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萧家的人能不能平安走到边漠,还是个未知数,皇帝就更不用担心了。
盯着老实被拖走的萧冲,皇帝眸底是看蝼蚁的平静。
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
平南王府。
正在练枪的楚枭忽然脱手,重枪砸在地上出现一条裂缝,如此重力叫人心惊。
“怎么了?”本是安心在一旁看书的遥清抬眸,对上楚枭有些晦暗的眸子。
楚枭走近遥清,一把握住遥清的细腰,将人按进自己怀里,因为练枪流淌热汗的胸膛贴上遥清那带着几分沁凉的体温,舒服的喟叹。
遥清也不嫌弃楚枭满是是汗,手攀在楚枭因练枪方便而没穿衣服的肩上,细细揉按。
楚枭像是抱小娃娃一样抱着遥清,大步往练武场外走。
“清儿,禁军统领被下旨十日后城门斩立决,还有那批搜查百官的禁军,也会一起被赐死。”
遥清盯着楚枭看了半晌,等楚枭抱着他坐下,方才开口。
“城门口,是个好位置,劫人就走。”
楚枭眼眸微闪,抬起遥清的下巴,“你是这么想的?”
遥清同样抬手,摸摸楚枭棱角分明的下颌,“是你想。”
在遥清看来,救人总比毁灭世界强。
楚枭笑了,笑声低沉沙哑,“不怕我招惹太多麻烦?”
遥清直言,“怕!”
麻烦太多,楚枭就要搅和得天下不太平,但……
“你缺人手。”
遥清在楚枭这里的底线,是一降再降。
明明从一开始楚枭放出消息就知道有这一天,他还装腔作势,遥清也陪着他装模作样。
也算是夫夫二人之间的情趣吧。
楚枭不知为何,心底有丝丝愉悦涌来,遥清的支持这明明就是早可以预见的结果不是吗?
或许,被封印记忆和力量的楚枭其实潜意识,也能感觉到遥清的步步退让吧,才会升起愉悦。
……
十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是让经历了半个月京城动荡的百姓学会了闭紧嘴巴装聋作哑,啥也不说。
十月十一,这一日的天气很好,太阳高悬,阳光普照。
一行两百人穿着囚衣的队伍,戴着手铐脚铐在京城的街道上踉踉跄跄的走过。
百姓都清楚,这是死囚要被压去行刑。
以往这些时候,百姓都会凑热闹,指着死囚们指指点点,对着死囚丢石头丢烂叶子,可这一次,百姓只是静默的围观,没有一个动手。
只因为,兔死狐悲。
因为说了一样的话,这些前禁军就要被斩首,百姓哪里会不惶恐。
萧冲看着围绕得越来越多的百姓,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其实,百姓多虑了,百官皇帝就是再愤怒,也不可能屠杀京城几万百姓来泄愤的。
不过这样也好,没有和其他死囚一样被一路丢石头到刑场,也是老天给他们的仁慈。
抬头仰望天空,萧冲忽然有些想笑。
三皇子娶亲都是灰暗的天色,今天却格外晴朗,难不成杀了他们这群人,真的会让老天爷觉得开心?
“看什么看,快点走!”
一个狱卒见萧冲仰天苦笑,很是不善的推了他一把,把捧高踩低演绎到极致。
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萧冲踉跄了一下,这十天他在天牢也不是好吃好喝的待遇,一身的伤,还饿了许久,这一推让他整个人都快站不住。
狱卒急忙把萧冲抓住,脸上满是恼怒,“你休想闹什么幺蛾子,好好走你这最后一段路!”
萧冲深唿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悲凉,木着脸走向城门口。
城门已经关了半个月,如今,终于是要开了。
“嘎吱”一声,几米高的城门缓缓打开,看到久违的这一幕,哪怕是情绪低迷的百姓也忍不住欢唿出声。
这半个月的封锁,让百姓险些以为他们会被锁死在这偌大的京城。
萧冲一行二百禁军和看押他们狱卒率先跨出城门,随后是很多百姓和商户。
再然后,是一批批被抄家要流放的衣衫褴褛的人。
“爹!娘!”萧冲看到戴着脚镣的人当中两道踉跄的苍老身影,忍不住唤出了声。
萧家一行人看向萧冲,有怨恨有庆幸有疼惜,眼中神色很是复杂。
“是孩儿不孝,连累了爹娘!”
萧冲不顾前后狱卒的推攘,跪下,冲着萧父萧母扣头。
萧母捂着嘴,眼泪夺眶而出,“我儿……”
萧父同样眼睛湿润,却没有像萧母一样流下了。
“不怪你,为父不怪你,要怪,就怪我萧家命不好!”
萧冲咬着牙,鼻间酸涩,不愿站起身,哪怕狱卒踢踹也是如此。
一直等到萧家一行人走远,走在萧冲身后的死囚哑声道:“统领,伯父伯母已经走远,你,起来吧!”
萧冲这才抬头,眼中一片死寂。
“我早已经不是什么统领了。”
“行了行了,人也让你送行了,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走。”
萧冲看着狱卒,弯身恭敬道:“大人,我送走亲眷,身后这一帮兄弟还未曾,可否等上一等。”
“你……”
“罢了,时辰未到,再等这一时片刻又何妨!”
“莫大人,可是陛下下令……”
莫子臻沉声道:“陛下下令要在城门口斩首示众,如今这可是把人带到了城门口?”
狱卒哑口无言,难不成还敢和刚上任的京兆府尹顶嘴?
莫子臻看狱卒们为难,挥挥手,“本官知道搭的行刑台不在这边,但流放的人也不经过那里,人之将死,让他们和亲朋好友见最后一面又何妨,就当是做善事了。”
“就是圣上在此,想来也会愿意成人之美。”
狱卒叹气,“大人都这么说了,下官自然遵命。”
如此,这一行两百的死囚,得以在城门口目送他们被流放的家人离开。
萧冲对着莫子臻行礼,眼中全是感激,“谢大人成全。”
莫子臻看着萧冲,衣衫褴褛面颊凹陷,和十日前那位风光无限的禁军统领,真不像是一个人。
仅仅十日,人就能有如此大的变化吗?
“唉!我也只能为你们做这些。”
萧冲笑了,这是入狱后他第一次笑,“如此就够了,多谢!”
藏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的楚枭,颇为头疼。
“清儿,也不知你这好友瞎掺和什么!自讨苦吃!”
莫子臻这一开口说情,待劫法场后,本是和他无关也要硬被牵扯上关系。
好容易熬走京兆府自己上位,这不是找罪受。
然而遥清面对友人即将到来的危机岿然不动,冷心冷情到了极点。
“无妨,他尚未娶妻,家人也不在京城。”
楚枭眼眸动了动,笑了。
“也好!”
第一百章 劫法场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莫子臻哪怕再不忍心看着这两百条命就这样结束,也不得不在时辰到了的时候下命令。
监斩令牌落地,清脆的声音也传入刑场每一个人耳中。
萧冲作为前禁军统领,头一批被压上行刑台,朝着京城的方向被按跪下去,身旁守着一个肌肉虬结的大汉。
这一批,就是二十个人排排跪着,也预示着即将有二十个人要人头落地。
赤膊的刽子手高高举起屠刀,刀面反射出阳光细碎的光影,晃得人眼晕。
下方观邢的百姓纷纷偏头侧让,不敢看那即将发生的人兽分离。
“慢着!”
百姓中一声冷喝传出,随即上百的百姓撕扯下身上的伪装,将腰间盘旋的由铸造区和楚枭共同打造的软剑抽出,冲上行刑台。
而高高举起屠刀的刽子手,手腕被从远处飞来的石子砸中,刀偏移开来。
萧冲面对有人来劫法场这种事是惊愕的,他不认为自己有那个交情叫人冒着大不韪来救他。
想了想,也只能归咎于是一群意气风发看不惯官场险恶的江湖客。
“诸位好汉,快快离去,萧某死不足惜,不值得诸位为某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