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如同潮水自上而下将他彻底淹没,压迫感之下,奥斯尔德的身体掌控权甚至回到了他自己的手里。
他这才意识到背后出了一身冷汗,甚至双腿都在颤抖。
这个不在他记忆之中的雄虫,成为了萨雅新宫内不可预估的变数。
奥斯尔德站在原地发愣,昏迷前,唯一的印象,便是黑暗中翩跹的白衣。
谢长留眉眼平静,同奥斯尔德擦肩而过,衣袖轻摆,殿内便像是进行了一场多米诺骨牌游戏,来宾们纷纷昏迷倒地。
他走到赫佩斯身边,轻轻拍了拍红发军雌的肩膀:“走。”
赫佩斯像是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很显然也是被那股突如其来,席卷全场的高压精神力镇住了。
话听不进去,牵手没有办法解除被控制状态,谢长留抬起手,直接将他打昏了。
现在宫殿全黑,所有虫都昏迷了,赫佩斯被打昏端出萨雅新宫这种丢脸事,就不存在。
谢长留在某些时候是个异常贴心的人。
3055环视黑暗中萨雅新宫内的惨状,第一次对谢长留的实力有所了解。
凌洲仙尊现在只不过百分之十几的修为,就能压得在场全部来宾喘不过气。
出言的那个虫精神力等级甚至略高于赫佩斯,直接不留情面地镇压了。
到修为完全恢复,怕不是能凭一己之力炸掉整个塞列因帝国。
小圆球抖了抖,后知后觉意识到谢长留想处理它实际很轻松。
至于为什么留下它……3055不再想,总觉得是很伤系统心的理由。
谢长留带着赫佩斯离开萨雅新宫,返程路上,他才对3055道:“去帮那些虫通知护卫吧。”
倒没真想让那群家伙躺地上躺一晚上。
“仙尊放心,现在应该已经有护卫赶去了,毕竟里面还有皇室和诸位重要雄虫。”3055说。
毕竟有虫先喊出敌袭,3055稍微利用系统权限搞点敌袭的假象,就能把今晚这件事盖过去。
至于赫佩斯发疯和萨洛扬对峙这些事情,都喝酒了,怕不是头晕眼花闹出来的毛病。
谢长留偏过头,沉默地看着昏迷的赫佩斯,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又深了一点。
【任务已完成,奖励发放成功。】
神识内,冰冷的机械音多了几分咬牙切齿,宣告完任务结束后,便低声暗骂几句消失了。
3055重新回到岗位,小声问谢长留:“仙尊,您今天是在看什么?”
“提线木偶。”谢长留道。
小圆球立马明白他在说什么,义愤填膺开口:“怪不得之前的宿主任务老失败,我还以为是赫佩斯太难攻略呢!结果是有别的势力在作祟!”
“我要写报告发给中心!”
它还在絮絮叨叨,谢长留的视线已经从赫佩斯的脸移到了车窗外。
车内只有低频的零件运转音,他坐姿端正,脑子里却全是红发军雌僵硬的身体。
他能看见闪耀明艳的红发之下,是千疮百孔的灵魂。
谢长留的指尖勾了勾,选择闭目养神。
那场短暂的尴尬演出,也让他意识到这个世界的“天道”的确很霸道。
它似乎察觉到意外的发生,于是选择强行扭转剧情,让所有角色的命运回归“正轨”。
赫佩斯是什么时候意识到他是被操控的?
谢长留的好奇心近乎于无,但这一刻,他很罕见地对这个问题产生了好奇心。
他想从赫佩斯的口中知道答案。
悬浮车在夜色中前行,最后停靠在公寓的花园内。
谢长留将昏迷的赫佩斯送回公寓主卧后,并没有离开。
而是在客房待着。
深夜时,主卧总算传出来一点动静。
谢长留睁开眼,走出客房,敲响了主卧的门。
赫佩斯打开门,面上有些阴沉,看见是谢长留,还是尽量扯了一个笑出来。
但笑容明显勉强僵硬,谢长留静静看着他,说:“不想笑就不用笑。”
“我……”红发军雌嗓音低哑,后续的话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要和谢长留说什么?
今晚对奥斯尔德的真情流露不是作假?对萨洛扬的攻击是出于嫉妒?
谢长留会怎么看他?
那些到嘴边的问题将他的思绪搅合成一团乱麻,如鲠在喉。
心间像是被无数粘稠恶心的东西彻底封死,往日的巧言善辩在对上谢长留平静的眼眸时,全部化为乌有。
他说不出一句话。
舌根发苦,只余滞涩。
他长久注视着谢长留的双眼,心脏猛然抽动。
我可以不解释。
他想。
他们的婚姻一开始就建立在算计之上,他需要谢长留的特殊体质。
而谢长留需要他来躲开奥斯尔德的麻烦。
只是一场合作而已,并不需要解释太多。
赫佩斯下意识推翻最初的想法,极力说服自己,不需要解释,也就没有听谢长留发言的必要。
尽管谢长留可能不会说什么。
他的情绪向来很淡,今晚的事件甚至影响不到他多少。
和其他雄虫全然不同的性格,足以证实这一点。
所以只要和往常一样就好了,轻浮浪荡的笑容,轻佻的话语,随意掩盖现下并不该有的情绪就好。
然而谢长留只是语气平淡地对他说:“无事发生,好好休息。”
好好休息。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便攻破了他所有的防线。
那些挣扎犹疑都成了无伤大雅的小事,谢长留用惯常的冷淡口吻轻飘飘揭过了这一页。
他都知道了。
赫佩斯脑中划过这个念头。谢长留远比他想象中的要敏锐。
那双深邃平静的深黑眼眸看透了所有扭曲的情形,在责任心的驱使下,沉默地包容了他。
所有的情况在谢长留面前都只不过是随手能打发的小事。
赫佩斯闭上眼,低下头,将额头抵在了谢长留的肩颈上。
沉寂过后,谢长留抬起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背上。
第46章
“我想冷静一下。”赫佩斯的声音有些沉闷。
谢长留低声应道:“好。”
红发军雌说完后还是靠在他肩上,没有动的意思,谢长留也任他靠着,十分钟过后,他才站起身,沙哑地道了声谢。
在谢长留的眼神里,沉默地关上了主卧门。
一扇门,将内外切割成两个世界。
客厅里并不明亮的光线止步谢长留的脚下,他与赫佩斯的注视间,已将今晚的情况全部交换了明白。
他在寂静间,轻叹了一口气。
主卧内,赫佩斯揉了揉眉心,从书桌抽屉里取出长久未动过的烟,点燃夹在指间,却没有要抽烟的意思。
他没开灯,将自己彻底隐匿在黑暗中,整个卧室内只余下指间那点橙红色的光。
接触的效果变弱了,他能清楚感知到自己的身体被彻底接管。
神志被一并剥夺。
他甚至在某一瞬间,对谢长留产生了鲜明的恶感,下意识排斥他的接触,自顾自给接触这件事打上了“错误”的标签。
指间的烟燃烧殆尽,余温灼烧这一小片肌肤,他浑然不觉。
赫佩斯靠着墙面滑落跌坐在地,烟蒂从他手中滑落,激起轻微的尘埃。
他如今能安全回到家,而不是像以往那样,站在原地被围观,也没有产生严重后果,今晚必然是谢长留动了手。
红发军雌捂住了脸,想去回忆谢长留做了什么,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唯一能记起的,是方才在门口的拥抱。
谢长留性格冷,看起来就像一座万年不化的雪山。
但他的怀抱是温暖的。
赫佩斯在雌父去世后,再也没有体验过的温暖怀抱,在他算不得正式的雄主身上体会到了。
他苦笑一声,缓缓蜷缩成了一团。
**
翌日赫佩斯是被光脑的提示音惊醒的,收件箱内只有谢长留的留言。
【早餐在桌上,我先回学校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