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尔德正因为赫佩斯心烦意乱,欣然同意。
酒过三巡,有名雄虫忽然提议他将赫佩斯叫来。
“他那个雄虫不过一个C级平民,怎么和你相比?”好友大着舌头说,“赫佩斯家世也算不得显赫,你在担忧什么。”
奥斯尔德于是给赫佩斯发了消息。
昏暗灯光下,他看见赫佩斯僵硬明艳的面容,只觉得胸腔有股无名火旺盛升起。
“赫佩斯,稍微识趣一点,一个军雌在嚣张什么?”某位贵族雄虫将酒液灌进身侧亚雌的口中,扯扯嘴角讽刺道。
奥斯尔德对外向来是温润的面孔,闻言稍稍劝阻了一下:“维卡斯,不要这么说。”
他有些抱歉地看着赫佩斯:“抱歉,维卡斯不是故意的。”
“我的确是诚心想邀请你来喝杯酒的。”他说,满意地看着赫佩斯脸上出现激动宽慰的神情。
“我没有生气,您不需要向我道歉。”赫佩斯温和说。
奥斯尔德身边的一名雄虫道:“赫佩斯中将,这个道歉可不太诚心。”
他抬抬下巴,就有身侧一名亚雌将装满酒液的就被推到赫佩斯面前:“喝了,才算道歉。”
赫佩斯顺从地举起酒杯,却没有端稳,酒液洒出来一大片。
他一字一句盯着奥斯尔德说:“阁下,向您赔罪。”
红发军雌一口饮下那杯酒,将空空的酒杯倾倒。
“撒出来那么多,啧,全浪费了。”
“中将也不过如此,一杯酒都拿不稳。”
维卡斯讽笑一声:“一杯可不够,先前拒绝奥斯尔德这么硬气,不得好好道歉?”
于是又是一杯酒。
赫佩斯一饮而尽。
“先前拒绝你那么快,现在又和狗一样叫一声就来,还真是下贱。”
“不是我说,他不会信了什么找个低级雄虫靠近能让你吃醋这种烂方法吧?”
“哈哈哈哈哈,真的有那么蠢吗?”
“也许呢?他找的那个雄虫不就是个废物。”
“不知道在硬气什么……”
他的耳侧是混乱的声音,带着恶意的羞辱与奥斯尔德伪善的话语都让他恶心。
视野内只剩下摇摇欲坠的火光。
他的意识无比清醒,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听见自己乖顺的声音响起。
这次没有看见白雪。
连冰冷的气息都没有。
赫佩斯释放精神力,尝试去寻找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找到了。
然而并没有任何用处,他能感知到身后有名虫,身上有他熟知的感觉,但他什么都做不到。
行动被彻底禁锢,就像过往那般。
是熟悉的囚禁。
酒精开始发挥效用,理智正在被逐渐侵蚀,他咬紧牙关,唇边溢出一道气声。
谢长留。
被禁锢的灵魂轻声念道,于是他的后颈被谁的指尖碰了碰。
那一瞬彻骨的寒意突然从后颈传遍全身,囚禁他的锁链忽然松动。
赫佩斯意识到了什么,仰起头拼尽全力伸出手,像一个溺水者般挣扎着握住求生之绳。
但他只碰到一片空气。
那一刻他如坠冰窟。
指尖轻轻勾了勾,垂落之际,对方握住了他的手。
他睁开眼,暗色灯光下,模糊的视野内,是清晰分明的墨黑眼瞳。
清清冷冷,像是一年内的那场初雪。
谢长留垂眼注视着狼狈的赫佩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又是你。”奥斯尔德站起身,咬牙切齿道。
他脱离了温润儒雅的外皮,五官便是极为扭曲狰狞。他身旁的几个雄虫不知何时已昏睡过去,那些亚雌和雌虫同样倒在地上。
谢长留根本没搭理他。
他正忙着扒拉开赫佩斯。
某个红发军雌大概脑子真的被酒精腐蚀,整个虫拼命往他身上贴,恨不得成为凌洲仙尊身上的挂件。
奥斯尔德眼皮直跳,一口牙差点没咬碎。
望着谢长留,充满恶意羞辱的话根本控制不住,然而第一个字刚出口,就被谢长留堵了回去。
黑发雄虫把进包厢拿的那两瓶酒放到桌上,礼貌道:“你的酒。”
说完转身,拖着赫佩斯就走€€€€红发军雌已经完全成了他身上的挂件,摘不下来。
“咚!”
谢长留甚至礼貌地关上了包厢门。
他拖着赫佩斯下楼,望见下方一大群的虫,意识到这样并不方便,只好打横抱起赫佩斯,带着虫下楼。
这个时候一身白衣就变得明显了。
舞台上的歌声一顿,周围狂野的舞姿停下,整个酒吧一楼只剩下尴尬的伴奏音回响。
所有虫看着谢长留抱着赫佩斯走下楼,穿越虫群。
这些虫甚至给他们让了道。
谢长留在礼数方面向来挑不出刺,他点点头,对一旁的虫道谢:“多谢。”
得到感谢的虫们:“……”
等他带着赫佩斯走出酒吧时,一瞬寂静的酒吧忽然爆发出高声尖叫和喧哗。
街上连醉酒的雌虫都清醒过来,目瞪口呆看着他们。
谢长留镇定自若,低头喊赫佩斯:“赫佩斯,醒醒。”
如果他和赫佩斯关系一般,他大概会直接把赫佩斯放到地上。
但赫佩斯现在和他是合法关系,他把虫放大街上也不太好。
尤其是赫佩斯还在理智走失状态。
谢长留罕见陷入了为难。
但这个为难的情况没有维持太久,因为更为难的情况出现了。
某个红发军雌忽地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颈,整个虫往他怀里依恋地缩了缩,像是在他身上感受到熟悉安全的气息。
谢长留忽然不敢动了,他皱眉看着赫佩斯,站成一根笔直的树干。
他正要说些什么,便听见赫佩斯无意识的低声呢喃。
“谢长留……”
紧接着赫佩斯将脸埋在了他的肩颈处。
谢长留冷若冰霜,甚至萌生出直接丢下赫佩斯的念头。
然而颈侧传来的异样感却让他的思考忽然陷入停滞。
肩颈处一片湿润。
赫佩斯哭了。
第24章
温热的眼泪打湿他的肩颈,赫佩斯紧紧抱住他,只是沉默地流泪。
谢长留轻叹一声,问3055:“他的悬浮车停在哪?”
赫佩斯出行习惯自己开车,今晚来酒吧也是如此。3055给谢长留指了停车场方向,顺带指了条去停车场的小道,尽量减少被围观的情况。
他们杵在酒吧门口街道中央,就像某种行为艺术,异常扎眼。
谢长留对这些东西向来看的很淡,事后会不会引起广泛的讨论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只不过赫佩斯醒来可能会有点崩溃。
凌洲仙尊几乎以端着赫佩斯的姿势往停车场走。到悬浮车前,他才发现车钥匙在红发雌虫身上。
谢长留只能单手托着赫佩斯,另一只手去拿他口袋里的钥匙。
上车又费一番功夫,赫佩斯完全是缠在他身上的状态,进车厢险些让虫撞到头。
唯一会开车的在耍酒疯,谢长留对虫族科技产品的应用仅限于光脑,开悬浮车对他而言难度太大。
到最后是3055冒出来,替他们开了自动驾驶模式。
“仙尊,目的地设置赫佩斯的家吗?”小圆球上下跳了跳。
谢长留低头看了眼还在哭的赫佩斯,默默道:“打开地图。”
红发军雌像是要在他的肩颈那里哭出海洋来,他用一次清洁术,衣服湿一次,用一次,湿一次。
明明眼泪已经止住,一发现那块地方干了,眼泪又和开闸似的,继续冒出来。
耍酒疯也要和谢长留对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