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待完成 第37章

这张照片的年纪比在场的任意一个人都大,再加上那熟悉的面容,让师爷也怀疑了起来,但再次梳理一遍以后,他仍然对律师说NO,这不是他们的东西。

不然的话,出现这么大的纰漏,作为当时负责和梁先生接触的人,他怕自己职业生涯都要完蛋。

第二道前菜,鲍鱼鸡粒酥,在点心里加入炖烂的鲍鱼和鸡肉泥,配上酥皮,和谐而分明的味道,让这道菜成为餐厅的招牌。一定要趁着刚烤好趁热吃。

又是这种贵得要死的食材。李昭抬头问:“能不能把后面的菜退了,买卖都没谈成,我也不想让他们吃太好。”

当然是不行的,已经开始备菜了。服务员也是头一次见客人如此直白,或许担心被投诉,问他有什么不满意的。

李昭摇摇头,又叹了口气。

在照片这个问题上,他跟律师已经有了严重的分歧,对方坚称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玩意儿,但按照梁泊言的说法,这明明就是他从律师那里拿到的。虽然后面的事情,梁泊言也不太记得了。

“可以和梁先生再确认一下吗?”律师问,“如果他现在自由没有受到限制的话。”

李昭刚才就已经给梁泊言发了几条消息过去,但并没有得到回复,视频电话拨过去,也迟迟没有接通。

完了,这下绑架犯的嫌疑更坐实了。

“等等……”师爷抱着头想了半天,突然抬起头来,“我好似有见过。”

只不过,并不是实物。

梁女士的遗产清单里,有一样东西,是录影带。

它不是这几年用方便的电子产品拍下来的,而是很多年的录影带,需要用专门的机器才能播放。也因此,上次与梁泊言见面的时候,他们还去租来了放映的机器,按照梁女士的嘱托,播放给梁泊言看。

他是负责调试机器的那个,确认录影带能正常播放以后,他就自行关上门离开了,梁泊言在房间里看完,很正常地走出来,跟他道谢,说已经看完了,他可以去收起来了。

而这个叙述过程,从李昭到自己家的律师,都没有听明白。

律师不太高兴,第一是因为师爷没有按照程序私下告知他,反而把梁女士遗产的内容之一泄露给了李昭。第二是他不知道师爷讲的这些有什么意义:“What Do You Mean?”

“我也没明白。”李昭也说,“你说播放了一段录影带,但我手里的不是照片吗?”

“我系不会出错的。”师爷说,用手背擦了擦额头,“我敢one hundred percent确认,所有的file里绝对没有呢张相片。不过……”

他犹豫了一下,突然转变成英文,对着旁边的律师解释了后半句。

李昭不知道这人搞什么鬼,问翻译:“他说什么?”

翻译犹豫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但还是依言转述道:“他说,他们按照原则不能私自看录像具体内容,但他给梁先生放录影带时,碰巧看了前面几秒钟,才走出去。”

前几秒的内容非常普通平常,只是梁女士一个人坐在桌边,过了几秒才开始说话。所以对师爷来说,也没有留下太深的印象,甚至不觉得自己窥探了客户的机密信息。

“她坐在桌边,手里拿着这张照片,低头在看。”师爷说,声音很尖细,如同下一刻就要叫起来,“呢张相片系video里飞出来的!”

李昭实在没有想到,最后听到的,是一个鬼故事。

“你们香港……”他斟酌着词句,“真是充满了封建残余,应该改造一下。”

师爷怪叫起来:“我没有开玩笑!我真的在录像里看到的!!!”

没人能搞懂怎么回事,给梁泊言发的微信始终没有得到回复,李昭索性拨了电话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机械的女声循环音,让气氛变得更加诡异,之前还一直能接通的号码,突然间变成了空号。

不会,真的有鬼吧?

翻译也变得脸色煞白,本来就不好吃的菜更吃不下去了,只想赶紧离开充满凉意的此处。

“哦,不好意思。”李昭想起了什么,轻轻拍了一下桌,“我又忘了加区号了。”

环视了一圈桌上的其他人,他说:“看来只能等你们回去核实一下这张照片是不是出现在录像里的了。这样请问可以吗?”

律师也不再像刚刚那么强硬,表示需要回去讨论一下,再给答复。问过李昭意见以后,又将那张老照片拍了照,还给了李昭。

既然如此,今天的谈话也就告一段落,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可以专心吃饭了。

后面的是正餐,豉油东星斑,一道不便宜的海鲜,一口下去,腥气十足,差点让李昭吐出来。

一顿吃完,最好吃的是餐后甜品,香港普普通通的杨枝甘露。

李昭一边签单,一边头也不抬地问:“你们餐厅是不是前段时间米其林掉星了。”

这家餐厅,原本是第一家米其林三星的中餐厅,但在最新的评选中,遗憾地掉了一星。

这个问题很是尴尬,但客人都问了,服务员也只好说是。

“应该的。”李昭说,“两星也高了。”

看服务员的脸色,李昭想,他可能要被拉进客人黑名单了。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以后也不会再来当冤大头,想想住在楼上的冉东,如果花着天价就吃这种饭的话,那倒也算是一种折磨了。

第63章

“你找我?”梁泊言给李昭回了微信。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李昭回复,“视频连线吧。”

梁泊言也听话,找了个支架放好手机,便把视频邀请发送了过去。

但接通以后,李昭没有马上说话,只是盯着屏幕,盯得梁泊言都不太适应了,问他在看什么。

“看你会不会从我的手机里爬出来。”李昭平静地说,“毕竟这也是视频,理论上可以。”

梁泊言嘴角都抽搐了起来:“什么理论,贞子理论啊?还从视频里爬出来,你是不是写剧本写多了。”

“我今天见了律师,”李昭说,“他们讲,你妈妈的那张照片,从来没有在遗产清单里出现过,他们上次给你看的是一段录像,而照片,是从录像里飞出来的。”

梁泊言自然是要笑的,想问李昭在说什么鬼话,但一对上李昭的眼神,他闭嘴了,李昭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李昭又从头到尾,讲了今天的全部经过。

“我不太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但你知道,发生在你身上怪力乱神的事情也不少了。”李昭说,“你能不能回忆一下,到底那天,你看到了什么?”

在没有监控的年代里,通过现有线索,还原事情真相,从来都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如果证据缺乏 ,就仅能靠着记忆做佐证,试图搞清楚,发生过什么。

“我看到了照片,然后就晕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这是梁泊言的陈述。

“照片是那个戴眼镜的师爷从文件袋里取出来,递给你的吗?”李昭设想了一下场景,向梁泊言确认。

“不是,就是照片。”梁泊言头又痛了起来,“不是师爷递给我的。”

“就只有照片吗?放在桌上,还是谁拿给你的?”

“一个人……”梁泊言努力回忆着,“坐在桌边上看这张照片。再然后,我就看到了。”

他觉得头很痛,像是太阳穴被什么锐器敲打着,抬手摸了摸,却并没有血。

“我不舒服,能不能不想了。”梁泊言闭上眼睛, 声音有点哑。

已经到了关键的地方,他再努力一下,说不定就能想起来,到底那天他看到了什么。但是梁泊言疲惫无比,不愿意再动用一丝的脑力。

李昭说:“好,那先不想了。”

说得仿佛只是在决定今天不吃夜宵。

“本来也有点晚了,”李昭看着屏幕里的人,“洗个澡,睡一觉。如果睡不着……喝点酒也可以助眠。”

“我现在不怎么喝酒了。”梁泊言说。

“那就好好睡。”李昭的声音异常温柔,“我很快回来。”

于是他便去睡了,不再去努力回忆,那一天他到底看到了哪一种遗物,得到了什么信息,如何走出来,如何昏睡在路边,如何醒来,变成十六岁的自己。

但是闭上眼睛,那张纸片飘着飘着,在空中打了几个旋,总算落了下来。

那是一个永远在怀念青春,却永远回不到从前的女人。那张记录了最光彩年华的照片,夹在书页里,她几乎都已经忘了。

梁泊言踮起脚,在书架里找到了想看的旧书,刚刚翻开,照片就落了下来。

不远处的女人也注意到了,她蹲下来,捡起那张照片。静静地看了半天,才说:“啧,我以前还上过大学呢。”

他确实记错了,那才是他第一次看到照片的时候。

梁泊言骤然醒了过来。

已经是凌晨三点,他盯着手机看了半天,还是给李昭打了电话过去。李昭几乎是立刻接了。

他有些惊讶:“这都几点了,你还没睡?大哥你搞什么啊,小心哪天猝死算了。”

李昭说:“之前那个编剧选拔的综艺,现在选手报名结束了,在筛人,给我发了一堆剧本梗概和大纲,让我盲选提意见。”

与此同时李昭也在头痛,这是来香港前就已经发给他的东西,拖到今天最后一天了,必须交过去,他一目十行地看,已经被很多创意惊呆,节目组那边还要求给每个剧本写评语,他写到一半,问制作人那边:“可以直接评价垃圾吗?”

“不可以的。”

李昭只好把简单的垃圾两个字改了又改,换着花样说。有的天才怕自己被抄袭,发来的东西就是一张图片,连格式都不符合,内容一塌糊涂就算了,还要打上厚厚的水印,写着xxxx原创,已于x年x月x日登记版权,侵权必究。

李昭找不到地方写评语,修改了文件名,在原文件名后面添加:想太多了没有人会抄这种东西。

“现在已经结束了,”李昭说,“你这边想起了什么吗?”

梁泊言于是把梦里的过去讲给李昭听,说他确实给忘了,那张照片他很早就看到过。

“嗯。”李昭说,“然后呢?”

“没有然后,就梦到了这么多。”他没有明白。

“那你继续睡吧。”李昭也没有进一步问,“我也要休息了。”

梁泊言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他想这也不是多重要的事情,其实应该明天白天再告诉李昭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仿佛得到了什么宝贵线索似的,非要马上打这个电话。

“反正我也没睡,”李昭脾气变得挺好,“你想打就打。”

电话挂掉,李昭也仍然没有去睡。

刚刚发给节目组的邮件撤回以后,他又改了一些内容。

图片上也可以加字,李昭在水印上面写道:“梗概有些老套,对手无理由恶劣、目标不具体。ps:要是被侵权可以告,但记得发文件用正确格式。”

这下,才终于搞定了这次的工作。

他好像终于学会了,更加平和一点地面对他人。

梁泊言并不是一个记性很差的人,他上一次刚跟李昭说记错了,是关于那一串胳膊上的疤。

如果他仅仅只是多年以前,偶然从书里看到那张掉下来的照片 ,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们面对着这张老照片都快跳大神了,梁泊言不至于一点都想不起来。

李昭也并不相信,梁幻那一刻,仅仅只是笑一笑,拿走了照片。所以他问梁泊言,然后呢?

梁泊言又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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