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春 第16章

谢余道:“其实,我今天主要是来为那天的失约道歉的。那天我本来是要来的,临时出了点急事。但我叫人去通知你了,他们回来报告我说你不在那儿。你去哪了?”

寒无见呼吸都停滞了,他微声,“没去哪里。”寒无见想站起来,有些摇晃。

“你没事就好,我没有要干涉你私事的意思。”谢余伸手去抓寒无见的手,在碰到寒无见肌肤的一瞬间被甩开了。

寒无见少有的反常行为,谢余没想到寒无见会这样,有少许惊讶。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寒无见有些惊慌,他动了动唇,似乎想解释什么,最后只是快速道:“陛下还请回宫吧,臣……有些不适,想沐浴休息了。”

谢余虽然有些疑惑,但什么也没说,回宫去了,遣了两个太医过来。

谢兰因是踩着饭点来的,身上穿着金线绣的华衣,头饰金冠,说是因为近日秋宴请的人多,他推不过,去了两家作堂上客。

“可是我们府上没有设宴。”寒无缺说。

作者有话说:

过了吧没写什么

第22章 误会

谢兰因面色不改:“在下只是路过,想着寒老师生病了,顺便过来看看,也顺便代我父王问候一下寒老丞相。”

“赶巧,父亲不在,改日吧。”

寒无缺是这样说,但在他眼里荣安王世子就是言行跋扈了些,算不上什么威胁,再嚣张也没见他爹破格提他进朝堂,估计也要老老实实走科举文试,这么说也很快了。当然更可能是武试。

谢兰因想着这寒无缺是要送客了,结果对方又道:“无见你倒可以去看看,他在府里经常提你呢,我想着你去了说不定他也欢喜些。”

谢兰因抛给他一个不置可否的眼神,掉头跟人进去了。寒无缺望着他的背影,摸着下巴直皱眉头,心想这王世子未免也太不会给人脸色了。

寒无见正坐在案前沉思,桌上摊着墨迹未干的秋风梧桐画,梧桐并不是他院子里这课梧桐,是宫里头谢余寝宫里那棵,原本长在在掖庭那边,矮小但结实。小时候谢余偷偷带寒无见利用它爬过宫墙去贵妃娘娘宫殿摘栗子吃,李暮不会爬树,而且胆子很小,只能望风。

谢余过给皇后娘娘、也就是当今太后抚养后,搬进了环境更好的寝宫,什么也没带,就只是让人把那棵矮梧桐移过来了。

它是被断根拔起的,谢余要求的是连根,但它根扎得太深了,听说一直扎过了红色宫墙。幸好谢余从来体谅宫人。

梧桐移栽后,谢余一度没再理会它。寒无见和李暮轮流给它浇水,男孩儿们一直担忧它会死掉,李暮甚至说他曾经这样梦到过这种事。但幸好它活下来了,熬过了一个春夏的萎靡期,在秋深落叶满皇城的时候开满了一树细碎的白花。

有人谈论它的不详,谣言很快变成吉兆。时西蛮与大魏交好,北狐还没有游牧来北境横冲直撞。他们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阿余说他只关心它的根这次能扎去多远的地方。

一二十年前旧事新如昨日,但寒无见知道自己却如何也不能清白磊落地坐在他身边了。不仅是自己不清不楚地和别人发生了肮脏秽乱的关系,更因为自己对他的这份不容世理的感情。

想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他就头疼。与人恬不知耻地纠缠了一夜,那人力气很大,自己也沉沦其中,并没有推拒,很疼,其实好几次他已经疼得清醒了,但他一点也不抗争,他把压在自己身上的人下意识想象成了谢余。

天哪,想到这里,寒无见认为自己当时根本就是疯了,在酒精的诱导竟然做出这种事,为什么不摘下遮住视线的布条?谢余知道了会怎么看待他,说不定永远不会再同他相见,与其等谢余把自己调离京城,还不如自己主动申请离开。

还有那个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眼睛蒙上?他这样做意欲何为?寒无见依稀记得好像遇到过谢兰因,但后来记得兰因是走了的,那人又是怎么出现的?寒无见无法理解,无法容忍,他是对自己觊觎已久,还是单纯地只是想进行侮辱?

谢兰因叫了他两遍,寒无见都没听见,谢兰因把药包丢他面前,上面还绑了一包蜜饯,寒无见当下立断拔出匕首,谢兰因旋身避开,被斩落一缕青丝。

“你……”

寒无见收手:“兰因?你怎么来了?”

谢兰因道:“来看你,不好吗,还是说,这就是将军的待客之道,还是你要为了那种事杀我?”

“对不住,我叫下人没有吩咐不要进来,你突然出现,我以为是,”寒无见邀请他坐下,“难为你来看我,吃饭了吗,要不我吩咐小厨房去做一份?”

“不用麻烦了,我过来,其实是有些话要跟你说。”

寒无见嗯了一声,示意他说,自己去捞谢兰因带过来的两包东西。一包是上等桂枝,不过其实他已经用不上了;另一包是蜜饯,寒无见小时候倒挺爱吃甜的,现在已经不怎么吃了;比起甜食,他现在更倾向简单清淡的就好。

“就是那天发生的事。”

谢兰因说完,观察寒无见脸色。他从刚刚看见自己起脸色就没怎么变过,一直很差,一副失意模样,让谢兰因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把那天的事忘了,还是只是装作忘了,不想提。

寒无见以为他是在说上回两个人闹小矛盾的事情,那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矛盾。寒无见敷衍道:“没事,不是你的问题,何况你也送了这么些东西过来了。”

“当然不是我的问题。”

“嗯,我也有问题。我当时喝了点酒,问题也很大,不太清醒。”寒无见随口应付。

岂止是一点酒。谢兰因见他如此坦诚,自己也不绕弯子,索性问他:“那你想怎么办,怎么解决?那天可是你€€€€”

“我知道那天是我挑起的,你没什么问题,不关你的事,就这样吧,以后不必再说了。”

寒无见说的也太轻巧了,谢兰因几乎有些不可置信,问他:“就这样没了?当做什么也没发生?我知道你恣意妄为,没想到你会儿戏成这样。你知道我这两天想了多久吗?”

“对不起,兰因,是你太认真了,等你进入朝堂,你就会知道其实相互之间都没有什么好纠结的。”

“你不会经常和别人那样吧?”

“没有啊,”说完寒无见仔细又想了想,好像还是有的,只是有时候他看不惯直接会动手,不想浪费口舌,“有一些吧,但不多。”

“什么?还有一些?”谢兰因拍桌而起,“你这么无耻的吗?”

“这怎么就无耻得了?”想到谢兰因可能是在给他父王下属的王吕几家的纨绔子弟说话,那些世族子弟对寒无见敢怒不敢言,只会给谢兰因嚼舌根献殷勤。寒无见点了点头也表示理解,索性不说了,道,“其实,这也算正常。”

“虽然大魏民风渐为开放,但你也太随便了!”

“我只是觉得那是毫无意义的事情,真的不必要想那么多,兰因,过去了就过去了,就当是我一个人的错好了。”寒无见不想再和谢兰因讨论那些毫无意义的小事,在他眼里都不过是生活的琐屑罢了,他很少真的放在心上,

谢兰因也没再说什么,他一声不吭走出去了。

谢兰因走后,寒无缺过来问弟弟和他说了什么,“把那位世子弄得满脸不高兴,进来时还好好的,”寒无缺问他,“你拒绝收礼了吗。”

寒无见说没有啊,把金桔蜜饯给他看,问二哥吃不吃,“太甜了,也许景行喜欢吃,你拿给嫂子去吧。”想到谢兰因,寒无见道,“兰因走的时候很不高兴吗,我觉着还好,我们没说什么,他一向是个不喜欢流露情绪的人。”

“也许。”寒无缺道,又不经意提起,“他面相不像好接近的,我觉得,你要不以后还是和他保持距离得好,免得以后他们以为你……”

“我在朝中位置影响都无足轻重,”寒无见知道兄长在顾虑什么,点头,“不过我会考虑的。”

也许是因为丰收年缘故,往年都没有开放的狩猎场在推迟的月份里迎来了秋狩。

一群十几岁的纨绔为了赢得皇帝的奖赏,一展自己身手,去密林里比赛狩猎,结果迷路,还碰见了狼群,寒无见带人去把他们捞了回来,有惊无险。

陈相因在一片荆棘后挽弓搭箭,对准对面铺地而坐达官贵人里的谢兰因,他就坐在皇帝下首,往常他父亲应该做的位置,但是谢庭这次没有来,这种活动已经引不起他的兴趣了,如果他想狩猎,随时可以。

谢兰因身边坐着他的跟班林琅,陈相因对他有些印象。李暮走过来,陈相因把弓箭放下,装作打量不远处的鸟类。

李暮叫她“小媛”,是目前唯一还叫她旧名的人,纠正了好几遍也没办法让李暮改掉,他总以为周边只要有四面墙围着或者周围肉眼不见他人人影,就算不打紧的私下了。

“你不要再往那边走了,”李暮是跑过来的,他不会骑马,气喘吁吁,担忧道,“无见说那边有白虎,很危险,你暂时还是不要过去了,去跟回赵将军吧。”陈相因直系上属是赵无为,现正在赛马。

陈相因望了一边那个方向,假装惊讶,“是吗,”陈相因拉紧缰绳,“听起来真是危险呢,不知道谁能猎到。”

皇室临时搭就的野味酒桌上觥筹交错,不远处的草场上正在比赛马术,寒无见挥鞭打马,弯腰俯身避开几重障碍,流利非常,以最快的速度突破重围。

一条草绳突然拉直,扬起漫天落叶,寒无见蹬开脚蹬,在半空向前翻身,再落回马上,后面紧跟不舍的人都被绊得人仰马翻,只有寒无见完美通过。酒桌上观场的人都鼓起掌来。

好几个官员给寒相敬酒:“寒大人的儿子都出息不小,皆是栋梁之材,真叫我等羡慕。”

寒祁之说着“哪里哪里”,“犬子献丑,诸位过奖”;寒武坐在父亲身侧,为父亲挡酒回礼。

一个官员提起寒无见的亲事:“寒将军少年就戍守在外,亲事晚了些,但听说最近也有着落了,不知是真是假。”

谢兰因正在喝茶,闻言看了对方一眼,打算听寒祁之怎么说。

作者有话说:

寒将军,世子只是想告诉你那天他把你翻来覆去操了个遍的事

第23章 骑射

寒祁之说婚事还有待商榷,不愿在此多谈。

席间有人注意到谢兰因在倾听,遂把话题牵向谢兰因:“荣安王世子如今也是一表人才,英俊潇洒,可有婚配?”

谢兰因不想和这群老头说没什么意义的家常,简单粗暴:“没有,不着急。”

有几个官员捋着胡子笑起来,点头道:“真不愧是王爷嫡长子,说话风格真是如出一辙。”

谢余听着扬扬眉,问谢兰因:“这样,兰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朕可以给你指婚,无论对方是什么人,豪门贵女还是乡野平民,朕都应允。”

席间自在的说话声逐渐平息了,在说完“乡野平民”四个字后,席间一根针落的声音都听得见。

“多谢陛下好意。臣暂时没有喜欢的人,有的话会自己去争取的,不需要陛下操心。”谢兰因站起身,绕到席侧,抬手虚虚敬了谢余一杯茶,“陛下如果愿意抬爱,明年春试别把臣刷下去就行了。”

他的话说的很大胆,谢余咬了咬下唇,使了个眼色,李高走过去。

适逢寒无见一袭青衣骑马而来,在席前停下,翻身下马,在空地上单膝下跪,给皇帝行礼:“参见陛下。”

李高下来,拿走谢兰因手里的杯子,把满满一中杯的酒塞到他手里,“陛下说了,今儿这个日子,不适合以茶代酒,世子还是按规矩来的好。”

他按上谢兰因肩膀,要谢兰因跪下,“行礼,应该是寒将军这样的,想必王爷可能没有和您好好说过,好在现在知道也不迟。”

寒无见在旁边碰了碰谢兰因的腿,谢兰因俯身跪下了,看着眼底一汪酒,却迟迟没有动手。

无视了兄长的眼色,寒无见请示道:“陛下,王世子不擅饮酒,臣愿为其代之。”

谢余还没开口,谢兰因道:“谁说我不擅了?”说罢一饮而尽,把杯盏倒过来给皇帝看。

谢余抚掌而笑:“好,这才是我皇室男儿,赏。”

事后,皇帝带人去围猎,寒无见没有跟着去,他扶谢兰因坐,谢兰因推开他,明言不要他碰自己。

寒无见苦笑:“怎么还生气呢。”

林琅跑过来,问谢兰因好点没,给他递手帕,“您喝酒会吐的,陛下还当着这么多人刁难您。”

谢兰因擦了擦嘴,“他不就觉得自己大权又在握了,有那么些人越活越看不清局势。”谢兰因看向寒无见,忿然,“不用你教训我,我没逼你跟我呆一起,你怎么不听你父兄的话,和陛下围猎去呢?”

寒无见莫名其妙被凶了,不过他并不生气,只叹了一口气:“没有要训你。这不是担心你,你毕竟还是我徒弟,怎么样,好点没,我叫人去给你煮热茶?”

“还好。”

林琅看看两人,问寒无见:“世子上次回来发了好大的脾气,我还以为你们又闹翻了呢。”

“是吗,没有啊,”寒无见道,“他可能是当天有别的事心情不好吧。”

林琅不置可否,问他:“那天给你买的果脯吃的怎么样,我跟世子说你喜欢的,听说吃起来就跟糖心一样。”

寒无见点头:“就是,太甜了。”

谢兰因出声叫林琅闭嘴,问寒无见:“你不喜欢?”

林琅在旁边添油加醋:“世子那天晚上特意跑过去给你买的。”

“我给,给我侄子吃了,”寒无见略为尴尬,睁了一双眸子,欲言又止,最后问谢兰因,“怎么还亲自去呢,又不是买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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