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总喜欢清纯的。
两人的通话泛起微妙。
于哲听到脚步声,伴随着男人轻微的气息,伏在耳廓,喉咙像被空气禁锢住了,反倒不知该说什么。
沈阮仪已走出浴室,立在阳光充沛的内嵌式阳台,等着那边开口,却迟迟没有动静:“为什么现在才找我?”
于哲沉默了。
他俩连网恋关系还没定下呢,占有欲就这么强了,这要是答应给小圆子当网络对象,往后不得每天报备个八百回?
沈阮仪催了催:“说话。”
于哲抠起藤椅,不想被知道是个下课后挺闲的男大学生,撒谎道:“我刚才在忙着上班,平日里也不是很闲的那种人。”
“是吗,”沈阮仪微眯起眼,“你声音听起来挺嫩的。”
“……”
于哲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可能只是听上去显嫩,那你不上班?”
沈阮仪心想你还管未来老板上不上班了。
但想着要发展网恋,找到不贪图他钱的工具人,怎么着都得立个穷酸人设:“我刚失业。”
于哲心脏猛地跳了跳:“那昨晚€€€€”
沈阮仪胡扯了句:“报复性消费。”
“……”
“你不信吗?”
于哲脑袋里嗡嗡的,没想到楚炀那嘴开过光,说什么是什么,一时间担心小圆子在现实中受过情伤,那不就更邪门了。
“你卡里的钱还够生活吗?”于哲问。
沈阮仪想了想,把秘书吃宵夜坏了肠胃一事,移花接木到自己身上:“住院单发你看了,我现在身上只留着住院费用,你不信就算了。”
于哲一看,这码掉隐私的肠胃科住院单,差点给他CPU干烧了。
他平等地心疼每个肠胃受罪的人,想着网不网恋的另说,可得赶紧把打赏的钱还回去:“你别做傻事。”
清爽的嗓音带着沙沙的质感。
分明是少年音,莫名听上去很沉稳,这点很加分,可沈阮仪沉默几秒,总感觉他被当成傻子似的。
沈阮仪牵动唇角:“你觉得我会做什么傻事。”
于哲哪懂恋爱脑的世界。
他听声揣测金主的年龄,心想又是上网恋APP找对象,又是直播间豪掷千金求真爱,应当比他大不到哪里去,脑子里顿然浮现出初入职场的金融男形象。
“就别瞎花钱。”
于哲安抚他的情绪,“我其实不差钱的,做主播是爱好,你等我先把那些钱转回给你吧。”
沈阮仪:“……?”
接着电话稀里糊涂地挂断了。
沈阮仪抱臂倚往护栏,回忆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看来鱼丸还真信了那些鬼话,这是在担心他给男主播砸钱后吃不上饭了?
还挺有趣。
可没等他咂摸会儿,手机叮咚几声,沈阮仪脸色顿变,睨往屏幕上方,是于衍的来电提醒€€€€
他的准€€未婚妻的亲哥。
没对比就没伤害,那头小主播不图他钱,这边于家倒是上赶着要把小儿子嫁过来。
另一边。
港城大学的宿舍区。
于哲前脚回到寝室,几名室友刚收拾完行李,趁着下午没课,回家的回家,谈恋爱的谈恋爱,还调侃他这么帅都没脱单是怎么回事。
有人随口分析道:“可能因为于哲社恐吧哈哈哈。”
于哲当下对恋爱话题相当PTSD:“不想谈而已。”
他捻着张新办的银行卡,操作几番,往上边提现了榜一金主打赏的几十万。
说来也尴尬。
于哲当初刚成年不久,用的假身份申请主播,打赏金额只能提现到卡,没法网络交易,否则人脸识别一下就暴露了。
他现在的计划是把卡寄给小圆子,但这会儿,不论他怎么联络,金主像是人间消失了,恋爱大师更是鬼鬼祟祟地混进寝室:“你们刚才聊了什么啊?”
于哲现在相信这哥们有点东西了。
他操纵着鼠标,视线不移,大致说了下自己的想法:“不确定他还有多少存款,赚那些钱应该挺不容易的,你要不也把钱还给他?”
“那不行。”楚炀捂住荷包,“就当是你金主替你交恋爱学费了。”
于哲:“好吧。”
楚炀始终动着心思,想撮合这俩网络有缘人,再为自己做视频积累素材:“不过话说回来,圆总现在缺的是爱情又不是金钱,要是馋你身子,哥们你也把自己寄过去?”
于哲尴尬到不行:“不了吧。”
当初,鬼迷心窍动了网恋的念头,也不过是为了保命,没想真发展一段网络恋情来着。
这么狗血的后续纯属报应。
于哲近来烦得睡不太好,而楚炀也主动邀请他搬到对门寝室,说是原本还住着两个哥们,都退宿租房去了,多一个人也不会怎么样。
于哲想着爱情参谋长就在眼前,平日里也怕直播影响室友,搬过去以后会方便不少,道谢后也就说搬就搬了。
不过于哲的东西比较多。
两人忙活一通,到了下午也没见手机有动静,为感谢楚炀帮忙,于哲请对方到附近商场吃了顿饭。
完事后也还是没收到金主的消息。
楚炀刷了会手机,眼睛亮了亮,带着他直奔周围的奢侈男装店:“我估计得买套西装。”
于哲:“你要参加学校活动?”
“不是,”楚炀挑了挑眉,“咱们要换新东家了,据说月底会有场主播邀请会,哥们怎么着都得打扮帅点去玩儿吧。”
于哲:“还有这种事。”
他对出席活动相当有阴影,身为珠宝世家的小儿子,还是个崽崽时,被家里安排参加宴会、走秀,每回紧张得哭鼻子,回家免不了被臭骂一顿。
好在见面会邀请不到自己头上,他纯纯陪跑,一进到服装店就不想动弹了。
于哲坐在静谧的角落,眺望商圈灯光,往下,一对同性伴侣牵手路过喷泉,互相落下了亲吻。
那场面相当圣洁而不可沾染。
于哲支着下巴,久久地目送他们走远,思及自己从小到大的十八年,就连拒绝出席活动的权利都没有,更遑论是于家小儿子未来伴侣的人选。
挺郁闷的。
这种时候如果有个人听听他吐槽也很好。
“嗡嗡€€€€”
手机在掌心传来持续的振动。
于哲翻过一看,见是金主的来电提醒,眨了眨眼,干净英俊的长相倒映在漆黑玻璃前,透出几分愕然。
像是命运馈赠了他想要的礼物一般。
很不可思议。
可于哲伸出指尖,接通了号码,随即听到了沈阮仪的胡搅蛮缠:“为什么不主动找我?”
交醣€€€€€€珈€€您蒸礼于哲:“……”
不是。
他发了那么多条信息是被狗啃了?
电话那头的沈阮仪,正在上升的电梯里,西装在身,落拓而挺拔,漂亮英朗的脸蛋上透着戾气。
他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进入了酒店包间。
“嘘。”
沈阮仪将食指抵在唇前,让对方闭嘴,而酒店的工作人员躬身哪敢说话。
就在刚才。
工作人员接待了全港城首富沈先生,又亲眼见着这位年轻的沈总赶来,偌大的餐厅像电影里的暗杀现场,哪瓶酒都像是被掺了毒。
不知这对父子俩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总之首富父亲先行离去。
这位沈总似是懒得折腾,开了间顶层套房,当晚决定住下,不过看样子跟他打电话的是暧昧对象吗?
工作人员偷听不到谈话也就离去了。
沈阮仪是烦躁的,每回见沈德厚总会负气上头,分明知道鱼丸发过好几条消息,还是任性地动了动薄唇:“你想不想网恋。”
于哲猛地抬起脸,分明没人偷看他,仍是浑身不自在地偏过视线:“你喝醉了?”
脑子里有了画面。
街边大排档,满地狼藉的酒瓶子,失业以及情场失意的年轻打工人,买醉后就只会睁眼说瞎话了。
沈阮仪清醒得很,躺在床上揉了揉眉心,再往下解开领口,呼吸顺畅了些:“你在干什么。”
于哲回答:“陪同……同事逛街。”
差点口瓢说成同学了。
沈阮仪:“逛什么店?拍给我看看。”
于哲颇有些无奈,这人要么消失,要么一出现就查岗,跟这样的家伙谈恋爱肯定很累,还好他没打算答应网恋。
于哲拍了张店里的图,发送过去,熟男风服装店让他很是满意,入镜都是些英伦风款式的西装,不然在美特斯邦威拍图,他的打工人身份不怎么立得住。
“我没骗你。”
于哲解释之后,有点不知该说什么,而电话里的沈阮仪低低的咕哝一句,“要买西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