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留的指尖轻点桌面,思索片刻,末了还是转过头,直白问赫佩斯:“赫佩斯,你是邪气入体吗?”
红发军雌贴在他背上,本就亲密无间,谢长留这一转过头,面容与他贴得极近,只余两个指节的距离。言语间温热的呼吸便落在了唇上。
赫佩斯叫他突然的动作搅得心神不宁,愣了几秒才开口:“啊?邪气入体是什么意思?”
谢长留皱了皱眉,忽略3055“就是脑子有病”之类的大喊大叫,选了个委婉的说法:“你很反常。”
赫佩斯:“……”
他松开搂住谢长留腰间的手,先是挠挠头,又指指谢长留,而后又指了指自己,脸上写满了茫然不解。
见他这副模样,谢长留不免想到之前他被操控着走剧情,皱着眉问道:“你被操控了?”
赫佩斯深吸一口气,微笑道:“没有。”
他终于明白谢长留在说什么了。
媚眼抛给瞎子看,红发军雌呵呵一笑,心灰意冷道:“雄主,吃晚饭吧。”
他都知道谢长留是什么性格,为什么还要这么不服输,急躁冲上去。
谢长留还是困惑地看着他。
赫佩斯盘算自己引诱的手段哪里出了问题,谢长留一向奉行食不言寝不语,用餐期间就有几分诡异的沉默。
晚餐结束,赫佩斯才从反思中脱离,收拾完桌面后,一脸深思地回了卧室。
“仙尊,您要不要提前做好准备?”3055小心翼翼地说,“我感觉赫佩斯不太对劲。”
谢长留看着赫佩斯的背影,认可似的点点头。
红发军雌的想法向来天马行空,许多看似离谱不合常理的事,放到赫佩斯身上,倒也正常。
谢长留不再思索赫佩斯的想法,也没有听3055意见的意思,关掉客厅的灯,回了客卧。
皇家军校第一堂课在早上八点整,谢长留有早课,算着时间,五点半便打开了房间门。
却没想到赫佩斯比他还早,已经站在他的房间门口等他了。
谢长留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红色长发披散在脑后,耳垂上帕马托斯之眼耳坠轻晃,闪烁微微的光。
他没有穿军装,而是一身常服,暮春时间,他穿了件黑衬衫,用银线绣着隐约的花纹,黑色高腰西装裤,直接束出紧窄的腰线,脚上则是一双尖头高跟皮靴,鞋面锃亮。
手腕上还戴着那条血瑙蟒手链,脸上气色不错,更突显那副好皮相。
赫佩斯靠在门边,朝他打了声招呼:“雄主,早上好。”
谢长留略略后退半步,面不改色道:“早。”
光彩照人的赫佩斯笑容灿烂:“是要现在回学校吗?”
谢长留不动声色看着他,对他这副要吃人的艳丽模样敬谢不敏,还是认真问道:“赫佩斯,你真的€€€€”
“没有,真的没有被操控,也没有那个什么邪气入体。”赫佩斯无奈道,“我很正常,没有精神类疾病,真的。”
语气诚恳,神态认真,看着不似作伪。
谢长留半信半疑,还是虚空指了指他的胸口:“纽扣。”
那条隐藏的花衬衫大喇喇开了几颗扣子,赫佩斯低头看了眼,拉长音道:“就不要计较了€€€€全扣起来很难受的。”
他自然搂过谢长留,带着他出门前往皇家军校。
送谢长留到教学楼,他才驱车离开,离开前反复对谢长留说:“雄主,五月二十一日那天要空出来。”
谢长留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完全没意识到那天是他明面上的生日。
赫佩斯提及这个时间,他也没什么想法。
某个红发军雌还当他是在演戏,装作不知道,实际上凌洲仙尊是压根不清楚。
到教室的时间早,谢长留避开了赶着上课的军校生,抢先坐在了教室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
离上课还有几分钟,机甲单兵一班的学生们全员到齐,教室后排甚至多了一批不是本专业的军校生。
所有虫的视线都落在最前排谢长留的背影上。
讨论声不绝,隐隐有越来越大声的趋势。只不过顾忌雄虫身份,也没敢特别放肆讨论。
但谢长留那一剑击退流亡军,的确在年轻的军校生心里留下极大震撼,那段影像,他们之中有一批虫来来回回看了不下百遍,只为了分析那一剑的威力。
机甲理论史的老师进入教室,严厉的视线环视一圈,才将不停歇的讨论声压下去。他满意地点点头,并没有开口提及德卡浦星帝国与流亡军战役的意思,也没有讲联合训练大赛的结果。
自顾自开始上起课。
机甲理论史共有四节小课,上完已接近中午。谢长留留到最后才离开教室,刚出教学楼,就有学院院长和几名西装革履的雄保会雌虫来找他。
“只是希望阁下能前往雄保会做一次检测,不会麻烦阁下太多时间。”为首的雄保会雌虫对谢长留小心翼翼开口说。
谢长留打量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可供离开的路线,腿一迈就要走人,神识中却响起了冰冷的机械音:“任务,完成基因等级检测。奖励,恢复百分之二的修为。”
谢长留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
他抬眼,对那名雌虫道:“可。”
同一时间,赫佩斯将纽扣全部扣上,套上了西装外套,神色肃穆地敲响了帕特里家的大门。
第74章
“科里安叔叔。”赫佩斯朝脸色并不太好看的雌虫鞠躬。
帕特里的雌父不是军雌,而是普通的雌虫公民,经营一家小型商场。
他只有帕特里一个雌子,帕特里殉职对他而言是一场严重的打击。
“赫佩斯来了。”科里安招呼他进来,给他倒了杯水。客厅里放满了帕特里的遗物,在赫佩斯到来前,他正在整理。
赫佩斯小心避开那些遗物,对科里安道:“您注意身体。”
科里安苦笑一声,道:“过段时日便好了。”
他看向赫佩斯,嗓音沙哑,又说:“还没感谢你那个时候救帕特里。”
赫佩斯摇摇头:“我没能把他救回来。”
“至少他死在了战场。”科里安说,“你工作很忙吧?还要抽时间来看我,辛苦了。”
赫佩斯看着他疲倦的脸,勉强笑了笑,安慰他:“也没那么多工作。”
这样的场景他经历过很多次。帕特里死亡,他来安慰科里安,面对的场景从未发生过变化。以至于经历的次数太多,他甚至生出了浓浓的疲倦。
已经彻底麻木了。
“我还要整理,实在没办法好好招待你……”科里安为难道。
赫佩斯在心里与他一同说出那句话,毫无犹豫地宽慰他:“没关系,我能陪您一起整理吗?”
就连交谈的内容都不会发生变化,和他过往经历的一模一样。
他陪着科里安,将帕特里的遗物整理好,最后封存箱中,放进了帕特里的房间。
赫佩斯直到那扇属于帕特里卧室的门锁上,才同科里安道别。
沉重的大门关上,赫佩斯望着天际的云层,叹了口气。
他坐进悬浮车,靠在驾驶位上,闭目许久,才启动悬浮车,往格其兰的公司驶去。
格其兰的产业涉及诸多领域,核心产业则是营养液生产。赫佩斯大摇大摆推开他办公室门时,棕发亚雌正在发火。
秘书站在桌边一声不吭。
“火气这么大?”赫佩斯已经脱下正式的西装外套,露出身上那件银线绣纹样的骚包黑衬衫,锁骨大方露在外面。
他很是熟悉地走到沙发边坐下,朝挨训的秘书使了个赶紧走的眼色。格其兰见他来了也没训话的意思,摆摆手让秘书先出去。
“过来干嘛?”棕发亚雌没好气道,从冰柜里取了瓶巴姆达重重放在赫佩斯的面前。
赫佩斯微笑摆手:“雄主管的严,不喝酒呢。”
格其兰毫不客气翻了个白眼:“……那你怎么不待在家里干脆别出门了?”
“这不是有事找你嘛。”赫佩斯笑容恳切,却看得格其兰平白无故背后发毛。
他坐在赫佩斯旁边的单张沙发上,先是观察了一番红发军雌的状态,显然和平常相比,多了点沉郁。
直到把赫佩斯盯到后背发毛,他才收回视线,慢悠悠地开口:“说吧,什么事?”
赫佩斯朝他的方向略略倾身,十指交叠置于膝上,一脸正色道:“我要给雄主准备生日礼物。”
“噗!”格其兰见他严肃,倒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刚进嘴,全部喷了出来。
棕发亚雌满脸疑惑看他,最后还是神色复杂道:“你这……”
他是亚雌,对雄虫的需求远不如雌虫那么高,赫佩斯又是军雌,对雄虫的精神力疏导需求更大。以雄虫在帝国的地位来看,生日礼物的确是件很重要的事。
更别提谢长留的基因等级,很可能远超帝国雄虫现有水平,赫佩斯如此正式倒也情有可原。
格其兰自己给赫佩斯想了诸多理由,终于让试图暴揍赫佩斯的心平复下来。他放下酒杯,面无表情问道:“你想送什么?”
赫佩斯摸着下巴道:“没想好,所以想问问你。找你要点参考经验。”
格其兰指指自己:“你凭什么觉得我有经验?”
赫佩斯:“……”
格其兰看着他,叹了口气:“给你提供一点方案吧。”
他拿出光脑,将雌虫送礼的一百个方案打开来给他看:“我秘书整理的,你先看看找点灵感吧。”
赫佩斯认真端详那份方案,一条条看过来,整个虫安静下来。格其兰松了口气,重新坐回办公桌前:“有问题叫我。”
半个小时后,赫佩斯关掉光脑,靠在沙发上,松了一口气。他的眼神明亮,带了点跃跃欲试的冲动。
格其兰从办公桌后探出头,看他那副模样,在心里为谢长留默哀。
他想起黑发雄虫那张平静冷淡的面容,料想对方应当会对赫佩斯的所有行动都有应对方式。这么一想,那点隐约的默哀可怜都消失了。
阁下好运,他在心里默念。
“那我先走了。”赫佩斯站起身和格其兰告别,“我去准备东西。”
皇家军校的课堂上,谢长留蹙了蹙眉,背后阴风阵阵,只往他后颈吹。
但他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的邪物。这种阴风阵阵的感觉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用,而非实际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