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乌黑长发尽数淹没在金光之中,清俊的眉眼在那一刻竟也多出几分悲悯的气质。
赫佩斯一言不发,沉默地注视那双墨黑眼瞳。
“醒了。”谢长留道。
“啊,对,醒了。”赫佩斯支支吾吾回答他,嗓音沙哑。
3055给谢长留报时间,五点半,赶不上今日军训了。
“时间迟了,回学校吧。”他转身往峰下走,赫佩斯跌跌撞撞站起身,跟在他身后,低头向下望去时,才惊讶道:“你是怎么带着我上来的?”
丹古峰没有可供行走的通道,只能依靠骨翅飞上去。
赫佩斯昨夜醉酒,谢长留一个没有骨翅的雄虫要怎么做到“飞”上来?
通行工具先雪剑还在谢长留的神识里,赫佩斯见过他用剑,但没见过他收剑藏剑。
具体能力无法对赫佩斯说明,他索性不回答问题,自顾自往前走。
要下峰时,红发军雌忽地搂过他的腰,血红色的骨翅在他身后展开,带着他一同飞下丹古峰。
红发军雌面上还带着疲倦,脸色并不好看,尚未彻底从宿醉中清醒,连话都少了许多。
谢长留难得对他的触碰没有意见。
他们在悬浮车边停下,赫佩斯松开搂住谢长留腰间的手,平静道:“冒犯了。”
很是规矩疏离。
谢长留坐进副驾,见赫佩斯摸出钥匙要开车,抬手拦了拦:“自动驾驶,你休息。”
红发军雌的脸色实在不好看,谢长留怕他开车开一半,直接开进一旁的峡湾里。
赫佩斯木木地应了声,设置目的地,调转到自动驾驶模式,整个虫便陷进座椅里。
半晌沉默后,他低声问谢长留,话里还带了点小心翼翼的意味:“我醉酒后有做什么事吗?”
“我要飞!自由!起飞!好耶!”3055在谢长留神识中复述,却不敢暴露替谢长留回答。
谢长留淡淡瞥了他一眼,撞上那双疑惑略带忐忑的浅灰色眼瞳,暗夜中那抹张扬炽烈的红却忽然涌进他的脑海。
他平静说:“无事发生。”
红发军雌暗自松了口气。
车窗外的景象,逐渐从荒凉郊外变为繁华城市。赫佩斯知道酒后没做错事,就窝在座椅里继续补眠。
到达皇家军校时,已经将近七点。赫佩斯打了个哈欠,懒散问谢长留:“阁下,昨晚的惊喜呢?”
看来是恢复不少,有功夫调侃谢长留。
“给了。”谢长留说。赫佩斯酒醉看不到,那便不是他的问题。
“看峡湾就是惊喜了啊。”赫佩斯趴在方向盘上侧脸看他,又疲倦地打了个哈欠。
谢长留坐在他旁边,听见声响,几不可察皱了皱眉,低声道:“以后少喝酒。”
他抓头发的动作一顿,扯扯嘴角回答谢长留:“昨晚只是……意外。”
“我的酒量得到过训练,不用担心。”赫佩斯假笑着说,如同往常那般。
却在对上谢长留的双眼时,瑟缩了一下。
那眼神仿佛在提醒他昨晚的惨烈景象。
“行,都听雄主的。”他摆摆手,在谢长留安静的眼神里,到嘴边的话迅速拐弯换了句。
一句话会完成多少谢长留不得而知,至少在这一刻赫佩斯是愿意听话遵守规则的。
车厢内气氛平和,却隐隐约约有诡异的气息流动,赫佩斯望着车窗外出神,却没有打开车门。
谢长留低声道:“车门。”
悬浮车的控制权现在在赫佩斯手里,他不开门,谢长留根本没法下车。
然而某个红发军雌一言不发,像是根本没听见。
“仙尊,赫佩斯怎么了呀?”
3055好奇问。大反派酒醒后就是这个呆傻状态,好感值也没有任何变化,连它也没法判断赫佩斯是什么状态。
谢长留没有回答它,喊了赫佩斯一声:“赫佩斯。”
小圆球在他的神识里转圈,忽然兴奋道:“他是不是记起来自己干了什么事了!”
说完又否定猜测:“情绪那么稳定,也不像啊……”
谢长留任由它叽叽咕咕碎碎念,在它€€嗦的背景音里,抬手往赫佩斯面前晃了晃。
手指修长,手掌宽大,还带着不甚明显的茧,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一丝不苟,和谢长留本人的风格一模一样。
赫佩斯无聚焦的视线落到那只手上,似乎还能回忆起与它相牵时指尖的温度。于囚笼中仰起头时,能看见那永远没有波澜的平静双眸。
他在谢长留冷淡平和的气息里,久违感受到了安心。
那些挣扎困顿,在飘扬的风雪里消散干净,他跋涉于茫茫雪原上,看见了谢长留带他去的峡湾。
山峰与海,万千水流声,带走了胸腔内满溢出的不知所措。
“赫佩斯。”他听见一道淡漠的声音,出走的神智终于回笼:“怎么了?”
“车门。”谢长留说。
“啊、哦。”赫佩斯匆匆忙忙去按车门开启键。
他整个虫状态都不太对劲,谢长留没下车,忽地开口问他:“你在想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问赫佩斯这种问题。
红发军雌一脸讶异,迟钝道:“什么?”
谢长留好耐性地重复一遍问题。
“我能想什么。什么都没想。”赫佩斯又是他惯常的笑容,上扬的唇角也难掩眼底的无所适从。
谢长留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沉默地等待他的回答。
赫佩斯眼神闪躲,那句“这也是雄主的责任吗”,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他抓抓头发,摆摆手道:“我只是……”
只是什么?
“太累了。”他说。
他低着头,像是自言自语。
几秒后,他又抬起头,对谢长留道:“雄主年纪比我小,还要这么操心我,我会很过意不去。”
谢长留任由他讲,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回家好好休息。”
说完便下车了。
赫佩斯一直看着他的身影远去,才关上车门,驱车往家里开。
他今天的状态明显不适合带那帮新生训练。
奥斯尔德让他喝的不知道是什么酒,几个小时过去,大脑还没有彻底清醒,整个虫全身都是疲惫的状态。
这也不排除他昨晚在山顶石头上睡一觉的缘故。
赫佩斯切了自动驾驶,想到醒来时谢长留站在他身前,拿出光脑给他发了个消息。
【今日已帮你请假,昨晚没休息好,今天好好休息。】
谢长留的行事作风与虫族格格不入,赫佩斯也清楚他的身份来历有问题。
但他还是选择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第一次。
赫佩斯揉揉额角,悬浮车停在家门口,还没下车,光脑就先响了起来。
他看也没看直接接通,顺嘴说道:“长留,有€€€€”
“长留你个大头鬼。”对面的家伙冷冰冰道。
赫佩斯抬起头,失去所有兴致:“是格其兰啊。”
格其兰的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刻薄话张口就来:“你的脑子里是只剩下你的雄主了吗?”
“我结婚了。”赫佩斯忽然就起劲了,他指指自己,“我不想着我雄主我想着谁?”
格其兰露出嫌恶的表情:“牲口!”
“所以有事吗?我困死了要回去睡觉。”只要不求着格其兰帮忙,拌嘴已经是日常。
赫佩斯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泪花。
棕发亚雌嘴角抽了抽,那几秒内,他脸上闪过众多复杂的情绪,用怜悯的语气对他说:“你自己看消息吧。”
“你打个视讯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叫你看你就看,不看后悔,以及早日想想解决方法。”格其兰直接挂断电话。
赫佩斯还没打开他的消息栏,锡德里克的视讯又打了过来。
接通后只有一句话:“看消息!”
“一大早这么忙……”红发军雌嘀咕一句,还没说完,叔叔尤里乌斯的视讯也跟着进来了。
“看消息是吧,知道了现在看。”赫佩斯率先开口,懒洋洋道。
尤里乌斯一脸严肃,还带着谴责的意思:“消息帮你压下去了,你自己看看那像什么样子!”
赫佩斯眼皮一跳,闪过不太好的预感,火速打开格其兰给他发的消息。
他的手指敲击方向盘,星网在这个时候异常卡,死活加载不出来内容。
他拿着光脑下车回家,一踏进家门,页面迅速跳了出来。
率先入目的,是一张照片。
谢长留一袭白衣站在灯红酒绿之间,身后是灯光艳丽暧昧的酒吧,身侧是众多享受夜间生活的虫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