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当备胎也不容易 第81章

他的出生并不好,在这遍地€€赫的首都,甚至说是十分的差了。父母仅仅只是在小县城中挣扎打拼了一辈子的小老百姓。

他也想过回到家乡,可是他每次一回去,父母只会在婚姻之事上与他纠缠。二十七八岁,在他的老家,已经不是个能“正当”单身的年纪了。

若他只是单纯想要晚些结婚,倒也还好,可是他明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满足父母的希望,去和一位女性结婚。既然如此,他便知道那小小的县城,或许是他再也回不了的家。

只有在大城市,才能给他这样的人片刻喘息。

所以他几乎是拼了命的工作,牧峥工作没几年,就在北京购置了房€€,虽然说仅仅只是一室一厅的小户型的首付,但对寻常人来说,已经是不吭呢完成的任务。由此也能看出,牧峥在工作上,究竟付出了多少。

他的大领导同样非常赏识他,这本来应该是一件好事,但是最近,大领导的女儿大四来公司实习,被大领导安排到他身边工作。

牧峥对待工作一向认真,带这位大小姐也是用了心的,当做徒弟带,大小姐学东西也很快,这原本也是一件好事。

可是大半年下来,大小姐却对他生了情愫。大小姐是董事长的独女,他本就有意招赘,在这样的情况下,更是多次暗示牧峥。

今天晚上的饭局,便是董事长为何撮合牧峥和女儿而设下的。

牧峥不能答应,因而在饭局上屡次拂了董事长的面,为了赔罪,他不知道赔了多少酒,这才有了昨天晚上的狼狈模样。

董事长赏识他,要把女儿托付给他,却被他拒绝了,被这样拂了面子,之后牧峥肯定是落不着好的。

牧峥说完,看着谢以宴的目光中,平静又带着一些忐忑。

这些在男人眼里……算是事吗?有时候牧峥觉得很可笑,可他却又真真切切地为这些无聊的事情困住了,如同蛛网缠身,越陷越深,最后被死死地钉在了这里。

“我说呢,你小小年纪,怎么天天苦大仇深的。”男人听完了,却只是唇边轻笑。

他漆黑的眼眸如同一汪深潭,幽深、神秘、又包容一切。

牧峥恍然,小吗,二十七八岁,他觉得人生几乎一眼看到了尽头。

他正沉思间,却突然感到头发被轻抚了一下,他惊讶抬头,看见男人顶着那张€€丽的脸对他浅笑。

“走吧,带你去散散心。”

牧峥还没来得及去想男人的话中之意,忽然身形一晃,眼前一阵白茫,下一秒,他竟然坐在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好像在一个很大的房间里,他的前方放着一张金属制就的餐桌,男人正微笑着坐在他的对面。

他们身旁来来往往地经过了许多人,牧峥的馀光中,却能惊愕地发现那些人……根本称不上人类。

有些“人”身上覆着漆黑的鳞甲;有些“人”长着极其古怪的头颅,纤长的手臂竟然是前后四只;有些“人”光是身高就到达了三米以上,拖着强壮有力的尾巴在这金属底板上稳步行走着;有些“人”泛着蓝光,几乎看不出形态,只能感受到一种直立形状的生物悬浮在空中……

这时,那个三米多高的人形生物走到他们旁边,牧峥惊异之下把桌上的茶水都打翻了。

牧峥看着那东西身上酷似犀牛的面部,紧张到了极致,却看到了谢以宴和这生物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然后他看到谢以宴一拍脑门,说:“忘了你听不懂了。”

他说着,冰冷修长的手指在牧峥的耳垂上轻轻揉了一下,瞬间,牧峥听懂了谢以宴和这生物之间的谈话。

“他怎么了?”那生物问道。

“没什么,他昨晚没睡好。”谢以宴说道。

“哦,这样啊,我们第三层有专门改善睡眠的灯光疗养室,去呆上一会儿就会好了。”这高大的生物说起话来甚至算得上柔和。

“你们要点心吗?”他问。

“不用了,谢谢你。”谢以宴说。

等他走后,牧峥才问谢以宴:“他是谁?”

“是这座星舰上的服务员。”谢以宴说。

“……星舰?”牧峥恍然地重€€这两个字。

“你往左边看看。”谢以宴提醒道。

牧峥转头,才发现他的身旁是一个舷窗。

舷窗之外,却是一望无际的浩瀚星河,他甚至能看到就在他们前方不远,一颗粉红色的硕大星球上缭绕着浅淡的雾气一般的粉色尘埃,正静静地在夜空中注视着他们。

“来一趟星际旅行,说不定可以放松下心情。”

他转头,看见男人俏皮地对他眨着眼睛。

第109章 牧峥(4)

再次回到牧峥自己的一居室时,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次的旅行并不长,只有不到三天,但是远比他从前二十多年的经历加起来都要丰富一万倍。

他们通过列车到达第三帝国的首都,一整个星系竟然都只是那个庞大帝国的首都而已,绝大部分的恒星被他们裹上遮天蔽日的戴森球收集能源,只留下特定的部分能量被精准地投入到居住星中。

弥漫着紫色雾气、整块星球的表面都被坚硬的€€石覆盖,紫罗兰色的€€石甚至如流水一般从海拔一万米的高峰中€€崖而泻,远处是在主恒星的照耀下巍峨璀璨的宫殿群……而这仅仅只是首都区域的后花园罢了。

站在自己的房子中,这一刻居然感觉有些陌生。

那个光怪陆离又荒诞神奇的世界……会不会仅仅是他的大梦一场呢。

“别发呆了,该上班了!”谢以宴指了指€€上的钟表。

“我都旷工三天了,都不一定有班上。”牧峥自嘲道。

“谁说的,你可一天工都没少上。”谢以宴说。

牧峥心有所觉,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机,上面的时间赫然就是他离开的第二天。

他惊讶朝谢以宴望去,谢以宴只是往沙发上一靠,似乎把旅途三天的疲惫全都抖落了出去。

“一点时间规则而已。”

牧峥以为谢以宴是带他去了外星球,但是随着谢以宴带他去的地方越来越多,他渐渐也发现,似乎他们去的和他所在的宇宙……并非都是同一个地方。

他去过一个只由一棵遮天蔽日的巨树撑起来的世界,每一层树枝都是不同的国度;去过神族、魔族和精灵共存的世界,那十二翼的华美生物于炽阳下向他展开了银白羽翼;去过诸佛漫天的世界,其世界反面的恶魔高耸如山岳,无数人在他脚下匍匐如蝼蚁;去过人类灭绝之后,只由智能统治的世界,钢铁的堡垒与森林耸立,它们有条不紊却透着寂寥……

他和谢以宴踏遍了千万世界,看过湮灭苍生万灵的浩劫,目睹万千星辰陨落,也曾见过秩序新生、泽被万物的盛景……浩劫与新生不断在谢以宴眼中上演,他却仅仅只是看着、观察着。

牧峥看不懂谢以宴在这无数时空与岁月的交点中,谢以宴充当着什么角色,他似乎仅仅只是一个观察者,什么都在他心中翻涌不起波澜。

他不是一直都和谢以宴呆在一块。事实上,在谢以宴的伤势好了之后,他就经常独自离开这里了。

谢以宴的离开不会告别,有时候仅仅是一觉睡醒,谢以宴便已经不在了,然后在某个寻常的午餐时,谢以宴叼着面包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毫无缝隙地加入他的用餐……

谢以宴的离开和出现并没有规律,有时候离开三四天、有时候一两周、有时候上月,甚至更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牧峥生活的重心已经不再是他的生活和工作,而是等待谢以宴的出现。他也仅仅只能等待。

在日€€一日的相处中,他们的感情也逐渐变化。他们于万千星辰中相吻,于血色末日中抵死缱绻……

曾经,同性恋这个身份让牧峥活得无比压抑,但当他遇到谢以宴后,所有的一切都化作庆幸,而庆幸之后,则是无止境的恐慌和患得患失。

谁也说不清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或许牧峥想要询问,可面对谢以宴时却只能€€气。

慢慢地,谢以宴离开的时间越来越久,出现的时间也越来越迟。

牧峥三十四岁那年,是第一次,他一年都未曾等到谢以宴回来。

那一年他陷入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慌,看不到尽头的等待让他迷失,他几乎以为自己可能再也等不到谢以宴。

可谢以宴却在新年的烟火中,他坐在暖黄的灯光前,对牧峥说:“新年快乐,牧峥。”

牧峥狂喜地拥吻他,可眼眸中却染上了他自己都不敢触及的执念。

他是无法让谢以宴停靠的港湾,谢以宴也不会给他留下任何承诺。

他无法阻止谢以宴离开,不知道谢以宴会何时再回来,甚至不知道每一次的分别背后,是否会是永别。

被思念和恐惧折磨得近乎发狂的每一个夜晚,他甚至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可能再见到谢以宴。

他只能被动地等待着谢以宴,日€€一日。

牧峥渐渐地不年轻了。

尽管他的外貌依然出€€,甚至因为岁月的沉淀而越发富有魅力,可这拦不住牧峥的恐慌。

因为谢以宴依然保持他们初识的样子,一点都未曾变化。

或许他的馀生,只够再谢以宴相见几次。

或许……不,几乎是肯定,他在这只长生种的生命中,仅仅只是一个浅淡的过客。

终于有一天,牧峥的鬓角生出白发,而在他又一次等到谢以宴回来时,却见谢以宴的手中牵着另一个青年。

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极具侵略性的俊美脸庞上写满桀骜不驯,但看向谢以宴的目光中却有着旁人难以察觉的依恋。

想也知道,一个骤然出现在你生命中的,稠丽的,疯狂的,无所不知的男人……谁不会被紧紧吸引,谁又能抑制心中那可望而不可即又发了疯般想要占有的心情?

看着那个青年,牧峥的耳边似乎有急厉的风声呼啸而过。

他突然毫无预兆地想到了€€€€

他曾和谢以宴走在一个赤红的世界里。

那不是一颗星球,仅仅只是一块悬浮于世界的陆地,血月笼罩在荒芜的红褐色土地的上空,目之所及处没有任何生机,却是牧峥见过的最大的一个世界。

谢以宴带他来到这块陆地的中央,他看到了万丈高巨大而臃肿的可怖肉块,蠕动之声宛若嘶鸣哀嚎,血月投射的赤光诡谲而荒诞。

谢以宴落在了肉块之前,他对着肉块说了什么,肉块没有理会他,却好像对着牧峥说了话。

当时牧峥未曾听出肉块说了什么,似乎是听了,下一瞬又忘了,然而他却在这时猛然记起。

“和一个旧神可不会有结果,年轻人。”

€€€€“我们都是该腐烂的、埋在地下的东西。”

第110章 牧峥(5)

此时此刻,牧峥看着谢以宴身旁的俊美青年,他不仅骤然想起那天猩红肉块对他说的话,甚至耳畔都听到了类似的、臃肿的庞然大物蠕动的声音。

“看呐,这里有个可怜的、自怨自艾的家伙。”

那声音嘶哑而嘲哳,与那天的肉块如出一辙。

“真可怜,爱上了一个没有心又喜新厌旧的老不死。你看,他新找的小家伙多年轻,比你这具已经走向衰老的肉体可新鲜多了。”

“牧峥,多可怜的牧峥,被一个活了亿万年的老怪物用他那用寿命堆砌出来的、泛着腐朽味道的见闻和披着华美外皮的腐臭皮囊迷惑。”

那声音在他脑中啧啧作响。

牧峥神色微怔,他几乎可以确定,那天谢以宴带他去见的那个诡异生物,似乎用了什么特殊的办法,在他脑中留下了东西。

而在今天,这个东西被激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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