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哲好不容易把人哄到愿意去洗澡睡觉。
而后，他挂掉电话，心情复杂地下回了楚炀的那款网恋APP，时隔多日登录，他跟小圆的匹配记录仍然保留着。
小圆也还是那个头顶乌云的小人。
于哲伸出食指，戳了戳那个总在不开心的小人，一双丹凤眼抬起，无辜又可怜，高傲下藏着无人能诉说的委屈，基本上都在兀自生闷气。
界面的右上角有商场功能。
于哲不用猜也知道，这是氪金的玩法，但看到魔法少女的裙子、手杖，还是没忍住充值的想法，转赠，再以重新匹配的恋人关系给小圆穿上新衣服。
头上的乌云瞬间变成了晴朗的太阳。
换上裙子的小人，顶着漂亮的男孩脸蛋，涨红了脸，嘴上说着“勉为其难试一试女孩的衣服”，私底下会藏到墙角偷偷看吊牌。
“好贵啊。”
小人咕哝了一句。
于哲被小人可爱到了，没忍住挑起唇角，也就几十块的衣服，跟本人倒是如出一辙地稀罕上了。
他扣上手机，陷入睡眠，整晚都好眠无梦。
次日。
于哲隐约听到楼下的引擎声，还以为是在梦中，直到被熟悉的声音唤醒，于哲猛地睁开了眼：“哥？”
于衍不请自来，直接推门入内，像极了当初来医院逮人的气势：“不是说好了今天来接你吗？还睡到这个时候。”
于哲一看时间才不到八点。
他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后者愣住了，脸色顿然变得古怪，想发火又忍住了：“怎么把头发弄成这个鬼样子？！”
于哲怀疑他哥一早就吃了十斤炮仗。
“还好吧。”
于哲起身换常服，破天荒地怼起他哥，“出门会喷一次性染发剂，不让哥丢脸的。”
于衍：“……”
他怎么感觉不太认识亲弟弟了。
于哲向来动作很快，有个自律优秀的亲哥，从小被唠叨惯了，从洗漱到钻进车后座只花了不到五分钟。
于衍没当即开车，手指敲了敲方向盘，似是想说他几句，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将车开往了宝洛黎顶楼餐厅吃早茶。
门童少见老板带他弟弟过来。
一直到入座，菜品端上，兄弟俩之间的奇怪氛围也没散去，但于哲倒是看上去随意，饿了就动起筷子，反倒让于衍不知何时开始摊牌了。
“小哲。”
于衍忽然解锁手机，递过去，“这是你的直播账号？”
上边是鱼丸的主页截图。
于哲停下咀嚼，视线无法移开那张图，比想象中更平静地自嘲：“我那个叫楚炀的同学发的？”
于衍头疼地捏了捏太阳穴：“你别管是谁发的，我只需要告诉你，在网上搞网恋的事要是被沈总知道了，我们家要付出的代价不是你能想象的。”
于哲瞬间胃口全无了。
他当然知道，甚至比他哥更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小圆是方总的朋友，跟沈阮仪指不定也是熟人，这背后遭殃的又岂止是他们家。
“我心里也很乱。€€韩@各@挣@离”
于哲将筷子搁下，语气坚定，像是成了脱胎换骨的另一个人，“但这毕竟是我的私事，哥是打算替我处理了？”
于衍莫名感到烦躁：“你如果没有婚约，想怎么做给于家丢脸的事都没人管你，但你现在……”
话音被打断。
于哲噌地起身，面无表情地垂着眼，冷冰冰地说：“婚约是我想要的吗？”
于衍直接说不出话来了。
他表情早已僵硬，眼中升起震惊的情绪，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倒给了于哲将郁积多日的烦闷宣泄出来的时间。
于哲深吸口气：“我不想跟沈总联姻，沈总也看不上我，何必互相折磨？”
“哥如果在乎的只是于家的脸面。”
“那就让我私下跟沈总见一面，我自己跟他谈，丢完这个人，再把我从家里赶出去也不是不行。”
于衍哑口无言：“你……”
于哲说来也双眼酸胀，是不甘心的，也掺杂着委屈的：“我没在网上露过脸，没人知道我是你于衍的弟弟，所以还真从没让哥丢过脸。”
一顿早茶吃得不是滋味。
于哲提前走了，于衍看着肩宽挺拔的背影恍惚不已，不知是从何时开始，这个儿时爱哭鼻子、没有主见的弟弟，早已不是小时候的模样，而他仍是习以为常地操控着他的弟弟。
他好像确实做得过分了。
另一边。
沈阮仪睁开眼，脸颊一侧全都是口水，小黑柴不停地舔他，哈着气叫了两声。
“怎么这么黏人。”
沈阮仪抬手揉了揉狗脑袋，软乎乎的，顺手捞过手机一看，整个人都精神了。
他跟鱼丸提起要面基了？！
这种当时上头、事后紧张的作风，像是虚晃一枪，偏偏把自己击中了，整个早上都像灵魂出窍。
方映醒来在考虑搬家的事，聊起了还是想当主播赚快钱一事，这回没被逮着骂，稀奇地问：“干嘛了？”
沈阮仪抱着小柴摇了摇头。
方映一看就知有猫腻，卖了自行车换了几十万，难得大方说请客：“想吃点正宗早茶了。”
沈阮仪：“随便。”
他俩又狼狈为奸出了门，就是不知方映怎么选的，车子停在宝洛黎的楼下，钥匙给了门童才被沈阮仪蹙着眉问：“怎么非得吃这家。”
方映：“嗯？”
大概是脑子有点毛病。
沈阮仪妥协进了门，一身西装身姿挺拔，方映落后几步才想起来，这不是于家大少的酒店嘛，他可真是信了导航的鬼了。
不过想着怎么也不会碰上讨厌的家伙。
沈阮仪跟方映进电梯，一路直达顶层，门打开时，听到门外工作人员的吐槽，像是说于总和二少爷竟然吵架了。
可一见着电梯里有俩人。
工作人员瞬间低下头，自认失礼地退到旁边，沈阮仪和方映走出电梯，各自都将那些话听了进去，只有方映那家伙用着惯会的笑容套话：“他们吵什么啦？”
几位工作人员猛地摇摇头。
“别怕呀。”
方映给了笔小费，抽出名片晃了晃，而后又俯下身问道，“沈总也在呢，你们家于总攀上的亲家，偷偷说几句话不过分吧？”
在宝洛黎这种高奢酒店工作的人，又怎会没有眼力见，越是工作久了，就越清楚整个港城富豪圈子里有谁最不好惹。
而沈阮仪无疑是连他们老板都不敢惹的那位。
“沈总，方总……”
有人负责引路，还不忘把自家老板和亲弟弟的对话，换成不迁怒眼前大佬的方式，露了个底。
这下沈阮仪和方映都不后悔过来了。
他俩坐往餐厅包厢，点了菜，全靠吃瓜让店里的人赚到高昂小费，事后不忘复盘，吃得愈发津津有味的。
“于哲那小孩还挺有个性哈。”
方映没忍住夸了一句。
沈阮仪轻哼，不露神色地夹着菜，手机亮了，被方映偷窥一眼后起哄道：“我怎么感觉你这网恋小男友越来越黏人了啊。”
沈阮仪挑了挑眉：“他比较有个性。”
关于于哲。
沈阮仪从来都不感兴趣，如今看来，对方也闹起脾气，不如就顺水推舟，让这段离谱至极的联姻就此打住。
还没来得及看鱼丸发来的消息。
电话拨进来，难得的是鱼丸主动，沈阮仪接通后，听到市井小贩的声音，好似感受着人间烟火，跟主播小朋友在吃着最地道的豆浆油条。
“怎么了？”
沈阮仪嘴角微翘，撑破了蟹黄包，浓郁的汤汁香味四溢，“宝贝是不是也在吃早餐。”
那边的于哲确实找了个地儿吃早餐。
他跟亲哥吵完架，早饭都没来得及吃饱，别提有多亏了，这下随便逛进早市，坐在小凳上要吃回本：“嗯。”
沈阮仪听他声音闷闷的：“不好吃？”
“挺好吃的。”
于哲说来也难以启齿，“就突然想跟你聊聊天。”
沈阮仪聊得筷子都搁下了。
他被方映不住打量，没有不自在，反而当着老友的面故意将话说的黏糊糊的，“那宝贝想跟我聊什么。”
方映捂住额头有点无语。
下一秒。
就见沈阮仪手指忽然一颤，出神地摸了摸脸，好似听到什么不可置信的话。
方映小声问：“怎么了？”
沈阮仪摇了摇头。
他又跟鱼丸聊了几句，让对方好好吃饭，有什么待会儿再聊，接着，挂掉电话后仍是魂不守舍。
方映全然摸不着头脑。
沈阮仪缓了会儿，状态像是受宠若惊，在天之骄子的脸上，本该是不适配的，可他却垂下眸子，俊美的脸庞扬起笑意：“鱼丸说想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