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华腾的人来的快走得也快。
徐志刚惊疑不定的站在门外,还没从这场闹剧中回过神,电梯“叮”的一响,又走下来两个人。
是苏云柔和司朗。
两人看样子是在路上碰到的,苏云柔拎着小包包,手里拿着杯奶茶,一出电梯,见这么多人不进屋,反而围在门外,熙熙攘攘堵成一团,顿时皱起眉。
“这是在干什么?”她问。
司朗落后一步,抬头看见这场景,心里也是一沉。他四处梭巡,在人群前方找到无处可去的徐志刚,“徐导,怎么不进去?里头是在打扫吗?”
徐志刚这做派未免有些急了。
上午入驻,下午就派人收拾前头人的东西,台里人最爱看热闹,说风凉话,闹大了不好收场。
他有心提醒徐志刚两句,徐志刚却脸色难看道:“刚才华腾来人把这层楼回收了,让我们搬去其他地方办公。”
回收?
搞什么呢?
苏云柔一笑,感到荒谬:“电视台的楼关他们华腾什么事。”
徐志刚却笑不出来,就在几分钟前,合同上明码标出的条款历历在目。
事实就是这么荒谬。
华腾签个赞助合同,不塞人、不找事,偏偏就是要把这层楼的使用权握在手里,徐志刚有瞥到这场赞助的大手笔,八位数的赞助,也难怪台里会同意这种莫名其妙的条款。
“回头我去问问。”司朗心情同样不虞,明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了,临到头竟会出这种幺蛾子。
他原本的打算是一周内拍完第四期,趁热打铁,继续给自己造势,靠《人生如歌》的影响力多涨点热度。
现在看来,还是得推迟。
有他这句话,徐志刚脸色好看了不少。
不过回头问问那也是回头的事,眼前这几十号人找不到地方安置,工作没法展开,这才是要命的难题。
心腹犹豫道:“要不然……先放个假?”
徐志刚脸色刷的黑下来。
心腹也没办法。
好端端的周二,人家郝悦给全组成员放假,结果硬是被他们薅过来开会,开完会说下午分配任务,结果吃个中午饭,办公室给吃没了。
真够衰的。
徐志刚脸颊绷紧,冷冷的:“那就放假吧。”
*
台里没有秘密。
午休结束,徐志刚等人新组建的《人生如歌》被华腾踢出办公室的消息就传遍了电视台。
《人生如歌》是头大肥羊,郝悦落难时不少人想抢个机会,徐志刚一个二台导演居然拔得头筹,背后风言风语也不少。
茶水间是传播小道消息最热闹的地方。
人总是同情弱小的,反正郝悦也不在台里,各种传言逐渐离谱。
“……徐志刚耍手段拿的节目,说不定是跟那层楼气场不合?背后有小人作祟?”
“谁是小人还不一定呢。”
“还以为他会有什么大动静,原来大动静就是‘无家可归’,他那一组几十个人,我看他们怎么收场……”
各类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言论第一时间传到郝悦耳里。
周二下午,郝悦给叶嘉打来电话。
电话里,她声音很疲惫,“叶嘉,抱歉,还是连累到你了。”
叶嘉正在华腾总裁办,日落时分,天空铺成浅金色。
CBD中心直冲云霄的摩天大厦全部亮起灯光,一盏接连一盏,灿若明珠,不负不夜城的称号。
叶嘉站在落地大窗前,夕阳余晖晕染出他的眉眼,纤长的眼睫熔了霞光,于眼下洒落浅淡阴影。
他一身衬衣西裤,身段高挑修长,清瘦的脊背将衬衣撑出一抹贴合的弧度,清凌凌的模样,“是我连累了你。”
“你跟我说这些,”郝悦有了些笑,“要是一笔笔明码来算,没有你,这节目可不一定落到我手上。”
叶嘉莞尔,“没有这档,也有下一档。”
以郝悦的能力,出头是早晚的事,只是她挑对了人,因此少蹉跎了岁月。
“讲真的,叶嘉,我是真的不想把你牵扯进来。”电话里,郝悦叹了口气,她把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你们都高看徐志刚了,当初跟他在二台,我就知道他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新闻百分百》一共一正两副三个导演,他就是其中挂名的。”
“《人生如歌》真在他手里,为了尽快做出成绩,他会压缩时间,不出半个月就播出第四期。他这个人好高骛远,做出来的东西我都能想得到。台里人觉得《人生如歌》谁做都一样€€€€”
“我就是要他们看看,这谁做都一样的东西,落到徐志刚手里,会烂成什么样子。”
她讥诮的冷笑。
叶嘉安静听着,身后有很轻的脚步声。
侧过头,他看见踱步走入的沈知韫。
沈知韫倚着门扉,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他。阴影将他的表情模糊的看不清,他嘴角却有些笑意,深黑幽邃的眼睛静静注视着叶嘉,没有探听他消息的意思。
叶嘉收回视线,挺拔的绿植立在身边,叶片宽大,他抬手默了默肥厚的叶子,轻声说:“没必要。”
郝悦一顿。
叶嘉道:“《人生如歌》是大家的心血,不是什么人想抢就能抢的。悦姐,我第一次制办一档节目,不想它虎头蛇尾。下周按原计划开会,讨论第四期的主题,来得及吗?”
电话里一片死寂。
许久,郝悦声音干涩,像破了风:“……嗯,来得及。”
“那就交给我吧。”叶嘉对她说,“你好好休息,过两天我带彭明明他们去找你。”
挂断电话。
叶嘉闭了闭眼,办公室里没开灯,四周随着暗淡下的天光一同昏沉。
很快,后背抵上一个胸膛。
沈知韫环住他的腰,伸出来的手与十指交握,掌心温暖。他下颌抵在叶嘉颈窝,呼出的气息也是温柔的,语气很轻,捏着他的指尖,不紧不慢的问:“在烦什么?”
“工作的事。”叶嘉知道沈知韫不可能不知道台里发生的事,就算不知道,今天上午他联系梁特助的时候,他也该听说了。
沈知韫偶尔也会流露出散漫恶劣的一面,就如现在一般,他亲亲叶嘉的脸颊,笑着:“要老公帮忙吗?”
叶嘉深吸一口气,从他怀里转过身,“不用。”
怕沈知韫不信,他抬眼,短暂的跟沈知韫对视一眼,又移开了视线:“我自己来。”
沈知韫仍然温和地看着他,他脸部轮廓走势冷厉、深刻,气场不怒自威,刚从会议桌上下来,剪裁考究的西装衬托出宽阔的肩、笔挺的身量。
垂眼看来时,眼底却笑意深深,一只宽大的手抚在叶嘉脸上,温热而有力度,沈知韫没有再逗他,俯身逼近,放柔了声音,也看出了他的顾虑。
“嘉嘉,从结婚那天起,我们就享有彼此同样的权力、义务和责任。”他看出叶嘉眼底的紧绷,吻了吻他的唇瓣。
这个温暖而充满安全感的怀抱让叶嘉眷恋,也让他冷静下来,听沈知韫道:“你不需要顾虑我的身份、名声,事实上,我一直在期待这一天。”
叶嘉眼睫颤了颤,去看他。
沈知韫温柔地说:“期待你能接受我给予你的一切,然后去行使这些特权。”
他会护着叶嘉,让叶嘉尽情的去做想做的事,也会在适当的时候逼一把叶嘉,让他真正的学会用权力去做些什么、达成什么目的。
叶嘉从前的生活环境不需要他考虑这些,但夜深人静之时,沈知韫总会有些没由来的惆怅与担忧。
他身处这个位置,天南地北的出差、开会,工作的负荷加身,年龄又比叶嘉大上许多,意外和明天不知哪一个会来。
就算有一天真的那么不幸,他在叶嘉之前离开。
他希望叶嘉也能有所依仗,有面对一切的底气和魄力。
他不会走父亲的老路。
年轻时独.裁□□,疑神疑鬼,不肯将权力分割丝毫。
年老后意外骤生,妻子不事生产,独子尚未成年,大权旁落、病狮可欺,只能黯然离场。
拥抱着怀里人温软的身体,沈知韫眸色幽深,他拍了拍叶嘉的后背,敛下眼底的情绪,哄着他,“电话里你说要去京城,什么时候去?”
叶嘉蹭蹭他的下颌,唇瓣温凉,柔软的亲了亲他,“明天。”
“好,”沈知韫低头,与他接了个缠绵而温情的吻,“我送你。”
“不用,悦姐一个人在京城开会,我们去带她回来。”叶嘉说。
我们?
沈知韫微微挑了眉,没问他想做什么,只低声笑道:“去吧。”
*
-
电视台的事,司朗没耽搁。
傍晚一到家,他立刻上了别墅二楼,去找在瑜伽房里做瑜伽的妻子,敲门而入之前,女人已经看见他在门外的影子,淡淡道:“进。”
司朗做好了准备,走进去。
别墅二楼的视野好,坐落于市区,闹中取静。
这黄金地段的房子每平米就要五位数,司朗从小县城一路过五关闯六将,成功考上海市的大学,意气风发的准备为未来拼搏时,才知道人与人的差距是天堑,在有钱有背景的人面前,他比蝼蚁还要渺小。
走投无路之际,陈思晚主动递来橄榄枝,给了他一个走捷径的机会。
陈思晚大他十岁,三十五岁的年纪,保养得当,皮肤紧致、身段玲珑,她化着淡妆,明亮灯光宣泄而下,她仰躺在瑜伽球上,一身修身紧致的紫色健身服,在锻炼柔韧度。
“过来,”瞥了眼司朗脸上纠结的神情,陈思晚淡淡道:“帮我推一把。”
“诶。”司朗立刻脱了外套,进浴室洗手,出来后额发潮湿,看模样还洗了把脸。
年轻英俊的小狼狗,哪怕那双眼里藏了太多精明和利用,陈思晚还是大度的选择了包容。
司朗很懂怎么伺候她,半跪在她身边,手掌搓的温暖,小心翼翼地推着她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