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别开眼神,也将柠檬水喝到见底,夸了声：“很帅。”
于哲轻蹭鼻翼：“那就是赶过来累到了？”
沈阮仪：“嗯。”
聊到这个他就想对自己生气。
在天桥上暴走二里路,要见的家伙竟是他的联姻小对象,但凡想见招手即来,他就觉得自己像个脑残。
可一看到那张脸帅得有点过火又多少气消了。
这家随便找的餐厅，菜品不错，餐上得也快，看着于哲绅士地跟服务员交流，用餐时熟知餐桌礼仪，看就是从小接受过豪门教育，哪里是他想象中的穷困潦倒男大学生。
不确定别人是怎么样。
反正他俩的面基有种扑面而来的社死感。
于哲看似从容，问小圆爱不爱吃，要不要喝点什么，本质上的社恐救场，无非是为i当e，毕竟他怎么都想不到，在网络上火辣辣的小圆在现实中有点自闭。
他后来话少了下来，以为这顿饭后怎么着都只会当场散伙，专心只顾着吃时，沈阮仪看了眼手机，眉心微微蹙起。
接着问他：“为什么会以为我在售楼部上班？”
于哲：“嗯？”
他倒不是以为小圆在那上边，解释一番，说是当他从事房地产，父辈也是行业巨亨，到售楼部就跟下基层视察一个道理。
沈阮仪险些噎了，从未有过的失态暴露在联姻对象面前，还只能接过对方递来的纸巾。
“你喝点水。”
于哲哪知这话题有多离谱，只说起亲身经历，“我哥开了家酒店，算是副业，但也经常下基层视察，尝尝餐厅食材卫不卫生。”
“他跟我一样肠胃都不太好，还经常把自己吃出毛病。”
沈阮仪心想大舅哥真是个事业脑。
他更心情复杂了，眼前的不是于哲还能是谁，都被打包卖了，还能坦然地聊起亲哥，长得挺机灵一帅哥，怎么脑子有点不太好使的感觉。
但转而想起自己也没对人家好到哪里去。
沈阮仪味如嚼蜡，落在于哲眼里，还以为氛围逐渐低迷，双方似乎没什么话题可聊。
用餐即将结束时，他解释要去趟洗手间，起身借离了会，而这下的沈阮仪哪里还装得下淡定。
方映十几分钟前就催他赶紧汇报情况了。
沈阮仪压低着嗓音拨出电话：“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于哲长这张脸？”
“是我没说他很帅吗？！”
方映简直震惊了，“那是你压根不听好不好！”
沈阮仪无话可说。
方映八卦心起：“所以怎么样啊？看到对方很满意，但心里又过不去那道坎，是不是啊你？”
沈阮仪：“话都让你说完了。”
他挂掉电话，不想再跟方映说废话，心里已然够乱的了，当初网恋不过是想找个小帅哥气一气沈家和于家，居然歪打正着跟于哲搞上了。
恍惚间，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回来，沈阮仪一抬眼，就见落座的于哲平淡道：“我刚去买单了，感觉这顿饭吃的不是很合你心意，待会结束后要是想早点回家也没关系。”
沈阮仪微怔，承认这小孩挺绅士，这点很加分，可他哪有吃完饭就要离开的意思：“我不要，约会怎么能只吃一顿饭就结束了？”
于哲错愕半晌。
沈阮仪偏头一瞥窗外，港城有名的地标摩天轮就在附近，想着别人约会都去游乐场，那他们坐个摩天轮也不是不行吧：“我想去坐那个。”
于哲迟缓地点头：“好。”
这样才比较像小圆，吃饭那会有点吓到他了，可能是现实中比较慢热，这会儿又透出些小孩脾性，将隐约存在的距离感拉近了。
离开餐厅。
于哲跟沈阮仪随着人群走往摩天轮方向。
售楼厅外排着长队，听口音都是外地游客，他俩混迹其中，气质拔尖，惹得路人频频偷看。
于哲比沈阮仪高上几公分，不必低头也能感受到那股不自在，见附近有卖围巾、手套的流动小摊，让他排着队，自己稍微离开了会儿。
再回来时，他给沈阮仪脖子围上山寨版百变小樱联名款的围巾，拢起便能遮住半边脸。
沈阮仪怔忡不已：“怎么会想到给我买这个？”
“保暖的。”
于哲就说了这么三个字。
沈阮仪心口都被捂热，接二连三被照顾到，不太好意思了：“……谢谢。”
以前他无法理解。
现在他有点懂沈德厚那老东西怎么净泡年纪小的了。
前面的人检票后，先后上了轿厢，轮到他俩时，于哲抬手抵着车门，让沈阮仪先进去，再最后入内并按照说明关上门。
毕竟是至今快上百年的老古董摩天轮了。
这种除发电外全靠人工自助，上升时发出轻微嘎吱声，虽不够完美，倒也带人回到了童年，身体缓缓升高，视野下沉，俯瞰即将入夜的港城在喧嚣中亮起了灯，美得尽收眼底。
封闭空间里。
他俩的距离靠的不远不近，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沈阮仪生怕转了一圈半句话也没说。
“你觉得今天约会怎么样？”沈阮仪直白露骨地问了。
于哲实话说：“还可以。”
“那你对我印象怎么样？”
“挺好的。”
沈阮仪听着不大高兴，想起被逃过婚，这模棱两可的答复，再被拒绝岂不是雪上加霜。
他抓着毛绒围巾的一角，有种让人改口的意味：“那你还请我吃饭，又送我围巾，就不能说你想泡我？”
于哲震惊得一动不敢动，这是什么狼虎之词，他做的那些不都是礼节上该做的吗。
还有这小圆，在餐厅那阵子，肉眼可见的冷冰冰，这才过去不到一个小时，怎么就问出这么劲爆的话？
“干嘛不说话。”
沈阮仪步步紧逼，上半身也随之倾斜而去，但于哲下意识退半步的动作过分明显，恍惚有种被他强迫的错觉，“所以你的意思是见面之后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于哲承认小圆很好看，近距离欣赏着那张精致的脸，像艺术品，原生眉微扬，眼尾上挑，是锋利的长相，可唇鼻偏柔和，中和了下半张脸，看起来会比实际年龄显嫩。
但他本人真不看脸，直说了又怕惹他伤心，扭过头假装看风景：“咱们这才第一次见面，别这么快好不好？”
沈阮仪习惯了霸道，又追上去，看到那张干净帅气的脸染上薄红，竟有些兴奋地问：“长这张脸，从小到大被不少人追吧，无一例外全都拒绝了？”
于哲被弄得不知该往哪看了。
他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话听着有些吃味，仿佛将自己代入被拒绝的家伙里，有种“活了这么些年，眼光高得谁也看不上，倒是先被你给淘汰了”的伤心。
可这种错觉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
于哲趁机又侧回眸，直勾勾地盯着小圆，那双漂亮的凤眼，似有心虚地避开，更令于哲起了疑心：“我们之前认识吗？”
沈阮仪：“……”
他赶紧挪开身子，故作若无其事，神情总是那样淡淡的，也就很好骗过去：“我是第一次见你，难道你不是第一次？”
于哲摇了摇头。
他自从青春期起很少跟圈内人打交道，更何况不是在同一个年龄层的，尽管小圆看起来也像刚出社会不久，但从气质上看，倒是跟他哥那种在事业上游刃有余的状态如出一辙。
所以他们之前肯定是互不认识的。
或是话题过于敏感。
他俩都默契地举起手机要拍风景，咔嚓几声，又用着相同的姿势，直视手机，实则是在回复消息。
这边是方映问他们在干嘛，沈阮仪回了句在坐摩天轮，那家伙来了句真有情调，不像他遛狗差点摔了狗吃屎这么狼狈。
那边的于哲被他哥充满试探性的查岗，问他在网上搞网恋到哪一步了，直接把于哲的逆反心理拉满，回了句我自己有分寸，接着设置他哥的账号为免打扰了。
两人感觉也就回了几句消息，一不小心又重新回到了地面，才恍惚想起压根没陪对方好好看风景。
虽说母胎单身至今。
于哲还是提前做了约会攻略的，从摩天轮往下散步，能坐上港口的轮船看夜景，不过还是得在软件上看看有没有余票。
可沈阮仪见他又拿出手机，戳开地图软件，还以为是想结束约会回家直播了。
他提了提围巾，遮住薄唇，顺势说：“我想去你家。”
于哲神色微妙：“你、在开玩笑吗？”
沈阮仪：“我没开玩笑。”
那股霸道又像是撒娇的语气，在夜幕降临，像极了平时通电话时的语调：“小柴在我家一直捣乱，换到大房子就不闹腾了，而且当时说好了，和好就送你一只柴犬，你不记得了吗。”
于哲抬手想摸摸他脑袋：“那你直接把小柴给我就行了。”
“……”
沈阮仪眯起眼睛，“只要狗不要人？也太绝情了吧。”
“不是那个意思。”
于哲想起小圆跟方映是朋友，住处是很微妙的地方，不免带着他往人少的地方走了几步，“我住的地方其实是方总的旧宅，你们是朋友？”
沈阮仪眉心一动：“嗯，但不怎么熟。”
于哲倒是意外，上回明明还帮忙遛狗来着，犹豫着开口：“那你跟陨星的沈总认识吗？”
沈阮仪紧闭着口，他知道于哲怕他，不想从对方口中听到讨厌自己之类的，假装风太大没听清：“你在方映的房子里养宠物没关系的，他也喜欢小动物，只要你想让小柴陪你，其他事我都会处理好。”
“……”
于哲心想他那联姻对象可不好处理，没等他想好该说什么，沈阮仪抬手叫了辆出租车，拉着他一同坐上后座，直接杀回江湾别墅区。
于哲心情复杂，心想他这算不算是半推半就，难不成回到家里也会被小圆像这样推到床上去？
他整个人都要弹射出车窗。
但实际上，社恐也只能抵唇沉思，小圆究竟是饥渴还是单纯想给他送狗，一时钻进死胡同，回过神时已经到了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