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卢瓦城来的漂亮朋友 第65章

“他叫做维克多€€马里奥尔,是个意大利人,之前在交易所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可惜年初破了产,从那之后他就变得脾气古怪,看谁都不顺眼。”皮罗特先生说起这个人的时候,也没有费心去掩盖自己的轻蔑,“在交易所里这样的家伙就是‘不可接触者’,只有跑街和初等的经纪人才愿意和他打交道。”

“原来是个破落户。”莱蒙托夫将军冷哼一声。

“那他还出现在这里干什么呢?”莱蒙托娃小姐不解地问道,“难道他不应当就此没有脸见人了吗?为什么还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公共场合呢?”

“亲爱的小姐,对于投机客而言,脸面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了,每天都有人破产,每天也都有过去的破产者重整旗鼓,又成了人人尊敬的大亨。”

“所以这位先生是想要找机会翻身?”莱蒙托娃小姐脸上的表情满是质疑,“他怎么能翻身呢?”

“最近他正在兜售自己的一个想法,要吸引两千五百万法郎的资本,来成立一个财团,这个财团将要开发北非的殖民地,修建铁路,开采矿产什么的。”皮罗特先生的鼻孔因为轻蔑而不自觉地朝上抬起,就像开枪时枪口会朝上跳一样,“他还有一个疯狂的想法,他想要在突尼斯开凿一条运河,将地中海的海水引入撒哈拉沙漠,把那里变成一个内海。”

“疯子!”莱蒙托夫将军夸张地摇着头,“我看他的精神有问题。”

“可不是嘛。”皮罗特先生也附和道,他似乎是忘记了他的老板杜€€瓦利埃在赌赢之前,也是被大众当成疯子的。

“我倒是想要赌一把。”吕西安突然说道。

“愿意为您效劳。”皮罗特先生喜滋滋地从兜里掏出一根铅笔和一张绿色的签条,“您要赌哪一只股票,多头还是空头?”

“请您给我做一百股巴拿马运河公司的多头吧。”

“明智的选择,先生。”皮罗特称赞道,“今天市场上的行情很好,巴拿马运河公司又是最好的股票。”他一把抓过一个跑街的,“巴拿马运河公司的股票现在价格是多少?”

“刚才是一千九百一十五法郎一股,皮罗特先生。”那个跑街的立即给出了答案,和吕西安拿到文件的那一天相比,与运河公司的股价又上涨了五十五法郎。

“好极了,”皮罗特用铅笔在签条上写下一些潦草的字迹,“巴拿马运河公司一百股做多,价格一千九百一十五法郎,限价二十法郎,您看可以吗?”这是一个所谓的限价单,表明客户最多接受以目标价以上二十法郎的价格成交。

“可以。”吕西安点头同意。

“如果男爵先生愿意赌的话,我也愿意试一试。”莱蒙托夫将军清了清嗓子,“就像那句谚语说的:当你在罗马的时候,就按照罗马人的样子来做。”

“好的,阁下,您要做多少股?”

将军犹豫了一瞬,“您刚才说现在巴拿马运河公司的股票一股要一千九百多法郎,那如果要做一百股的话,是不是就要花十九万法郎呀?”

“不是的,将军,我们只结算差额,也就是说,如果您做一百股多头,到时候若是股票涨了十法郎,您就拿到一千,如果跌了十法郎,您就付出一千。”

“那我也做一百股多头。”将军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您确定要这样做吗,爸爸?”莱蒙托娃小姐忧心忡忡地问。

“您父亲想体验一下,这也是正常的。”阿列克谢安抚她,“事实上,我也想尝试一下,请您给我也做一百股多头吧。”

“好极了。”皮罗特先生又在签条上写了几行字,而后把签条塞给了那个跑街的,跑街的立即朝杜€€瓦利埃先生的方向跑过去。

“有一点我不太明白,”阿列克谢问道,“这样只结算差额,对于客户来说不就是无本买卖吗?你们经纪人难道不会冒风险?”

“通常情况下我们是需要客户在经纪商行里存一笔保证金的。”皮罗特先生亲热地说道,“但诸位是阿尔方斯€€伊伦伯格先生的朋友,这一点比一千万的保证金都要好使。”

“原来如此。”阿列克谢笑了笑,吕西安看出来他对此不以为然。

这时,杜€€瓦利埃先生的声音从大厅的另一侧传来,压倒了其他的嘈杂,“我要巴拿马,巴拿马!有没有卖巴拿马的?”

“我有巴拿马,巴拿马!”一个声音高喊。

“一千九百二十,我买巴拿马!”杜€€瓦利埃先生报了价,在这短暂的几分钟内,巴拿马运河公司的股价又上涨了五法郎。

“要送多少?”

“三百股!”

“好的诸位,你们的单子下好啦。”皮罗特先生从怀里掏出一块金怀表,“现在差五分钟两点,距离收盘还有大概一小时,让我们等等来看。”

他们继续着参观之旅,在皮罗特先生的带领下,三位游客沿着圆形大厅的边缘走着。

“这里是电报室。”皮罗特先生指着一扇敞开的铁门说道,排成长队的跑街和职员们从这扇门里挤进挤出,手里握着电报和签条,“外省乃至于外国的客户通过拍电报的方式来下单,因为他们的信息一般比较滞后,所以他们的单子大多是限价单,这样比较安全一些。”这样的限价单子对于市场的影响,远远没有所谓的“绝对委托”对市场的影响大,后者意味着客户完全信任经纪人,因此让经纪人有充分的自由行事,这样不会浪费掉转瞬即逝的机遇,但也意味着更大的风险。

四个人接着往前走,前方的区域同样挤着一片黑压压的人头,这里是年金证券的交易市场,但是按照皮罗特先生的说法,年金证券“没有什么搞头”,因此这里聚集的人都是各大经纪商行派来的襄理,大经纪人们则都在刚才吕西安他们已经参观过的场地中央,那里进行的才是真正的大赌博呢。

时间过的飞快,当吕西安一行人重新回到场地中央时,已经是下午的两点半了,交易所迎来了最凶险,也是最混乱的最后半小时交易期。多头和空头都期待着在最后的收盘前大量买入或者卖出,用这一次短促却激烈的攻势压倒市场,彻底掌控局势。这就像是在滑铁卢战役的尾声,当拿破仑和威灵顿的军队都筋疲力尽的时候,由布吕歇尔率领的那只姗姗来迟的普鲁士军队就决定了战争的胜负,而倘若先到来的是格鲁希指挥的法国军队,那么世界的历史就要走向另一个方向了。

交易所里的声音更疯狂了,之前的吼叫已经变为尖叫,连地狱里恐怕都难以听到这样尖锐的喊叫声。经纪人竖直了耳朵,也很难听到同行的报价,于是他们开始互相用手势交换信息,这样的手势对于经纪人而言算是熟悉的语言,可看在外人眼里,这简直就像波利尼西亚群岛的食人生番在活祭仪式之前面对着柴堆所跳的舞蹈。

莱蒙托娃小姐被这个场面吓得脸色发白,而她的父亲却兴奋地一直搓着自己的胡子尖€€€€巴拿马运河公司的股票还在往上涨,价格早已经过了两千法郎。

终于,标志着收盘的电铃声响起来了,战斗结束了,这些喊的口干舌燥的经纪人也停了下来,他们擦擦额头上的汗,弯腰捡起刚才被落在地上的帽子。

各种股票和债券的收盘价被挂了出来,今天对多头而言是个大丰收的日子,所有的证券几乎都在上涨,俄罗斯债券的涨幅最为迅猛,它的收盘价已经冲到了每张四百三十七法郎,超过了面值的四倍。巴拿马运河公司依旧表现极佳,它的收盘价攀升到了两千一百四十法郎。

“三位各做了一百股的多头,扣除掉百分之五的经纪费和一百法郎的印花税,你们每人净赚了两万零八百法郎。”皮罗特先生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运算了一下。

“两万零八百!”莱蒙托夫将军倒吸了一口冷气,“我在梁赞省的那一处田庄,每年的收入换成法郎,也就是一万五千到一万八千的样子呀……”他突然不说了,脸色涨的通红,为自己无意当中泄露了窘迫的经济状况而懊恼。

“土地的价值已经大大缩减了。”皮罗特先生得意洋洋,“这是一种已经没落的财富形式,在法国,土地的年收益不超过百分之五,在其他国家也大致就是这样的水平。土地已经过时了,将军阁下,如今是商业和金融的时代,金钱在土地中是停滞的,而在交易所当中则是流动的,未来更多的人会把他们的财产投入到交易所而非土地当中,这就像是火车取代了驿马,蒸汽船取代了帆船一样,过时的东西被淘汰了!我把我的所有收入,除了维持平时生活的部分以外,都投入了交易所里,我在这里赚到的钱比起本金还要多!”

“太神奇了,太神奇了!”昏头转向的莱蒙托夫将军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那么今晚我让人把支票送到各位府上去,可以吗?”

“没问题,您什么时候让人来都行。”将军不由自主地搓起了手,“这座建筑的顶棚简直是在向下滴着黄金的雨水,今天我用自己的帽子就接到了这么多……”

皮罗特先生热情地和四个人告别€€€€今天那百分之五的佣金就有三千多法郎,其中很大一部分也要归属于他。

人群开始朝交易所的大门涌去,很快圆形的大厅就空了不少,只留下地板上的签条和纸片,以及空气中逐渐消散的雪茄烟雾。

吕西安抓住一个跑街,吩咐了他几句话,往他兜里塞了一张钞票,那跑街立即点头哈腰地跑开了。

“我们也出去吧,”吕西安对三位同伴说道,“这出戏算是演完了。”

第86章 破产的银行家

“有件事情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您,”当一行人走出交易所的大门时,阿列克谢对吕西安说道,“沙皇陛下已经准备邀请一个法国政商界的代表团在新年以后出访彼得堡,讨论我们两个国家进一步加深合作的有关事宜,您作为议会的外交委员会的成员,也会受到邀请,过几天正式的邀请函就会发给您。”

“是因为保加利亚危机吗?你们的沙皇陛下终于发现德国人靠不住了?”保加利亚危机是自去年以来逐渐发酵的另一场外交危机,1878年签订的《柏林协定》宣告了保加利亚大公国作为一个独立国家的成立,俄罗斯帝国一贯自视为斯拉夫人的保护者,自然而然地将保加利亚视为自身的势力范围。

1885年,奥斯曼帝国的东鲁米利亚省爆发起义,当地的保加利亚人起义者宣告将这个省并入保加利亚,然而俄国并不希望保加利亚变得过于强大,他们更希望这个国家成为一个依靠俄国的傀儡,于是两国的关系急剧恶化。

此时正在和俄国争夺巴尔干半岛影响力的奥匈帝国看到了让保加利亚倒向自己一边的机会,1886年,保加利亚爆发亲奥派组织的政变,亚历山大一世大公被迫退位。而就在本年7月,保加利亚大议会选择了萨克森-科堡-哥达家族的斐迪南为保加利亚的新大公,这位新大公就出生在维也纳,在成为大公以前,他一直在奥国军队里服役。

奥匈和俄国在巴尔干半岛迎头对撞,也宣告了俾斯麦所建立的由德,奥,俄三国组建的“三皇同盟”的彻底死亡,《第二次三皇同盟条约》于今年到期,而再次续约的基础已经不复存在了。

“比起我们,俾斯麦侯爵更看重奥地利。”阿列克谢并不讳言,“既然德国人已经选边站了,那么我们也就有自由寻找新的朋友了。”

他们穿过广场,这里的人比起刚才也少了不少,几个还留在这里的经纪人正在和他们的顾客结今天的帐。他们各自整理好赚到或是亏损的钱,带着比起来时鼓胀或是干瘪的钱包,消失在从交易所离去的车水马龙当中。

“您会去的对吧?”当他们走到大使馆的马车前时,阿列克谢又问道,“我会陪着这个代表团一起,到时候我可以带您参观彼得堡,那是一座最美丽的城市。”

“我和爸爸也会一起,爸爸要回彼得堡述职,”莱蒙托娃小姐也帮腔道,“您一定要来,不光是彼得堡,您还应当见识一下俄罗斯那广袤的原野,那里是多么美,多么安静啊!”

“如果我的同僚们都去的话,那我也去。”吕西安只得这样说道。

“好极了。”阿列克谢说着握了一下吕西安的手,他扶着莱蒙托娃小姐上了马车。至于莱蒙托夫将军,他就像是喝醉酒了一般,嘴里不住地咕哝着什么,和吕西安道别的时候也心不在焉的。

吕西安目送俄国使馆的马车消失在黎塞留大街上,而后他再次穿过广场,走到蒙马特尔街那一侧,在那边有着几家体面的饭店,许多经纪人和投机客赢了钱,就来这里花天酒地一番,丝毫也不考虑明天会不会把这笔钱再亏回去。

他走进了“尚博尔饭店”金色边框的玻璃大门,这家餐厅的装饰色调是金色和白色,完全是第二帝国时代的那种轻浮的华丽风格。餐厅里坐满了客人,每一张铺着白色丝绸桌布的餐桌都已经被食客占据了。

吕西安抓住一个正在上菜的服务员,“马里奥尔先生来了吗?”

“我上完菜帮您问问,请稍等一下。”

过了两三分钟的时间,那服务员回来了,“请跟我来。”他带着吕西安走到一张靠窗户的桌子旁边,吕西安一眼就看到了刚才在交易所里遇见过的那个意大利人。

那意大利人也看到了吕西安,他微微地从椅子上把自己的屁股抬起来,权当做致意。

吕西安坐在了他的对面,那服务员为他铺好餐巾,而后离开去拿菜单来。

“您好,马里奥尔先生。”

“您也好,男爵先生。”马里奥尔先生的法语带着一股掩盖不住的意大利南部口音,他出生在那不勒斯,自从1860年两西西里王国覆灭,意大利统一之后,他就来到了巴黎碰运气,如今已经快三十年了。他的衣着打扮和生活趣味,已经完全是巴黎人的那一套,但这种童年就形成的说话口音还是没有办法完全被抹去。

两份菜单被送了来,吕西安随意翻了一翻,“我要一份牛尾汤,再来一杯波尔多酒。”

“龙虾配生菜,再来一杯武夫赖酒。”马里奥尔先生合上菜单,将它还给服务员,“今天您付账,对吧?”

吕西安点了点头。

马里奥尔先生爽朗的笑了笑,他有一股那不勒斯人的豪气,“自从我破产之后,就不怎么来这样的饭馆了。”他的直言不讳令周围几桌的食客都睁大眼睛看向他,这些巴黎人最怕的可就是在大众面前表现出自己的窘迫了。

服务员送来两个人要的酒,马里奥尔先生拿起酒杯子,喝了一口,满足地咂咂嘴,“我听一个跑街的说您要请我吃晚餐,我还不敢相信呢。”

“我有一些事情想要和您谈谈。”吕西安也喝了一口酒,他上下打量着马里奥尔先生,而对方也丝毫不因为被打量而感到尴尬,反倒是挺直了胸膛,和画室里的人体模特一样。

“您要谈什么?我洗耳恭听。”

“我在交易所里听说了您的那个构想,我很感兴趣。”

这句话像是咒语一样,在马里奥尔先生身上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他放下酒杯,正襟危坐起来,连那一对厚厚的眼皮后面的褐色眼珠子都变得明亮了不少。

“这是一项伟大的事业,”他说话变得像布道的教士一样拿腔拿调起来,“法兰西的未来在于非洲,而我的计划就是把一个征服了的非洲帝国装在盘子里,作为圣诞节大餐的主菜,送到法兰西的面前!”

这个计划的核心,他向吕西安解释道,是筹集两千五百万到三千万的资金,来组成一个财团,而这个财团将要注资一家银行,这家银行的名字他已经想好了€€€€就叫做“海外银行”。他向吕西安讲述非洲的巨大财富,那些丰富的资源让这些不毛之地在工业化的时代变成了宝库,而海外银行将成为打开这座宝库的钥匙。

海外银行的第一件事业,就是要收购那些沟通法兰西本土和北非的航运公司,它要把从马赛前往阿尔及尔,奥兰或是比塞大的航线全部控制在手里。马赛,温暖而又耀眼的地中海明珠,将成为非洲的门户。海外银行将要在阿尔及利亚和新获得的突尼斯保护国获取筑路的权利,他们要沿着古代那些罗马人的城市和驿道修筑铁路和公路,开凿矿井,建造学校和医院。迦太基人曾经在那片土地上建立起巨大的商业帝国,那些古老的文明如今已经死亡了,化作灰烬了,而海外银行就要让它们像凤凰一般,从灰烬里重生!

“等到我们掌控了殖民地的经济命脉,我们就要完成最后的一步€€€€永久改造这片土地的样貌!”意大利银行家喝了一大口酒润润嗓子,“海外银行将要开凿一条运河作为引水渠,用地中海的海水灌满撒哈拉的荒原!这就是伟大的撒哈拉海计划,等这一天到来时,海外银行将成为最伟大的银行!”

吕西安被对方这种多血质的南方民族的激情吓了一跳,他本能地就要质疑这个荒诞不经的计划,“这不可能,您所说的超出了人类所能做到的范围!”

“三十年前,当斐迪南€€德€€雷塞布抛出苏伊士运河的构想的时候,他不也是被当作疯子吗?如今他不但完成了第一条运河,还在巴拿马开凿另一条,而巴黎人都对他的成功顶礼膜拜!再说了,法兰西学会的许多学者们,都认为撒哈拉海计划是完全可行的。”

他用手指蘸了些酒,在桌布上描绘起阿尔及利亚和突尼斯的地图来,“在这里,阿特拉斯山脉的南麓,从阿尔及利亚的最西边一直到突尼斯的加贝斯湾,沿着北纬三十四度线依次分布着一系列的盐沼:迈勒吉尔盐沼,格兰德盐沼,阿斯鲁杰盐沼,拉尔萨盐沼,这些都是在阿尔及利亚的;还有杰里德盐沼和费杰迪盐沼,它们属于突尼斯。”

“这些盐沼每一个面积都有数千平方公里,它们和周围的大片不毛之地都低于地中海的海面,可以合理的推测,在人类的脚步尚未踏足此处时,这里是一片和地中海相连的内海,只是由于地质活动,这片内海被关闭了。在骄阳的炙烤下,大海迅速干涸,水位不断下降,到如今只剩下几个位于原本内海最深处的盐沼,这些盐沼在雨季是含盐量极高的盐湖,在旱季就成了盐滩。”

“在这一片凹地的最东端,也就是突尼斯的杰里德盐沼,这里距离地中海的加贝斯湾,只有两百多公里之遥,那么我们所需要的,仅仅就是开凿一条两百公里长的运河,就能够把地中海的海水引入凹地。在现代技术的帮助下,这项工程不会比苏伊士运河的工程困难多少,而它所能带来的价值却是无可估量的€€€€法兰西将拥有一个从突尼斯到阿特拉斯山脉脚下的内海,这个内海平均深度在十米以上,可以让大型货船通行,那些过去罕有人至的内陆小镇,会成为繁荣的贸易港口。”

“新海将给阿尔及利亚和突尼斯的内陆带来大量的水蒸气,这些水蒸气将要化作雨水,给法兰西的北非领土增加无数的良田€€€€至于那些被水淹没了的地方,一贯都是滋生叛乱的温床,桀骜不驯的当地武装袭击商队,甚至拔除法兰西的哨所,这个计划难道不是一劳永逸地解决了这个问题吗?”

马里奥尔先生的口才极具说服力,但吕西安依旧对这个计划持保留态度,巴拿马运河的前车之鉴清楚的表明,这样移山填海的大型工程,很有可能会碰到难以预料的麻烦。

“这听上去是很伟大的计划,但是这是后面的事情,对不对?”

“当然,”马里奥尔先生立即声明,“这个计划是建筑的拱顶,在建造它之前,我们要先打好地基,再把主体的建筑完成。”

“好极了,”吕西安对他这样务实的声明表示满意,“那么我希望能够加入您的这个财团……您刚才说您需要募集两千五百万的资本?”

关于巴拿马运河的这一场闹剧,让吕西安明白了如今掌控法兰西的,正是以阿尔方斯为代表的金融贵族们。而他手里掌握的这些文件,既有可能是他的一张王牌,但也有可能会成为他的催命符。他知道阿尔方斯对他依旧有所怀疑,而这些银行家们如果想要毁掉他,也不是什么难事,那么如果他要保护自己,最好的方式不就是成为这些人当中的一员吗?当他的利益与其他的银行家深度绑定的时候,即便他用了这些文件,其他的银行家恐怕也没办法下决心和他斗的你死我活€€€€当双方的利益深度绑定的时候,如果吕西安被整垮,其他人也得要大出血,这就像共用一个心脏的连体婴儿,一个若是死了,另一个恐怕也活不下去。

马里奥尔先生惊讶地愣了一下,随即那张脸上露出狂喜的大笑,“如果您愿意加入,那么我就有把握募集到五千万法郎……只是有一个条件,您要让那位阿尔方斯€€伊伦伯格先生也加入。”

“如果您想要这样的话……”

“只要有了他,一切都好办了!”马里奥尔先生兴奋地在空中挥舞了一下拳头,“他可以出资两千万法郎,您出资六百万,只要你们愿意出资,那么剩下的两千四百万也不缺认领的银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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