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感觉这个乱七八糟的后宫终于来了一个真正的宫斗选手。
祁宴怎么知道,他这么一想,倒是一语成谶。
在六个月后,忽然有一天,商止聿病倒了。
这一病,就是半个多月,病得很重,高烧不退,太医院进进出出,各个都束手无策,担忧至极。
谁不知道,这位大临来的贵妃是陛下的心头肉,这万一真的救不了,出个三长两短……他们可能真的要掉脑袋了。
后来整个太医院查遍古籍,这才确定,商止聿得的,是一种奇毒,叫合骨散。
这种毒药极其难以炼制,因此早已失传。
太医院这么一说,众人也都懂了,这毒,只可能是别人给商止聿下的。
第74章 我当皇帝的那些年(14)
接下来的事情就非常的戏剧也非常的符合宫斗剧情了。
祁宴就跟所有的宫斗作品的皇帝一样,在哪怕明知道很可能是商止聿自导自演的情况下,还是下令彻查这件事,抓出真凶。
而宫中的大部分“妃子”,都被他召集到了商止聿所在的后宫中,等待结果。
先是查商止聿所在的宫殿,里里外外都查一遍,找出这个毒是从哪里下到商止聿头上的。
最后查到了宫殿小厨房里的宫女。因为商止聿是临国人,饮食习惯跟大夏不一样,而祁宴为了表示自己对商止聿的重视,在商止聿的宫殿内特地设了小厨房,专门供给商止聿一人的饮食。
毒是出在商止聿每天都喝的茶的杯底。因为怕被发现,毒量非常轻微,只有长期饮用才会出事。而那名宫女就是负责茶具的清洗。
查到那名宫女头上后,那名宫女一开始还在喊冤枉,紧接着就直接在住所中找出了药包。经过太医院检测,这确实是合骨散。
宫内侍卫又逼问她这个药是从哪来的,她怎么也不肯说。就算严刑拷打,也要耗一些时间。
祁宴这边就又让太医院自查,合骨散所需要的药材,这段时间是否有哪宫要了。
最后结果有一半算是不出祁宴所料€€€€琳琅轩有要这些药材。
其实谁是“凶手”对祁宴来说并不难猜。他这些后宫,他比谁都清楚,就算嫉妒得眼珠都红了,也做不出下毒这些在他们看来的深宫手段。倒是商止聿,路子有点野。
他觉得这件事吧,百分之九十九就是商止聿自导自演,没啥悬念。
那么,对祁宴来说,猜测谁是“凶手”,就等于猜测谁是商止聿最看不顺眼最想除去的,那么这其中有沈霖,就并不奇怪了。毕竟之前他才因为吃沈霖的醋而让沈霖跪了两个时辰。
只是没想到商止聿这醋劲这么大,让人跪了两个时辰还嫌不够,得把人往死里整。
更没想到的是,商止聿的目标不止有沈霖,还有靳骁。
据太医院那边记录,月余前,琳琅轩以沈霖感染风寒为由,向太医院要了些治风寒、增强体质的药物,其中就包括了合骨散大部分的原料。
沈霖身边的大宫女直接就认罪了,她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最后为了给沈霖“开脱”,反而说沈霖都是被靳骁所蛊惑,合骨散的配方,就是靳骁给的。
好家伙,这一下一堆侍卫又乌泱泱地去了潜心阁,最后果然在靳骁的书房里找出了合骨散的配方。
这一波操作下来,让祁宴心中直呼牛逼。他还以为小商同志这一天天,尽把精力放在折腾他祁宴身心上,没想到他还有空搞这么一出布局缜密、牵扯甚广的栽赃。
那小厨房的宫女,沈霖身边的大宫女,也不知道是怎么被他买通的。要知道,这件事就算真的是沈霖和靳骁下的手,他们两人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但这些宫女却是真的难逃一死。商止聿是如何让这里两人替他送命的?
还有琳琅轩的毒,潜心阁的配方,又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在琳琅轩藏东西可能还没那么难,但潜心阁有靳骁坐镇。这家伙不仅喜欢过苦心僧的生活,宫内人员布局极其简单,而且还有野兽一般的五感和直觉,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恐怕并不容易。
这一通折腾下来,一天就快过去了,此时已经是临近傍晚时分。
沈霖和靳骁已经跪在了祁宴面前。
祁宴将那些药和配方丢到他们面前,冷声问:“你们有何说法?”
哎,虽然吧,他明知道是小商同志栽赃的,但是一来,现在大家都是顺着小商同志布下的布局走,祁宴有的也只是猜测,并没有明确的证据。从明面上所有的证据上看,这些都是指向沈霖和靳骁的。
二来,还是又要回到小商同志这十三点八的爱慕值上面……实在是难搞啊,他也只能顺着小商同志的意思,希望小商同志能高兴点,给他加点爱慕值了。
所以他决定,配合小商同志演这场戏。反正沈霖的黑化值还差最后一步,靳骁也几乎……没什么黑化值。
靳骁沉默不语。
沈霖则他转头看向跪在自己身旁早已认罪的宫女,说:“陛下,臣月余前是曾感染风寒,但是服用的也都是常规的药物,合骨散涉及的一些药,臣从未嘱咐宫女向太医院讨要。臣以为,是她以‘调养身体’为由,擅自向太医院讨要。”
随后他转头,看向祁宴,他虽然极力想表现得平静些,但是莫名其妙被扣了如此大的罪名,还是让从前都未曾见过官场或者深宫黑暗的他感到难以接受。
祁宴此时看向他的冰冷怀疑的神色,更加让他难以接受。
“陛下,你相信臣,臣从未有害商大人之心,更无害商大人之行,这些全是宫女一面之词!”
这时,突然一位气质颇强的宫女从商止聿的床前站起来说:“呵,按照沈大人您这么说,这深宫里,你想害谁就害谁,你永远都可以清清白白的了。”
她嘲讽一笑:“毕竟你什么事都让宫女做,自己只需要动动嘴巴就行。等东窗事发,再把所有的罪行都推给宫女,你反正一直干干净净。”
这位宫女叫凌霜,是跟着商止聿从临国来的。听闻她在临国宫内地位也不低,是临国专门派来让她照顾商止聿的。所以她虽说是宫女,但是身份牵涉到两国关系,到底是不一样。
此时她开口这般讽刺沈霖,换做一般宫女是不行的,她却是可以。最多解释为护主心切。反正从名头上和大局上来说,祁宴是不好因为她一点的出言不逊去过度责罚她。
其实祁宴更明白,她就是商止聿把自己搞昏迷后的代表商止聿的唇舌,是商止聿给这场栽赃设下的助推。
随后凌霜又转头看向祁宴,先是行礼,随后语气尊敬但口吻却颇为凌厉地说:“陛下,我们殿下对您情根深种,也不会埋怨您。但是我们殿下到底是临国皇子,更是元后所出。临国让殿下来和亲,是带着万分诚意的,但是如今才将过半载,就在这宫中险些被人害得丧了命,还望陛下秉公处置,给殿下、给临国,一个交代。”
这是在拿大名头给祁宴施压了。
“要是谁都像沈大人一样,动动嘴,脏事都让宫女做,出了事再把自己瞥得干干净净,那么在这宫中,做恶事未免也太容易了。”凌霜冷冷地看着沈霖,“如果真的只是沈大人的宫女做的,和沈大人一丝干系也无,那就凭她一介宫女,和我们殿下有何仇怨?害了我们殿下对她又有何好处?她又有什么胆子来加害我们殿下?”
沈霖低着头,双手攥紧,手背上青筋起伏。
祁宴点头:“孤明白,你且放心,孤会给止聿、给临国一个交代的。”
随后祁宴对沈霖说:“凌霜说的在理,再者,向太医院要的药物,也都会需要一宫之主过目,哪怕你说只是碧禾一人所为,也很难使人信服。”
“臣不懂药物,感染风寒后便让碧禾去要一些常规风寒之药,并未特意注意。”沈霖低着头,不甘地说。
“既是如此,种种证据都指向你,而你也并没有自证的证据,那么你说再多,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祁宴淡淡地下了结论后,又把目光移向靳骁,“靳骁,你有何话说?”
“并非臣所做,但臣也并无举证,因此无话可说。”靳骁平静地说。
“好。”祁宴揉了揉眉心,似乎颇为头疼,“那,罚沈霖降至六品贵人,禁足一年,不得出琳琅轩。”
沈霖抬头看向祁宴,一直清澈的眸光此时也染上了幽暗和执念,他轻声说:“陛下,你不相信臣。”
€€€€“孤是真心喜欢阿霖,阿霖难道不喜欢孤么?”
€€€€阿霖和檀钰,是不一样的。
€€€€其实今年夏天就挺适合出去玩的,孤让他们在苏杭修个行宫,等到夏天,孤就陪你一起返乡,顺便一起游玩江南,好不好?
行宫倒是修了,只是不再是为他而修,而是为商止聿。
他曾经为祁宴照顾他的口味而沾沾自喜,祁宴特意聘请苏杭大厨,就让他感动不已。而商止聿呢?对受尽偏爱的商止聿来说,他为了一个厨师而沾沾自喜,自作多情,恐怕很是可笑吧。
“臣和檀大人,到底还是一样的。”沈霖看着地面,声音低而缓地说出了这句话。
【沈霖黑化值:10】
【当前黑化值:96】
祁宴闭了闭眼,对侍卫说:“送沈大人回琳琅轩吧。”
沈霖被带走后,祁宴看向靳骁,深吸一口气说:“靳骁,你曾是孤手下的将士,孤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如沈霖一样,二是你以军中的规矩,去领鞭八十。”
“你如何选择?”
这看起来宽宥,但军中那鞭子可谓是要人命,寻常士兵二十鞭下去就脱层皮了,五十鞭恐怕半条命就没了,至于八十鞭……恐怕活活打死了也很可能。
虽说靳骁身体素质极其强悍,但是八十鞭也是个极其可怖的量刑。
靳骁却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跪下磕头:“臣领命。”
最后靳骁带着满身的鲜血从天牢回到了潜心阁,他惯穿的黑色劲装此时已经吸饱了鲜血,变得浓稠和腥臭,脚下滴落着汩汩血迹,一路蜿蜒到潜心阁。
他挺着脊背回到了潜心阁,宫内之人还以为这八十鞭没什么大不了的,然而当晚他也发起了高烧,昏迷不醒。
好在这时候,在商止聿这边的太医,因为找到了商止聿生病的具体原因,也找到了合骨散的解法,因此到了晚上的时候,商止聿高烧已经有退去的迹象了。
因此太医院也分了一半人手去潜心阁看靳骁。
第75章 我当皇帝的那些年(15)
宫中的大事一件接着一件,先是商止聿被下毒,后是找到凶手,沈霖、靳骁二人被处置,最后又是靳骁高烧不止,性命垂危。
听闻那靳骁昏迷之际,口中唤的也是“陛下”,而祁宴却从始至终都未曾踏进潜心阁一步。因为商止聿醒了,他们那一贯风流多情薄幸的君主,正衣不解带地照顾商止聿。
起先为了找出给商止聿下毒的凶手,祁宴将后宫中人都召集到了商止聿的寝宫中,但祁闻淮依然是个意外。
他依旧在自己的寝宫里,只是这么大的事情,哪怕他足不出户,也终归是有不少风声传入了他的耳朵。
“太医说靳大人身上鞭伤处处可见骨,高热不退正是感染至深的表症,恐怕……性命堪忧。”祁闻淮的侍卫景和颇为谨慎地对祁闻淮说道。
祁闻淮捏着黑子的手微顿。
祁宴看似多情,实则寡情,这么多年来他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人,看似每一个都喜爱,但是每一个都不长久。只有两个例外,一是他祁闻淮,二是靳骁。
在商止聿进宫前,无论祁宴宠爱谁,每月至少会有两日准时来祁闻淮这儿,哪怕热脸贴个冷屁股。他对靳骁虽然没那么雷打不动,但是也不像是对其他人一样,他对其他人宠爱之后就弃之如敝履,但是对靳骁,却时时能提起些兴趣。
或许,他们两个始终有些特殊。祁闻淮对祁宴的特殊显而易见,而靳骁,也是和祁宴并肩作战三年的将领。他是祁宴一手提携的,也是祁宴能大破西北的关键一棋。
然而在商止聿进宫后,商止聿一闹,祁宴就再也没踏足过祁闻淮这儿,也再也没有去过潜心阁。
从前,祁宴对他人的宠爱很少超过三五月,但是对商止聿,却是半年过去,依然宠爱不减,甚至愈演愈烈。
甚至,他为了商止聿,还将靳骁罚至这性命垂危之境。
“祁宴,未曾去看他?”祁闻淮思量再三,在一个恰当的位置将黑子落下,语气平稳地问道。
“商大人醒了,陛下如今在玉津宫中照顾商大人。”景和低着头,恭敬地回答道。
玉津宫,便是商止聿的行宫,是祁宴在商止聿进宫前,特地在闲置宫殿中找了位置最好的一处,花了大力气翻修的。
听到祁宴依然在玉津宫中照顾商止聿,祁闻淮盯着棋局,颇为出神。
随后,祁闻淮低低一笑,轻声说:“他到比我们,想得还要寡情些。”
只是……
祁闻淮抬头看向窗外,外面暗月高悬,云雾穿行的景象映射在他的眸中,让他的眼眸骤然显得深邃晦暗了许多。
只是,究竟是寡情,还是遇到了真爱?
浪子回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这种情种之事,不会发生在他这个薄幸的皇弟身上吧?
他无心再把棋局下完,而是突然问景和:“裴翊那边,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