取缔,如果有工人要加入工会,那么他就会立即被解雇,我们不需要这些捣乱分子。”

“您确定这行得通吗?”

“当然行得通,”阿尔方斯拍了拍吕西安的肩膀,“布尔热瓦先生是我们银行的‘节约专家’,我们只要投资了工厂或是矿井,必定要请他去清扫一番积弊,绝大多数情况下,这些本来经营困难的工厂一下子就起死回生了。布尔热瓦先生是一位削减成本,提高效益的大师。”

“您过奖啦。”布尔热瓦先生微微颔首,满脸笑容,“我只是让这些工厂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潜能而已。”

“可您之前这样做没有激起工人们的反抗吗?或许他们会占领工厂,破坏机器设备什么的。”吕西安还是无法完全相信布尔热瓦先生的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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