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就在祁宴神色恍惚之际,他又听见祁闻淮在他耳畔低声说:“那阿宴给皇兄生一个,好不好?”
祁宴花了好一会儿才算听明白祁闻淮的意思,顿时神色错愕又惊讶。他当时只是说玩笑话,男人又怎么生孩子?
像是读懂了祁宴眼中的情绪,祁闻淮语气平常地说:“男人生子,也并非不可能。去年有人从苗疆带来了生子蛊,乃苗女不愿承受生育之苦而转嫁给男子之蛊。生子蛊早已绝迹,带回来的也只是早已死去的虫壳。但是沈霖却从中研制出了可让男人生子的药物。”
看着祁宴眼中惊愕的神色,祁闻淮垂眸笑道:“沈霖已经给阿宴喂下了。阿宴不知道么?”
祁宴的双眸逐渐睁大,他嗓音干涩地摇头:“不可能……”
“阿宴不信?”
祁闻淮突然在祁宴的胸膛处按了下,他用的力道明明不大,祁宴却感到了一阵钻心的胀痛与酸涩。
这显然不同寻常,祁宴也意识到了这点,他看向祁闻淮,又惊又惧。
“女性生子需要喂养子嗣,若是男性生子,自然也当如此。”祁闻淮语气自然地说。
可理解了他的言下之意的祁宴却浑身僵硬住了。
连谢以宴都有些惊了:【真的假的,古代世界还能男男生子?】
系统也有些害怕:【我帮你扫描一下身体数据。】
片刻后,系统松了口气,回复道:【应该是祁闻淮唬你的,你身体很正常,完全不具备生孩子的功能。】
【至于这个胸……男人确实可以泌乳,他们好像给你下了点药催化了。】
【草,他们一群古代人玩得比现代人都要花多了。】谢以宴此时的心中可以说是被无语塞满了。虽然不用生孩子他是挺高兴的,但是分泌……他也很膈应啊!
但是毕竟做了这么久的任务,祁宴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虽然心中满是p,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忍了。
“阿宴的身子已经可以孕育子嗣了,是不是该兑现当初给皇兄的承诺?”祁闻淮声音难得柔和了下来,他抚着祁宴的乌发,语带笑意。
“若是阿宴为皇兄生的子嗣,孤便立他为储君,好不好?”
一位君主向他承诺他们的后代会是储君,这或许是君主最大的偏爱,可前提是得到这个承诺的是女子。
甚至说如果其他男性能够孕育子嗣,说不定也会争着去当未来君主的父亲……可这不包括祁宴。
他眼前似乎浮现了自己母妃的模样。
那个美得倾国倾城、又将温婉刻入骨子的女人。
她也是这样被囚禁,被强迫,然后生下了他。
对宸妃的记忆是祁宴一生的噩梦,哪怕后来他将曾经欺辱过他们母子的人都一一清算,哪怕他成为了至高无上的君主,他都从未忘记过曾经的无助、恐惧和仇恨。
他知道自己是在母妃的苦苦哀求下被生出来的。他其实比很多人都要记事得早,他记得自己还只有几个月大的时候,只有一个宫婢照顾他,他们两人挤在宸妃宫殿中最偏僻潮湿的角落。
先帝并不准许为他请奶娘,更不允许宸妃给他喂奶,那宫婢每日只能弄一些米糊来喂他。可那么小的孩子还无法消化,宸妃心中不忍,经常偷偷给他喂奶。可一旦被那暴虐的帝王发现,主殿里就会响起彻夜的哭求。
那宫婢是宸妃的心腹,非常疼爱他,但是后来却被先帝处死了,她是被侍卫勒断了气拖出去的,祁宴还记得他当时青白无力的模样。
等祁宴长大了一些,能走路了,先帝就不允许任何人再照顾他了。他也不让祁宴再住在宸妃的宫中,但宸妃怎么舍得她那么小的孩子,于是宸妃偷偷把他藏在宫中,每次先帝一来宸妃就要他快些躲起来。祁宴经常躲在帷幕后面,看着他母妃被那人强迫。
先帝对宸妃并不是正常的爱恋,他和宸妃的性|事同样充满了暴虐和强迫,宸妃经常被他弄得伤痕累累,而这一切都深深印刻在了祁宴的记忆里宛如梦魇般跟随了祁宴数十年。
他看着宸妃从一朵盛开的鲜花逐渐走向枯萎,她的脸色逐年逐月地变得苍白,只有看见他时才能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可渐渐地,那笑容也少了。
终于有一天,她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醒来。
其实祁宴是为她感到高兴的,他知道他的母亲在这深宫之中的每一日都是折磨,若不是为了他,宸妃早就不愿意撑下去了。
祁宴从小就知道,被强迫被囚禁的人生下的子嗣,就是原罪。哪怕他是宸妃所爱之人的孩子,他同样让宸妃活在痛苦和煎熬之中,他也是原罪。
他是先帝威胁宸妃的工具,也是先帝折磨宸妃的器皿。他的诞生给宸妃带来的唯有痛苦,同样,他的诞生给自己带来的也唯有牲畜般的人生。
第94章 我当皇帝的那些年(34)
祁宴拼了全力挣扎,可如今被下了药物的他连把手抬起来都有些费劲,他的那些挣扎在祁闻淮看来,恐怕比蚊虫叮咬还要轻微。
许久之后,祁闻淮摸着祁宴略微鼓胀的小腹,轻声说:“给阿宴了这么多,阿宴是不是已经怀上了?”
祁宴浑身僵硬,他下意识摇头,额上满是冷汗。
“男子怀孕或许比较困难,阿宴可能还没这么快怀上。”他缓缓说着,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但是他们也会碰阿宴……你说,会不会阿宴怀上了,连是谁的种都不知道?”
祁宴嗓子早就哑了,但是祁闻淮一句句将他逼得喉间满是腥舔,他张了张嘴,气息虚弱地想说什么。
“阿宴想说什么?”祁闻淮靠近他。
耳畔中祁宴的话语因为距离的靠近而逐渐变得清晰:“祁闻淮……你们姓祁的,都该下地狱。”
说完,祁宴低低地笑了起来。
背叛、强迫、折辱……一切的一切终于模糊幼时那个拯救了他的祁闻淮的身影,终于让他为祁闻淮一头热的血冷了下来。
“我真后悔,当初没直接杀了你……”祁宴说得很吃力,话语中的狠厉却分毫不减。
这是祁宴第一次叫祁闻淮的全名,而非皇兄,或是其他亲昵之称,也是他第一次对祁闻淮说出这样狠厉的话。
从前他再怎么愤恨,那些难听的话也只对其他人说,而非是对着祁闻淮。
祁闻淮眸光微凝,琉璃般的眼眸注视着祁宴,唇角逐渐褪去温度。
他知道,他已经将祁宴逼到了尽头了。
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骤然从他手中窜走了,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似乎是为了弥补这股情绪一般,他心中罕见地升上了不快。
“原来阿宴口口声声说什么最重要之人,也不过如此而已。”祁闻淮说。
从前的祁宴花言巧语很多,也对很多人说过喜欢,但“喜欢”只是一种模棱两可的情绪,唯有对祁闻淮,他总是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说“皇兄是孤最重要之人”。
此时祁宴拿他说过的话刺他,祁宴却没有半点感觉了。他闭上眼,将头偏向一边,似乎连看他一眼都厌了。
祁闻淮的手却狠狠扣着祁宴的手腕,他低声说:“阿宴要是怀上了别人的种,皇兄就掐死他,知道么?”
他这句话再次刺中了祁宴心中的泥沼,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将手抬起,用手腕上的铁链砸在祁闻淮的额角。
然而他力气实在是太小了,只是给祁闻淮的额角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红印。
“生气了?”祁闻淮低头咬着他的唇瓣,“说笑呢……阿宴的孩子,不管是谁的,皇兄都会喜欢的。”
祁宴双目通红,他哑声道:“你……闭嘴……”
…………
祁闻淮也只是个开始而已,祁宴被再次带到这个地宫后,就陷入了更深的泥沼。他在这地宫中浑浑噩噩地不知道过了多久。
似乎他的逃跑彻底激怒了他们,先前软化的那些人纷纷态度大变,祁宴没少吃苦头。从前他们态度软化,是因为祁宴哄着他们。但祁宴哄他们只是为了能逃出去,如今再没了跑出去的可能,他也不可能再去卑躬屈膝地哄他们。
事实上,祁宴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权衡利弊了,他一日比一日地惶恐不安,开始真切害怕起他是不是会怀孕。
他实在是太过恐惧这件事,以至于一个人的时候经常盯着自己的肚子,用尽全身力气拼命捶打。
这间地宫中所有尖锐的、坚硬的……任何可能导致他受伤的东西,都已经被替换了。没有硬枕,桌角和床脚也都是软的。屋内没有任何瓷器,吃饭时送上来的餐具都会在吃完饭后被仔细地一个个收回去。祁宴没办法接触工具去弄死他觉得可能怀上的孩子,只能自己动手。
所幸还是有一件好事,从大概两个月前,一个奴仆悄悄给他抵上了一封信。祁宴在他们都不在时小心翼翼地拆开看,发现是商止聿送来的,他说他已经找到了祁宴被囚禁的这个地方,也已经插入了内应,他会将祁宴救出来的。
祁宴欣喜若狂,然后将那张薄薄的纸直接吞下了。
无论如何,商止聿如今已经是祁宴唯一的希望了。
他每天都想尽办法给商止聿传递消息,尽管在地宫森严的看守下他能传出去的消息寥寥无几,但是这也成了祁宴目前唯一的希望和慰藉。也是从收到商止聿信件的那天开始,祁宴终于不是囫囵度日,而是开始一天天地记起了日期。
在十日前,商止聿说已经做好了安排,会在近几日就将祁宴救出来。起初收到消息时祁宴大喜过望,然而三日过去,五日过去,十日过去……
非但始终没有人来救他,而且他也再也没收到商止聿给他传递的消息了。
祁宴似乎明白了什么,眸光一日日暗了下来,但是他始终怀揣着一种侥幸心理,或许……
这样的侥幸在一场过度的索取中被彻底打碎。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这日格外不留情,裴翊将他困在榻中几乎快要将他弄死,他听见裴翊说:“商止聿要来救你,陛下是不是很高兴?”
祁宴在昏昏沉沉中听到了商止聿的名字,神经骤然紧绷。这时候,他终于意识到,一切早就都暴露了。
裴翊看着祁宴绝望恐惧的眼眸,忍不住笑了,更加用力……在如愿看到祁宴眸中落下泪水,他才恨声说道:“你以为商止聿是什么好人?你以为他救你出去是想放你自由?”
祁宴沉默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当初你就只喜欢商止聿,现在你还傻乎乎地只相信他一个,我的陛下,你该不会真的对商止聿情深义重吧?”裴翊拽起祁宴的一头乌发,目光沉沉地盯着他。
“他就算救了你,也只会把你换个地方关起来而已,陛下,臣还真是没怎么见过你这么蠢笨的样子,莫不是爱情真的能使人昏聩?”裴翊轻声说。
祁宴也因为他越发不留情的动作而呜咽出声。
“陛下不信么?”裴翊贴着祁宴冰凉的额头。
“商止聿的生母是美若天仙的苗疆圣女,这点陛下可知晓?”看着祁宴茫然的神色,裴翊轻笑一声,“看来陛下不知。也难怪,若非商止聿登基后追封他生母为太后,恐怕这位死得凄惨无比的苗疆圣女也不会有人知晓。”
“你想说什么?”祁宴声音沙哑而勉强。
第95章 我当皇帝的那些年(35)
“商止聿中了合骨散,最后查到了沈霖和靳骁的头上。陛下禁了沈霖的足又降了他的位份,还让靳骁去领鞭刑险些丧了他半条命……但彼时莫说靳骁,就连沈霖也是人畜无害的性子,你就算喜新厌旧,但看人的一向很准,你真的认为是他们给商止聿下的毒?”
裴翊说着,看到祁宴沉默不语的模样,蓦地笑了。
“看来你知道不是他们做的。”他低笑着,像是嘲讽一般,“也对,后来不仅是沈霖和靳骁,连我和祁闻淮都因为‘害’他而吃了不少苦头,你不蠢,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那你就是明知道他们都是无辜的,也要给商止聿出气了?其他人便罢,连你放在心尖上的祁闻淮你都舍得拿出去给那商止聿糟蹋?”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祁宴,在这件事上,裴翊是真的不解。
祁宴依然没说话,他眉眼间带着厌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些事情,都是商止聿自己做的。我想你肯定早就有所预料了,只是找不出证据,一切都被他做得天衣无缝。他说有人给他下毒,那毒和配方就莫名其妙跑到了琳琅轩和潜心阁,那琳琅轩的大宫女就立刻自首……谁也说不清毒是怎么进去的,那大宫女又是何时被买通的。”
闻言,祁宴疲惫的眼眸微动。
他虽然知道那些事情九成是商止聿自导自演,但是他也确实找不到证据,哪怕彼时的皇宫里到处都是他的手眼和眼线,也不曾找出商止聿动手的蛛丝马迹。只不过他当时他就是特意按照商止聿的意思走,就算找不到商止聿动手的线索,也并不耽误他利用商止聿。
但他从来都不蠢,此刻想到裴翊一开始就和他说的关于商止聿生母的事情,再加上裴翊的步步引导€€€€
“是蛊?”祁宴看向裴翊。
“陛下还是跟以前一样敏锐。”裴翊像是夸赞般地叹息着,“对,是蛊。商止聿继承了苗疆圣女变得那一手神鬼莫测的蛊术,并且他似乎在蛊术上极有天分,来到大夏时,他早就可以随意地通过蛊虫来操控旁人。所有人都可能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他利用,琳琅轩,潜心阁的那些人,皆是如此。”
祁宴疲惫地闭上眼:“他会蛊术……那又如何?”
商止聿如今是要将他救出去的人,多一些手段,不好么?哪怕这手段会让人毛骨悚然。
“陛下还以为这和你没关系么?”裴翊靠在祁宴的胸膛上低笑,目光中却多了些许狠戾,“陛下怕是不知道,他早就给你下了牵丝蛊,如今你是生是死,都在他一念之间。甚至只要他一句话,就能让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