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工赶紧回答:“吃过了吃过了,半个小时前吃的。”
“今天的药呢?”
“床头柜那里有一个小药盒,我已经把药放进去了。”
随后几个人走进病房,李禾芸安静地坐在病床边,疑惑地看着面前陌生的访客。
电梯重新落到地下停车场,陆宜年和李禾芸坐进后车座。陆颜舒把一个文件袋交给陆宜年,随即关上车门:“东西都在里面了,保持联系。”
几十秒后一辆陈旧的二手车驶出疗养院,陆宜年望着后视镜里倒退的景色,发觉外面的天已经完全亮了。
脱下病号服,今天李禾芸穿了一套浅色小香风的裙装,显得温婉而美丽。
陆宜年凑过去给李禾芸系安全带,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紧张。
接下来他们要离开S市去往一个相对偏僻的小镇,路上会经过许多服务区。他们会在其中一个服务区换车,往一条监控较少的山路走。
陆宜年打开文件袋,拿出放在里面的新手机。这部手机里有一张新的手机卡,以后陆宜年可以用这部手机去联系陆颜舒。
李禾芸注视着身旁男生捣鼓手机卡的举动,茫然地询问:“你是谁?”
陆宜年拿过车里的剪刀剪碎自己原来的手机卡,抬起头冲李禾芸笑,不厌其烦地做自我介绍:“我是陆宜年。”
显然李禾芸对陆宜年已经失去了印象,不过她竟然记住了另外一件事。
“我们要去哪?”
“去一个小镇,我们暂时要换一个地方生活。”
这个回答令李禾芸有些抗拒,她皱起眉表达自己的不悦,声音细细柔柔的:“可是我今天要参加我儿子的婚礼。”
陆宜年愣了愣,反应过来以后耐心地向母亲解释:“妈,婚礼取消了。”
“为什么?”
陆宜年翘起嘴角小声地说道:“因为我一点都不想跟他结婚呀。”
三年前,跟陆宜年分手周逢厉患上了漫长的失眠。期间也曾去医院治疗,巧合的是医生开具的处方药同孟汀烟给陆宜年的安眠药是同一种。
对药物产生依赖导致周逢厉吃安眠药的剂量明显增加,最后产生了抗药性。
这种失眠的症状直到那些录音磁带的出现,周逢厉才能不靠药物使自己陷入梦境。
按照陆宜年的计划男人会睡十五六个小时,可事实却是在陆宜年离开后的三个小时,周逢厉自然地醒了过来。
醒来大脑传递出来的第一感觉是困倦昏沉,周逢厉对这种症状异常熟悉,这是服用安眠药带来的副作用。
与此同时接到老宅电话的陈姨站在主卧门口,她敲了许久的门,直到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回应。
“进。”
今日的婚礼进程周逢厉和陆宜年需要在清晨七点离开东郊€€园,而现在是七点十五分。
周振国分别给两个小辈打了十几通电话,没一个电话是打通的。
身侧枕边变成了空余,男人垂着眼睛抚摸那一侧的枕头,没有感受到属于陆宜年的温度。
€€€€说明陆宜年已经离开很久了。
被媒体、权贵万众期待的婚礼在上午传出延期的消息,瞬间轰动了整个S市。
部分被婚礼邀请的记者只说自己收到了这样的通知,具体原因不明。
徐纪阳刷了五分钟微博,看到网友们五花八门的评论€€€€有说陆某出轨被周少发现,婚礼延期只是一个好听的借口;有说从前周少从来没出现过恋爱的绯闻,现在一下子恋爱又闪婚,多半是性功能方面有难言之隐,如今婚礼延期是被陆某发现了那方面的问题。
而那位专门研究权贵关系的专家也更新了一条新的微博。
“感情终究不敌时间的考验。”
全是狗屁!
徐纪阳从周逢厉那里得知过他跟陆宜年的关系,清楚两人没表面那么简单。
他再一次拨打周逢厉的电话,然而男人的号码始终处于繁忙状态。
上午十点左右,周逢厉坐在书桌前,通过手机与陆自忠交谈。
陆宜年逃婚闹失踪最慌的肯定是陆自忠,本来上悦湖的地皮都已经到口袋里了,眼下不仅没了地皮还要得罪整个周家。
疗养院的监控已经传送到陆家,再转发到周家,上面清晰记录了凌晨发生的一切。
意外的是周逢厉并没有追责,而且以小辈的姿态宽慰陆自忠,承诺依然会把地皮赠送给陆家。
“您不需要费心思,也不要为难他身边的人,我会联系陆宜年。”
两人通话的时候陆颜舒也在一旁,陆自忠看过监控直接把陆颜舒喊回了陆家,愤怒地质问陆宜年到底去了哪里。
从陆颜舒嘴里当然套不出任何信息。
此时此刻陆颜舒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便宜父亲的表情从拘谨再到放松,疑惑地挑眉。
“哐。”
重物掉进空荡的不锈钢垃圾桶,发出很重的响声。
陆宜年把原来的手机包括剪碎的电话卡全部丢进服务区的垃圾桶,咬着一支草莓味甜筒坐上了另一辆车。
夏天的正午尤其炎热,阳光直直晒进车厢。陆宜年侧过身挡住太阳,一边吃甜筒一边看手机。
微博上果然都在讨论这场声势浩大的婚礼,陆宜年看了一些狗仔放出来的小道消息,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边的甜筒渍。
现在这个时间点周逢厉估计刚刚睡醒,陆宜年抬头去看前方崎岖的山路,默默揣摩男人接下来会做的一些事。
周逢厉肯定会特别生气,然后来找他。所以在国内的这段时间,陆宜年要好好躲起来不可以被发现。
同一时间男人放下手机,视线掠过书桌上的纸药袋。
€€€€是陈姨在厨房的垃圾桶里找到的,昨晚那碗糖水是罪魁祸首,周逢厉同陈姨提了一下。
后者在老宅生活了那么长时间,迅速理解了其中的意思。
陆家整理过来的监控只能拍摄到这辆二手车离开疗养院,后续这辆车的调查结果会实时发送到周逢厉的邮箱。
眼前的电脑屏幕正在重复播放凌晨四点主卧发生的场景,从陆宜年醒来到离开一共十分钟的时间。
揪鼻子、揪头发、拍脸,周逢厉凝视着屏幕里的男生去而复返,最后在他右边脸颊落下了一个亲吻。
不是没有思考过陆宜年达到目的之后会做哪些事情,逃跑是可以预见的。
或许这一个多月的相处让周逢厉放低了防备心,有时周逢厉也会沉浸在陆宜年创造出来的假象里。
有许多的瞬间,周逢厉看着陆宜年的笑颜会去思考他对自己的感情。
陆宜年还是太了解他,也只有周逢厉能上当心甘情愿去喝那碗糖水。
不断振动的手机打断了思考,周逢厉看见来电显示,接了起来:“爷爷。”
一整个上午周振国都在处理婚礼的后续事宜,他幽幽叹了口气,随口感慨:“现在的记者越来越难应付了。”
久居上位的控制者鲜少会被突发事件左右情绪,周老对陆宜年做出逃婚失踪的举动也没多大反应,同周逢厉讲自己下午要去渔场钓鱼放松。
“小子,要不要一起过来?”
男人淡声拒绝:“我要找一下陆宜年的位置。”
“哦。”周老不咸不淡地笑起来,“人丢了找回来就行,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周逢厉应声,紧接着周老想到了什么,打趣自己的孙子:“小年好像不是很喜欢你啊,都偷偷逃跑了。小子,你是不是做了让他讨厌的事情?”
男人听出长辈的玩笑,平静地关闭屏幕上的监控画面,点开自己的邮箱。
“爷爷,把他关起来他会更讨厌我。”
周老笑呵呵地接话:“那你打算怎么办?”
片刻的沉默,听筒里传来男人的回答,听起来冷静甚至有些冷漠。
“不需要他喜欢我。”
假象破裂,原本周逢厉就不需要陆宜年的喜欢。
自始至终是他离不开陆宜年,他要把陆宜年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第16章 错觉失灵。
在地图上L镇跟S市横空相隔着好几个城市,与经济高速发展的S市不同,这个小县城的发展明显滞缓,物价消费能力也比其他城市低了许多。
陆宜年租住的是一栋三层楼的独栋公寓,房东和陆颜舒有些交情,这栋公寓是她早年投资失败的产物。
原以为政府会在未来会加强这片区域的发展,然而过了一年又一年,县城始终维持着原来的样貌。
这栋公寓每层楼的面积不是很大,陆宜年住在二楼,李禾芸和保姆阿姨住在三楼。
保姆是当地镇上的人,老实淳朴,话少嘴巴严。陆宜年来镇上已经一周了,期间并未发现什么问题。
私人医生每隔一天会来一趟镇上,给李禾芸做检查。
一直为权贵家族服务的医生自然清楚其中会出现多少腌€€事,先前医生不了解李禾芸的病情,等看过病历和李禾芸平时服用的药才惊觉事情棘手。
彼时他们刚住进公寓,李禾芸正好奇地参观着自己的新房间。
公寓的家居设计是田园清新的风格,李禾芸似乎很喜欢那些颜色明亮温馨的家具。
陆宜年注意到医生严肃的表情,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药好像不太对。”由于没有做过系统检查,医生只能凭自己的经验去推断,“药不对,药量也不对。”
对方的解释听得人更糊涂,陆宜年皱着脸,小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医生认得陆宜年,当然也听说了他逃婚的事迹。
结合不久前陆颜舒提供的病历,医生指着其中几行药物清单谨慎措辞:“陆先生,脑外伤的病人需要服用很多药,而且需要长期服用。”
“看病历您母亲大脑受损的程度是比较严重的,一些常规的药她确实每天吃。”到底收了很多钱,医生那点微弱的职业道德此刻蠢蠢欲动,委婉地拆穿病历里存在的猫腻,“但太少了,比如促进神经修复的药,只有其他病人1/4的药量。”
陆宜年愣住了。
“一个月前这些药物才缓慢增加到正常的用量,应该是要参加您的婚礼,所以您才会觉得母亲的状态比以前好了许多。”
此时李禾芸走到了窗边,公寓对面是镇上其他居民打理的一片花园。
盛夏的空气被阳光照得明晃耀眼,花园的扶桑花欣欣向荣。
李禾芸转头看过来,欣喜地说道:“陆宜年,我喜欢这里。”
将近两天的车程令她终于记住了陆宜年的名字,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