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蹭了蹭,浑然不觉得痛,就是出门得戴口罩了。
于哲轻手推开门,在走廊停步,迟疑着走入房间,就见沈阮仪侧躺在床,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嘴唇泛红,精致的皮相堪称贵气。
可当下的睡颜有多无害,这家伙在昨晚就有多闹腾,推开好几回,每回都强行追上来又啃又亲的。
“……”
于哲又感觉头昏脑胀,翻来体温计一量,没在生病,也没留意到身后的动静。
沈阮仪睡眼朦胧,起身靠过来,像个黏人的八爪鱼:“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一句话吓得人差点把体温针甩出去。
于哲强装镇定:“不考虑。”
“哦。”
沈阮仪将脸凑来颈侧,呼出热气,比起撒娇更像是耍横,“不打分手炮,那就是不分手的意思。”
于哲像是被扔进火炉里翻烤。
他伸手罩在那张脸上,不好用力,搓面团似的,又燥又无奈:“你真的别闹了。”
沈阮仪:“我没有。”
于哲:“那就不要再提……”
沈阮仪装听不到,偏开身子,扬言也要起床去洗漱了。
他在公共洗手间里寸步难行,这辈子都没住过简陋至此的地方,但一想到要不是环境差,他借口说天冷睡着会着凉,否则怕是连夜被打发去独守空房了。
不知身上有些痒是不是错觉。
沈阮仪找了身换洗衣物,勉为其难洗了澡,而后穿上朝气蓬勃的卫衣、牛仔裤,自带初入社会的气质,感觉自己白白嫩嫩的,没事找事地去于哲面前晃。
于哲正拾掇着行李箱里的电脑,捣鼓网络,半个眼神都没停留在沈阮仪身上。
“干嘛不理我?”
“我忙。”
“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昨晚吻技怎么样?”
“……”
“说话好不好。”
“很差。”
沈阮仪深受打击,承认他没实践过,但理论知识还是清楚的,只可惜于哲不想跟他打炮,那无师自通的技巧,怕是半点用武之地也没有了。
他没精打采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是要避开于哲,吐槽些心里话,而半只脚步入娱乐圈的方映,理所应当成了那个垃圾桶,人在剧组安排的酒店,等化妆师来上装,边刷牙边戴蓝牙耳机听他念叨。
大概是一些破罐破摔的心理。
方映正准备搞事业呢,眼见好友愈发的恋爱脑,跑到山沟沟里,再这样下去怕是公司都得拱手让人:“你是不是馋他的身子啊?”
沈阮仪:“什么?”
“不然我真想不到你怎么这么喜欢他!”
“……”
一句话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沈阮仪被三言两语间洗了脑,心想他何止是馋身子,还贪图脸蛋,着迷那介于少年和熟男之间的青涩、纯稚,想起他把于哲压在身下亲时,分明是血脉偾张的。
偏偏又要装作不沾凡间物的神情冷淡。
沈阮仪越想越着了道,勾了魂,猛地出门要软硬皆施,找对法子打了第一炮,说不定先把于哲骗到手,日久生情可不就这么来了。
“嘭€€€€”
两具成年男性的身子撞在一起。
沈阮仪脑袋嗡嗡地响,而于哲见他冒冒失失,再于心不忍,也只扶住双肩道:“范小繁跟他爸妈去县城聚餐,让我也过去一趟。”
沈阮仪微怔:“你认真的?”
哪个社恐会去参加别人家的家庭聚餐?!
于哲:“嗯。”
沈阮仪无话可说:“那你去。”
于哲松手不语,疾步下楼像在逃命,楼上的沈阮仪想着又后悔了,非得跟到后院,见那停了辆鬼火摩托车,嘴巴如同被封上了似的。
于哲顶着干净脸蛋,跨上气质相悖的鬼火摩托车:“我打算开这辆车去县城。”
沈阮仪身体里像有几十个小人在打架,全都在拦着他别坐这种埋汰玩意儿,闷着气点头:“小心别摔了。”
于哲无师自通地启动车子,扭油门,风一般冲了出去,转眼就没了影子。
沈阮仪:“……”
真有够绝的。
那家伙宁愿开非主流鬼火也要躲着他!
沈阮仪越想越气,联系人来接他,到了整个县城唯一的星级酒店,吃了顿好的,想着等于哲聚餐结束再去堵他。
同一时间。
于哲顶着见到范家三姑六婆的压力,来到饭店大门,却跟下楼的范小繁碰面,说是要一起去网吧讨个清闲。
范小繁让他把鬼火扔了:“委屈哥了,咱们现在扫县城的小电驴去网吧!”
于哲心想这有什么区别。
范小繁尴尬道:“我贼怕交警,我以前是县城有名的鬼火少年,被捉过好几回!”
于哲“啊”了声。
没想到看着老实模样的范小繁还有叛逆的过去。
他把鬼火停好,扫码换了小电驴,长腿险些没处搁,跑路团伙到了连锁网咖,环境比想象中好上不少,开了个双人包厢,马不停蹄上游戏双排。
范小繁是为躲村里老乡出来的,事先也没透露是让于哲来救场,这会儿双排着,鱼丸和饭团打着游戏,顺便唠嗑。
“我爸妈一直挺疼我的,”范小繁鼓起脸道,“其他亲戚就不一样了,说我去大城市赚不到几个钱,还不如回来放牛。”
于哲一心二用着打游戏:“不是接了那档综艺吗?”
范小繁越想越气:“我爸妈提到哥了,可其他亲戚还是觉得不靠谱,说我哪能这么命好三番五次遇到贵人。”
于哲:“那过完年回港城继续好好奋斗吧。”
范小繁连连点头:“嗯!我哥的KTV好像最近没怎么营业,我肯定能赶上他赚的钱!”
于哲这会儿趴在草丛打到了人。
游戏里处境危险起来,他俩暂且也没继续唠家常了,后来打起四排,连到了一对小情侣,夹子音和气泡音的巅峰对决,各种骚话层出不穷。
于哲打了一局就把队伍解散了。
中场休息,于哲出去买了趟饮料,回来递给范小繁,后者嘬着吸管,忍不住好奇问:“哲哥,平时都是我聊自己的事,你有没有烦恼是我能分担的?”
于哲退出账号,目不斜视地说:“好奇我和沈总?”
范小繁用力摇头,又认怂着点头。
“也没什么特殊关系,”于哲其实不太想说,“他新鲜劲过了就会回港城了。”
范小繁似懂非懂,想起昨晚,听动静就非同一般,他无知的青葱年少,可是跟一群鬼火少年混的,玩得可乱着呢。
至于同性恋嘛,以前在小地方没怎么接触,到了港城发现遍地飘0,没什么是他不清楚的。
范小繁瞥见破了皮的唇角,斗胆问:“哥,你是1还是0啊?”
于哲一口养生茶险些喷上屏幕。
范小繁猜到他不好意思,心说这有什么,滑动鼠标,进入了神秘网站,转过屏幕让于哲看到满屏的ooxx。
于哲呛到说不出话:“你……”
范小繁识趣起身:“我出去买炒粉,哥想看哪种就看,我听说你们圈子都挺乱的,分手前快乐就完事了!”
于哲没来得及让他留步,玻璃门直接关上了,那网站也不知怎么回事,不必戳开就在封面上自动播放镜头,从耳机漏出了奇怪的声音。
只一瞬间。
于哲浑身似有千万只蚂蚁爬过,本不愿直视,双眼却被定格移不开,瞧见厨房里晃动的两具成年男性身影,面色不太正常,像是在经历无法言说的极乐之事。
他几乎是屏息看完了十几秒。
于哲后知后觉,移动鼠标,将网页关掉,心脏仍是砰砰跳个不停,代入感极强,几秒钟前画面里的长相哪里还记得€€€€
全然将那个穿着镂空围裙的男性幻视成了沈阮仪。
于哲口干舌燥,不知不觉将瓶子里的茶一饮而尽,走到前台买了十碗龟苓膏:“你们这里暖气开得太高了。”
前台瞳孔地震,他们这破县城网吧哪里有空调啊,再说到龟苓膏,清热凉血,夏天都不见这么好卖,谁大冬天的直接炫上十大碗?!
然而这十碗都不能解决于哲心里冒起的火苗。
他埋怨范小繁也晚了,八成是几年前就被鬼火少年团伙带坏的,至于对方说的亲哥不靠谱,倒也不见得,来家做客的日子,听范家父母说大哥孝顺懂事,跟妻子恩爱甜蜜,不是那般欺软怕硬的恶人形象。
于哲的脑子疯狂在寻找无关紧要的事情,却徒劳无功,不论怎么努力,脑海仍是被短短十几秒的视频占据,取而代之是沈阮仪的脸。
不过沈阮仪应该更白一些,脾气也不太好,应当……不会这么听话地趴在某个位置,任由他搓成扁扁的小圆子。
不对!
他到底为什么会想到这些啊?
于哲脸上烫得不着痕迹,捧手机发消息,夺命连环催似的,少有地跟范小繁置气:“你点开的网站很危险,以后小心被请到橘子喝茶。”
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
于哲以为他买回吃的,手上提着炒粉,不放心发消息,也只好继续玩起电脑。
“叮咚。”
另一款游戏的账号还没能登录上去。
手机在桌上亮屏,是范小繁发来的语音,风声传来,听上去像骑着小电驴赶往某处,那语气藏着颤抖:“我们家聚餐出了点事,我哥的店也被砸了,抱歉哥,照顾不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