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这样的感觉只持续了很短暂的几秒钟,紧接着耳畔响起“咔哒”几声响,男人手掌上移,把蒋臻卓脱臼的下巴推了回去。
还有一些疑问周逢厉需要向对方确定。
陆宜年是在高三遇见周逢厉的,后来周逢厉也知晓陆宜年会被同学欺负。
有了周逢厉的维护,再加上蒋臻卓出国,陆宜年挨揍的次数自然越来越少。
可是两人在没有相遇之前,周逢厉只能听陆宜年自己来告知周逢厉他在过怎样的生活。
然而陆宜年从来不会过多描述自己以前怎么被欺负的,除非周逢厉亲眼看见,比如六年前那个小巷。
直到蒋臻卓发给媒体的那些视频,周逢厉看着视频,陆宜年口中那些讨厌的同学才慢慢被具象化。
杂物间的灯被打开,痛楚令青年意识不清,助理进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干净的纱布和一大瓶药水。
周逢厉看见了对方脸上的血迹,大半张脸高高肿起,原本还算俊朗的面容此刻被那个保温杯砸得面目全非。
药水瓶盖拧开的同时空气中弥漫出一股刺鼻的味道€€€€是酒精。
助理处理伤口的动作很娴熟,纱布被医用酒精浸湿,杨谷青避开了眼睛、嘴巴这些部位,把干净的纱布粗暴地摁在了青年受伤的脸上。
几近昏迷的青年顿时被疼痛夺回意识,发出一阵尖厉的哀嚎声。
此时杨谷青也发现了蒋臻卓脖颈深紫色的淤痕,他慢条斯理地抓住青年的肩膀,把人从地上拉起来丢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周逢厉沉默地看过来,杨谷青捕捉到老板的眼神,手下动作一顿,语气有些尴尬:“来的路上实在太吵了,想叫他安静点。”
这是在解释为什么蒋臻卓的脸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杨谷青说着话,目光却时不时地飘向另一个方向。
€€€€青年脖子上的掐痕太过显眼,杨助心知肚明即使自己把蒋臻卓揍得半死不活老板也不会说一句责怪的话。
助理做完自己的工作,重新离开了杂物间。那一大瓶酒精几乎全用在了蒋臻卓身上,至少能让蒋臻卓神志清楚的跟男人对话。
周逢厉给了对方一点清醒的时间,接着平静开口:“陆宜年在学校里一直都是这样么?”
没头没尾的问话,双方却都能听懂。
喉间的血腥味浓重令人作呕,蒋臻卓咳嗽了几声,肩膀靠着沙发堪堪维持住身形,被扭断的双手以诡异的方式搭放在沙发扶手上。
大抵刚刚周逢厉的凶戾给青年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蒋臻卓哑着嗓子,老老实实回答男人的提问。
“高一,那个时候陆宜年是最不听话的。他以为自己初中升到高中,换了个学校就能开始新的生活了。”
“初中?我不认识他,但是陆家一直让他上贵族学校,来来回回不都是认识的朋友。”
“不听话就教他听话呗,你有没有见过陆宜年穿的校服?冬天我们把一整桶水浇在他身上,让他穿着校服在操场上跑步。”
“夏天就更方便了,那么热的天气陆宜年被我踹两脚,什么事都会乖乖照做。”
“多教几次他就听话了。”
下意识的,周逢厉想起了陆宜年的高三,身上过分宽大不合身的校服,炎热的夏天陆宜年总是穿着长袖长裤。
学生时代有太多往事能够回忆,青年浑浊的眼珠慢慢转动,最后狼狈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你很早就认识陆宜年了?”蒋臻卓非常恶意地扯了扯嘴角,到底忍不住讽刺反击,“既然那么早就跟陆宜年有关系,怎么以前陆宜年挨揍没见你出现。”
话音刚落蒋臻卓便想起了六年前那条小巷,周逢厉确实出现了。
不过他出现得太晚,在高三的末尾,没过多久记录在视频中的那些同学陆陆续续全部出国了。
既定的伤害已经造成,无论当下如何弥补,陆宜年都很难摆脱这些人带来的不安。
入了夜,陆宜年站在窗前瞧着外面纷扬的大雪,一只手拿着手机在跟周老聊天。
白天陆宜年换上了新的手机卡,彻底跟陆家断了联系。
这会儿陆宜年听到长辈的埋怨,小声地笑:“……我不知道呀,当时我就想着爷爷会喜欢,不管多少钱肯定都要买下来的。”
从拍卖会拍下的画作已经送到了周家老宅,原本周老还为那幅失去的收藏品郁郁寡欢,没想到画作失而复得,甚至还是陆宜年送给自己的。
周振国的意思是早知道小辈在同自己竞拍,明明可以省下那笔高出的两千万。
好在这只是随口抱怨的话,周家根本不在意这笔钱,重要的还是小辈有诚意又有孝心。
老宅内,管家端上一壶沏好的热茶,眼睁睁地看着周老坐在书房里眉开眼笑。
陆宜年可比自己那个亲孙子乖巧多了,还会哄老头子开心,几句话的功夫周老的态度明显朝陆宜年那边偏移。
“爷爷,这段时间一直在下雪,天气太冷您自己多注意身体。”
周振国笑呵呵地回应:“好好我知道了,有时间跟周逢厉一起回来吃饭,阿芸挺想你的。”
陆宜年时常与李禾芸联系,但是字里行间母亲除了必要的关心,反而更关注儿子跟周逢厉的恋情。
这通电话结束陆宜年才有些后知后觉,他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认真回忆了一下刚才通话的内容,又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晚上9:53,周逢厉并没有回来。
男人早出晚归倒是日常,只是陆宜年有些担心周逢厉身上才痊愈的伤口。
窗外雪下得很大,陆宜年趴在窗上看了会儿雪景,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然后转身去浴室洗澡。
晚上10:45,陆宜年藏好录制的磁带,从衣帽间回到主卧。
睡前他设置好了闹钟,又害怕自己这个赖床的毛病会睡过头,钻进被窝时不断轻声嘀咕着什么。
偌大的卧室,床头那盏昏黄的壁灯照亮一小块范围。
陆宜年闭上眼睛,很快睡着了。
黑色越野车于深夜驶进东郊€€园,或许在那个杂物间待了太久,男人身上沾着淡淡的血腥气。
杨谷青花了点时间找到蒋臻卓告知的视频原件,把视频连同照片全部删除。
在这个过程中周逢厉不免知晓蒋臻卓后续的举动,把那些视频发给周围的同学,这使周逢厉感到愈发不快。
€€€€这两天陆宜年总是心不在焉的,显然是知道了对方的行径。
事实上陆宜年很好猜,但他不愿意讲,周逢厉也不能逼迫他。
周逢厉洗完澡,时间已经几近凌晨。主卧的房门推开,周逢厉洗了澡换好寻常的家居服,脚步很轻地走进来。
一阵€€€€的声响,宽大的双人床另一边的位置被占据。周逢厉躺上床,伸手关上了壁灯。
刚才洗澡的时候周逢厉顺手拆掉了额头碍事的纱布,伤口已然长好,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痕。
男生睡得很熟,呼吸声轻浅。周逢厉稍稍偏过头,男生软乎乎的脸颊不自觉贴了上来。
晚上23:58,陆宜年设置的闹钟准时响了起来。床头柜的手机不停振动,过了十几秒钟才被按掉。
这么算起来陆宜年只睡了一个小时,而刚刚躺上床的男人才睡了短短几分钟。
陆宜年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把闹钟按掉重新钻回暖和的被窝。
幸好临睡前陆宜年提醒过自己,现在虽然困顿,但还记得最要紧的事。
卧室的灯没有打开,陆宜年靠过去,手指摸索着触碰到了身侧的男人。
周逢厉当然不知道为什么陆宜年莫名其妙设了这个时间的闹钟,可是他没有出声,任由陆宜年莽撞地凑了过来。
“……哥哥。”眼前一片漆黑,男生的声音便显得很近,由于刚睡醒听上去黏黏糊糊的。
时间从23:59准确走到了零点。
陆宜年的手心摸到了周逢厉轮廓分明的侧脸,男生语调轻快,亲昵又小声地说着祝福的话语:“周逢厉,生日快乐。”
第74章 只怕我对你不够好。
“生日礼物明天再送给你。”
“什么礼物?”
异常静谧的卧室,陆宜年话说得很慢,但每个字都清晰。
陆宜年困得整张小脸都贴上了男人的侧脸:“……明天你就知道啦。”
其实周逢厉早就知道那些磁带被陆宜年藏到了哪里,陆宜年总是趁男人忙碌,悄悄躲在主卧准备生日礼物。
而等到陆宜年睡着,周逢厉便在衣帽间找到录制好的磁带,准确找出那一盘或者几盘新增加的磁带,把它们听完。
陆宜年很清楚周逢厉会喜欢什么,可是怎么也猜不到周逢厉竟然提前拆开了这一份生日礼物。
不过在那些录音里陆宜年从来没有提到过周逢厉的生日,或许他想把这句祝福当面说,所以特意没有在录音中提到。
这也导致周逢厉完全遗忘了这个日子,本来他就对自己不上心,再加上几个小时前跟蒋臻卓见面,如今周逢厉在面对陆宜年的时候会控制不住产生莫名的愧疚。
实际上陆宜年学生时代的遭遇跟周逢厉毫无关系,两人的相遇又不像已经既定好的轨道,没人规定周逢厉必须要做“拯救”的角色。
况且即便周逢厉出现得晚了一点,后来因为周逢厉的存在陆宜年的生活也不像从前那么灰暗。
这应该是最理智最冷静的结论,然而周逢厉依然会对陆宜年觉得亏欠,尤其在他人口中得知陆宜年一直不愿意讲述的过往。
感情用事,喜欢和爱都变得很难克制,周逢厉也是如此。
因此周逢厉没由来的责怪自己,假如他出现的早一点,陆宜年是不是就会少受一些伤害。
“陆宜年。”男人抬起手,掌心落在对方柔软的皮肤,又低声喊他,“宝宝。”
很难得陆宜年在这个瞬间理解了周逢厉的意思,他闭着眼睛露出笑容,随口回应:“……不用谢啦。”
€€€€自己又不是第一次陪周逢厉过生日,当时的陆宜年昏昏欲睡,心里这么想道。
上了年纪的老人时常会有健忘的毛病,等到了第二天,在管家的提醒下周老才记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
紧接着周老联想到昨晚那通电话,通话过程中有好几次陆宜年都欲言又止。
周振国以为小辈是紧张,现在看起来陆宜年明显是想问周逢厉生日的事。
但是整通电话周老根本没有提到亲孙子的生日,陆宜年显然也发现了,于是默默把这个话题咽了回去。
整个城市的冬天鲜少有天气好的时候,此刻周老瞧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从一大早就开始唉声叹气。
管家以为周老在考虑要给周逢厉送什么生日礼物所以才这么苦恼,象征性地提了几个建议,却被统统驳回。
突然周振国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过头:“时间选好了吗?”
管家愣了愣,反应过来周老问的是婚礼时间,赶紧点头:“刚敲定下来,要等公司不忙了……”
周老挥手打断,示意管家打电话:“去问问臭小子今天有没有时间回来吃饭,跟他讲他的婚礼他打算邀请谁。”
管家应了下来,倒也没错过周老后面的自言自语,说什么现在年轻人过生日的方式五花八门,今天周逢厉还真不一定有空回老宅。
徐纪阳作为时尚的年轻人,上午上班前给好兄弟发了许多表情包和生日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