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当备胎也不容易 第69章

“要是能这样被你们找到,他就不是祁宴了。”祁闻淮却泼冷水。在这所有人都神色压抑的时候,他却语气如常,甚至看不出什么异样。

靳骁抬起浮着血丝的眼睛看向祁闻淮,一字一顿地说:“你早就知道他会跑。”

“有你这么一把趁手的刀,他怎么可能不会跑。”祁闻淮难得地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他又看向沈霖等人,笑道,“也是多亏了你们。”

他们一个两个,不断面上怎么样,心里对祁宴都软着心肠,说不定还指望着哪天能让祁宴喜欢上他们。

贪心不足的后果,就是什么都得不到。

祁闻淮这番话说得可不算好听,但是靳骁却没有任何动怒的迹象,他反而从喉咙中滚出了一声笑。

“你说得对。”靳骁说。

檀钰却有些烦躁不安了起来,时间迟一分,祁宴彻底逃走的机会就大一分。一想到他们可能再也找不到祁宴,他就焦躁不已。

“皇上知道他在哪儿?”檀钰看向祁闻淮。

“孤若是知道,他现在就只能在这儿了。”祁闻淮转动手上的白玉扳指,轻声说道。

他只是知道祁宴会跑,而且以靳骁和其他人对他暗中护着的那个劲头,祁宴就算现在不跑,以后总也能找到机会跑走。

祁闻淮在暗中已经做了很多布置,但是祁宴的暗部确实忠心。他选择的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了无牵挂,被洗脑后彻底成为了祁宴的工具和死士,根本无法渗透。

如今祁宴到底跑到哪儿了,他也无从得知。

好再虽然他无法渗透,但是这段时间已经做足了准备,比如现在,那两位由祁宴和暗卫假扮的哑奴离开地宫后的去向,已经被人送到了他手里。

只是这两人离开地宫一里后,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不过,顺藤摸瓜找下去,倒是不难。

第89章 我当皇帝的那些年(29)

祁宴既然敢走,肯定是已经做好了充足的计划和布置,在从地宫逃出来的半个时辰后,他就已经离开了京城,一路北上。

北边还有一位镇北将军,叫林啸,虽然手中的兵权不及靳骁和檀钰,但是手下也带了五万的兵马。这位镇北将军是位老将,先帝在时一直郁郁不得志,祁宴登基后看重了他的能力,屡次重用封赏他,他也因此对祁宴忠心耿耿。

祁宴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这位老将在他已经不是君主时,还剩下多少忠心。但是作为君王,他最擅长的就是看人。林啸此人,虽忠,但不愚忠。他草莽出生,身上也带着草莽的江湖气,最看重的其实就是所谓的义气与恩情,如果去找他,祁宴应当有八成的把握能够说服他。

祁宴不是普通人,他逃出了牢笼后也不会甘心东躲西藏、在一个地方隐姓埋名过完一生。他是君王,注定不会甘于平凡,哪怕有一线机会,他都不会放弃。

只要林啸能把手下的兵马交给他,他就有希望东山再起,再难的仗他都打过,五万人,他也有把握去战胜三十万人。

一路上,他不用自己的真实样貌,不和人群过多接触,路引和身份文牒用的都是别人的,身边只留了一名暗卫假扮成他的同伴,其他的暗卫都留在京城中给他混淆视听,为他拖延时间。

他已经做到了处处小心,处处顾及,原本应该是天衣无缝,然而因为被祁闻淮占了先机,注定会失败。

祁闻淮等人找他,也费了很大的功夫。

原本以为他早有防备,又占了先机,就算祁宴难找,也不会花上太多时间。

谁知祁宴一离开地宫,竟如泥牛入海,一去不返了。找了一个月都只能找到些蛛丝马迹,而正主却毫无踪影,饶是祁闻淮原本智珠在握,到后来都有些烦躁了。

更别提其他人了,檀钰就差找人把全国的地儿都翻过来了,裴翊调动了他所有的人脉和布置,连之前祁闻淮都不曾知晓的底牌都被他动用了。

而沈霖找了几天后,就把自己关在地宫中,侍弄花草,研制药物,看起来倒是一派岁月静好。然而任谁看到沈霖那虽然平静却满是血丝的神色,总是神经质般在地宫中来回踱步,都不会觉得他正常。

有一天裴翊到地宫来,突然看向床边早已被闲置的金铁链,那原本是扣在祁宴手上的,但是后来因为心疼他,便把铁链化成了脚铐。

靳骁来时,看到裴翊将那两条链子解下来放在手中,往宫外走去。链子在地面上拖曳出颇为刺耳的声音,在空旷的地宫中回荡着。

“你拿这个做什么?”靳骁问他。

“这个锁太小了,你不觉得么?”裴翊抬头问他。

靳骁看着那两根锁链,没有说话。

裴翊也没有等他的回答,只是接着说:“我想把它们做得更大些,更牢固些。……现在想想,为什么我们要留钥匙?一旦给他解了锁,他的心就野了,就会千方百计地想要跑。”

“不留钥匙,他就跑不掉了。……不,不对,或许我们更需要一个笼子。”裴翊抬头看向靳骁,目光好像带着疑惑,又好像带着微笑,“你觉得呢?”

他嘴上的笑容越发扩大:“我要去找最好的工匠,给他造一个笼子。”

此时的裴翊看上去有些渗人,他的笑容可以说是让人不寒而栗。他以为靳骁这只忠狗肯定会反对,甚至可能会被他激怒。

但是他没想到,靳骁在一段沉默后,竟然点了点头,似乎他刚刚的沉默并非是生气和惊骇,而是一段审慎的思考。

他甚至说:“我来做,如何?”

他抬头看向裴翊,似乎是在认真地和裴翊商讨。

裴翊微愣之后,唇角轻勾:“当然。”

……

原本到北疆的路程并不要这么久,但是因为祁宴一路上东躲西藏,而且也不敢表现出明确的赶路意图,时常会在一些城池中逗留一会儿,有时也会特地往相反的路径走。

因为他知道林啸作为他曾经的死忠,肯定也是被那些人盯着的。如今他逃出来,去找林啸的可能性很大,他能想到,别人自然也能想到。

为了掩人耳目,他显得格外小心翼翼。甚至路上他已经见到了好几支前往北疆的商队被抓起来了,说是搜查,但是少说被扣留数月以上。明面上的由头说是怀疑走私,但是那显然跟正常的搜查流程不一样,祁宴也能猜到,十有八九是为了找他,已经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了。

三个月过后,祁宴终于到达了距离林啸所在的城池最近的另一个城池。这最后一程,他已经不打算用合法的途径进去,也不打算去捏造路引和文牒,因为他觉得这时候去林啸所在的城池的所有人都可能会被重点搜查和监视。

他和暗卫潜入了城池中,顺利找到了林啸。

令祁宴惊喜的是,林啸甚至不需要他多费口舌,就表明了效忠的心意。甚至他还拿出了一封信,说是一年前,商止聿交给他的。

自从祁宴陷入昏迷后,商止聿也被裴翊这些人赶回了大临。原本他们是想杀死商止聿的,毕竟祁宴对商止聿的喜爱他们有目共睹,甚至临死前表现出来的举动,都算得上是对商止聿情真意切。

但商止聿似乎早有安排,对他们展现的杀机并不意外,最后他毫发无损地回到了大临。

彼时的大临已经是商止聿的兄长掌权为帝,但是短短两年后,那位才坐上皇位不久的兄长就死了,大臣们只能扶持年仅五岁的皇子登基。

皇子年幼,而不知不觉中商止聿在大临的权势已经发展到了极其可怖的程度,他顺理成章地当上了摄政王,成为了大临实际意义上的掌权者。

祁宴没想到林啸这里居然还有商止聿留给他的信。他打开看后,信上的内容同样让他又惊又喜。

商止聿知道祁宴醒来后一定会被那几人囚禁,而以祁宴的性格,也定然不会甘心于被囚禁。

他在信中阐述,他多年来都在想办法抢到昏迷中的祁宴,但是屡屡失败。后来想到祁宴醒来后,很可能会来找林啸,所以他在林啸这边放了一封信,以此表明他将帮助祁宴夺回他的位置。

虽然祁宴不是一个会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的人,更别说那个人如今是一国的实际掌权者,他们这些玩权弄势的人都知道他们自己会有多少分真心去为别人做打算,会有多少可能去做活菩萨。他们的帮助,一定是有代价的,有所图谋的。

但是尽管如此,这个消息也足够让祁宴高兴了。他不怕商止聿有所图谋,在政治和权势上,互利互惠和互相利用,本就是真理。有了商止聿这么大一个助力,他的希望就更大了。

然而还没等祁宴高兴多久,他的行踪就被彻底暴露了,几天后,城池就已经被靳骁和檀钰带来的二十万兵马包围了。

祁宴心头巨震。他不是没打过以少胜多的仗,但是这仗,他能打,靳骁更能打。更别说如今他才到这里几天而已,虽然林啸说要效忠他,但是林啸这些兵,名义上还是祁闻淮的将士,未必会效忠于他。

祁宴想的没错,靳骁他们来得太快了,如今林啸这边的将士的心根本不齐。

攻城之时,林啸和祁宴带着军队艰难守城,可这仗打到一半,不仅人数悬殊,军中也是气势萎靡,到后来甚至不少士兵临阵倒戈,这场守城之战结束得像一场笑话。

祁宴的希望也结束得像一场笑话。

第90章 我当皇帝的那些年(30)

军中皆知靳骁素来节俭,体恤下属。一直都是跟将士们同吃同住,从不搞什么特殊。

但是这一次却颇为奇怪。此番是有人突然揭发林啸有反心,然后派了靳将军前来平反。原本大家还疑惑,这林啸素来低调本分,怎么就要造反了。结果这一来,林啸居然真的跟他们打起来了。

好在他们带了二十万大军,林啸那点兵力根本不是对手。他们班师回朝时,却颇为惊讶地发现他们将军居然坐进了一辆颇为奢华的马车中,

这放到别人身上挺正常的,但是在靳骁身上却让他们颇为惊讶。

不过后来看到景裕王(檀钰封号)也坐进马车后,他们也没有过多揣测了。他们大多是靳骁的部下,对檀钰并不了解,觉得檀钰是从小含着金汤匙的天之骄子,排场大些也正常。

他们却不知道,这马车只为一人而设。祁宴被拷住手脚,穿着一身单薄的内衬,身上盖着厚厚的绒毯,脔宠一般被囚在马车中。

他身上被下了大量软筋散,以至于他浑身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自从在地宫中醒来后,祁宴一直都在等待时机逃出去,所以哪怕他们做得再过分,祁宴心中有计划有盼头,还是能忍一时的。

可如今,他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却被狼狈地抓了回来,他最重要的一张底牌也被彻底掀翻了。

林啸被抓,陪他一起来的暗卫被檀钰斩杀,京城里剩下的残部也已经被这些人铲除了……

其实他未必不知道祁闻淮没有管他,放任靳骁檀钰等人对他放松警惕,一来就是为了给靳骁等人一次警告,二来也是为了借由他逃出去所动用的力量把他手中握有的底牌全部清理个干净。

祁宴知道这很可能是个请君入瓮的陷进,但是他依然只能将饵吃下,因为他也知道这可能是他唯一的机会,只能如此孤注一掷。

但是他孤注一掷投入了所有的底牌,却还是赌输了。

后果似乎他承受不起了。

他狼狈地坐在马车的角落,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靳骁。靳骁踩着一双长靴,黑色劲装全都收束进了长靴之中,显出修长结实的腿部线条,明明攻城之战已过去了一天,可他身上却似乎仍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靳骁……”祁宴声音微哑,却似乎带着一些绵软的气息。

“不要把我带回去好不好?我不想回去……”他仰起头,朝着靳骁看去。一双原本看似潋滟多情实则冷漠寡情的眸中此时竟然沁出些许哀求。

这是祁宴从未展现出来的模样,哪怕那晚火光冲天的京城,他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一丝的惧怕和软色。

可此时的他却目露哀求和惧怕,他甚至前倾身子,伸手抓住靳骁的衣袖。

“陛下不想回去?”靳骁轻声问。

“我不想回去,阿骁,我现在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你说过要一辈子效忠我的,不是么?”他声音颤抖地重复着,似乎理智已经在被拉扯的边缘。

靳骁缓缓蹲下身,知道视线几乎能与祁宴齐平。他看着祁宴惊惶未定的双眼,修长有力的手突然紧紧扎住了祁宴冰凉的手。

然后靳骁缓缓拉着祁宴的手,摸进了自己的衣襟中。

入手先是平坦坚硬的胸膛,然后缓缓移向左边,手指触碰到了一道极其突兀的触感,既凹凸不平又非常粗糙€€€€是一块非常大的血痂。

靳骁带着祁宴的手摸遍了那道伤疤,从他的胸口一直滑到腹部,几乎就是心脏的位置。

这是祁宴当日给靳骁刺的那一刀。

“对不起,阿骁……我当时一时糊涂了,我太想逃出那个地方了……”祁宴几乎是流着泪,语无伦次地跟靳骁解释。

他还是企图在靳骁这里得到一线转机,他弄不懂祁闻淮和裴翊在想什么,也弄不懂沈霖和檀钰这两个他从前不关心的小玩意儿是如何作想。他唯一有把握的就是靳骁,他知道靳骁曾经对他是多么忠心。

从前他被逼得自服毒药自尽都不曾求过靳骁

“不用解释,陛下。”靳骁的神色却很平静,“靳骁之命是陛下所救,靳骁之名为陛下所赐……我本就该做陛下最忠心的狗。”

他毫不介怀地说出要给人做狗,那似乎对他而言不是折辱,反倒是一种近乎信仰的东西。

“是我太贪心了,陛下你知道么,这种贪婪就像是毒药一样侵蚀着我,我没有办法反抗它,我没有办法不贪心。”

靳骁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现在他不仅说了,语气明明平静至极,却总似乎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癫狂之意。

“我想做一只能够占有主人的狗,主人可以杀死狗,可被杀死的狗就永远无法得到主人了。”他几乎贪婪地看着祁宴,说道。

祁宴缓缓睁大眼眸,他似乎懂了靳骁的意思,又似乎感到了一丝惊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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