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侧蹲着另一个人，正在记录每个止血方案的使用情况以及反馈，这将成为事故报告的一部分。
与此同时，另一拨人正在检查实验室内的情况，包括每个实验器材的位置和使用痕迹。
除了游彦和专家之外，实验室没遭到任何破坏。
整齐摆放的实验设备证明这里没有遭遇外来袭击，而专家倒下的位置甚至于血泊中残留的脚印都证明了异变发生时，室内不存在第三个人。
血泊中残留着两三个脚印，那是游彦在发现专家的异常时留下的€€€€在看到专家睁着眼躺在血泊里时，他太激动了，完全没反应过来应该第一时间保护现场。
将所有细微处的痕迹全都检查了一遍的专业人士一边给出结论一边用文字做记录。
“没有袭击痕迹、没有第三人的痕迹、排除内乱可能、排除游彦暴起攻击专家的嫌疑、排除……”
一旁专业人士补充道：“当然，我们都知道游彦暴起攻击专家的可能很小，但在进行判断时，我们必须考虑所有可能，才能避免跟真相擦肩而过。”
刘永哲叮嘱游彦：“下次记得保护现场，这样我们能获取更多信息，还能避免加大你是凶手的嫌疑。”
游彦有气无力的反问道：“你认真的吗？这是在异星，能复活的！什么笨蛋杀人魔会在这搞谋杀！”
刘永哲头也没抬：“当然是开玩笑的。你现在冷静下来了？”
游彦嘀咕了一声：“我一直都很冷静。就是刚开始看到老万的时候吓了一跳，差点忘记这在异星了。”
另一个人接过话茬：“偶尔吓一跳也好，你的心理状况太稳定了，领导都害怕这里藏着什么雷，万一爆了问题就大了。”
“既然你冷静下来了。说正事，”另一个人问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游彦回忆道：“老万说今天换个新实验方案，用灵性材料制造气氛，让我尝试进行‘灵性能源储备’，然后我就闭上眼睛发呆了，期间一切都很正常，老王一直在旁边，也没出现异常动静。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我突然醒了。一醒来就发现情况不对，我身上多了层东西，我想问老万这是什么，扭头发现老万倒地上了，然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然后游彦扑过去试图抢救老万，因为动静太大，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有人冲进实验室，发现了实验室的异常，临时基地迅速做出了应对。
刘永哲盯着游彦身上的粉尘，重复了一遍他方才提到的实验内容：“灵性能源储备？”
游彦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身上那层粉尘，也反应过来了：“我们真搞出来了？”
相比游彦的不确定，刘永哲的语气就肯定多了：“我觉得这最有可能，不然没法解释实验室里的异常€€€€或许老万并不是受到了袭击，他只是离你太近，被殃及了而已。”
正在忙碌的其他人也都朝闪闪发光（字面上的形容）的游彦投来了视线。
“我靠！老万居然搞出真东西了？”
“我就说嘛，这东西一看就不一般，肯定跟灵性物质有关。”
“申请下线的流程走完了，我先去汇报情况，顺便看看要不要拔老万的网线。”
对方说完，往地上一躺就下线了，留下一具呼呼大睡的身体，跟老万一起加剧了现场画面的惊悚感。
所幸大家对此习以为常，在爆€€炸性的消息冲击下，连老万还能不能抢救一下这事都被放到了一旁。
刘永哲：“不过这些东西好像没法从你身上剥离。”
另一个人提议道：“你试过取下部分皮肤的方案吗？”
刘永哲咳嗽了一声：“我们秉承自愿原则，不能在没同意的情况随便动刀子。”
游彦翻了个白眼：“听出来了，你这是在点我呢。行行行，动刀子，赶紧的。”
刘永哲在实验室找了把寒光凛凛的手术刀，一边在游彦胳膊上比划一边安抚他的情绪：“你放心，我是专业的，保证这活干得又漂亮又不疼。”
什么专业要用‘这活’来形容，这话一听就很可拷。
不过有一说一，刘永哲没夸张，游彦确实一点都没感到疼……
刘永哲幽幽的道：“当然不疼了。我切半天了，刀口都快崩开了，你连根汗毛都没掉，可不是一点都不疼吗？”
游彦定睛一看，刘永哲正以锯子的姿态在游彦胳膊上来回切割，劲大到直喘粗气，然后游彦眼看着刀刃当着他的面崩了一地。
“你用的劲太大了，刀都给崩断了。”一旁有人点评道。
刘永哲：“我觉得这跟我用的劲大不大没关系，主要是游彦这个防御力度不对劲。”
“这层粉状物起码得有‘刀木仓不入’的特性。”其他人评价道：“非常明显，灵性材料的特性。”
众人全凑了过来，围着jsg游彦转悠，像是在看什么神奇生物：“所以能感知到灵性物质的智慧生物真能制造灵性材料？”
“但这个要怎么……”说话的人思考了下措辞：“拿走？”
刘永哲若有所思：“如果它没法剥离，那为什么会以粉尘的形态出现？”
有人吐槽：“这个逻辑太强行了，万一人家就乐意长这样呢？”
其他人插入对话：“虽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但我刚刚发现了一个问题。游彦在实验室里一共待了二十多分钟，刨除游彦跟老万闲聊的时间，剩下那点时间才是游彦闭上眼睛开始发呆的总时长。”
刘永哲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也就是说，游彦觉得自己闭目发呆花了半个小时，但实际上没有那么久，甚至可能远比他想的更短。”
“很正常，在黑暗中人的时间感知能力会减弱。如果游彦当时处于闭目的状态，很容易对时间流逝产生错误判断。当然，考虑到当时的实验过程中出现了异常变化，也可能是受到了其他因素的影响……”
他们在一旁争论，游彦的注意力在另一件事上。
从发现老万受伤到临时基地采取对应措施，游彦的注意力一直在其他东西上，没关注过自己的‘数据’。
这很正常，毕竟‘游戏框架’一直没完善，连个人界面都没有，所以内测玩家压根没养成通过‘数据’确认自己情况的习惯。
要不是眼下大家各说各的，游彦瞥了眼自己的技能，也不会突然发现异常。
游彦盯着只有他能看到的技能屏幕，道：“我好像知道这是什么了。”
“我的技能栏里多出了一个特殊技能，就挂在‘脑域开发基础技能’下面，是灰色的不可使用状态，叫‘基础共鸣’。技能解释是：你在某个瞬间，与世界的另一面产生了极为微弱的共鸣，获得了它的馈赠，将不可视的灵性化作可视之物，名为灵尘。（该技能被动触发，无法主动使用）”
游彦的目光凝聚在‘灵尘’这个词上，屏幕弹出了一行解释。
“这个特殊词汇居然有专门的解释？”
游彦惊讶的嘀咕了一声，将这行解释念了出来：“灵尘，一种基础的灵性能源，可通过特殊方式从灵性材料中获得，也可由感知到灵性的智慧生物制造。”
在短暂的安静下，众人纷纷捕捉到了重点。
“所以！有灵性天赋的智慧生物确实是能源储备的重点！”
“可通过特殊方式从灵性材料中获得€€€€我怎么觉得这句话的意思是，我们一直都空入宝山而归？其实灵性材料也能制造灵性能源。”
“主要还是我们缺乏相关资料，导致我们对灵性材料的使用停留在相当原始的阶段。专家们一直在研究这些灵性材料，还根据它们的不同特性衍生出了‘生物科技’。但现在看来，灵性材料的研究还是该交给专业人士，我是说，能感知到灵性的那些人，这样才能触发普通人没法触及的领域。”
“没错，在研究灵性相关的领域中，没法感知到灵性就会缺乏最佳的工具，唯物世界的研究需要各种高精尖仪器，而唯心领域的研究同样需要专业对口的媒介。”
“那这限制也太大了，感知灵性的天赋有多罕见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星球意志在全国范围内筛选都只筛选出了三百多个人。”
“那是天赋最高的三百人，降低标准之后，筛选出的人数只会更多。”
刘永哲及时喊停，将话题扯了回来：“别吵了。问题是这个灵尘要怎么收集？总不能就让它在游彦身上闪个不停吧？”
游彦伸手捋了下胳膊上的粉尘，拿刀砍都没反应的粉尘被他轻轻一捋汇聚到了手心，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现场沉默了两秒，众人好似无事发生般，顺畅的转移话题。
“收集完灵尘就赶紧下线，跟领导汇报最新进展。”
游彦把身上的灵尘捋到一起，小心翼翼的放到之前用来放灵性材料的盒子里，在盒子底部铺了浅浅一层。
第33章
会议室。
在当事人从不同角度对突发事件进行简要报告后，领导跟专家低声讨论道：“也就是说，灵尘是基础灵性能源，可以通过‘共鸣’来获得，也可以用特殊的方式从灵性材料中提取？”
专家：“灵性力量体系的特殊性已经展现得很充分了，是否能感知到灵性物质是我们能否进一步了解它的关键。所以，专家们之前花了那么长的时间进行研究，仍然只能得出物理上的研究成果€€€€‘生物科技’就是典型的建立在灵性材料不同物理特性上的成果，没涉及属于‘灵尘’的领域。”
另一个人挽尊道：“不是我们疏漏了这一点，让具有灵性天赋的特殊人才参与灵性材料相关研究的申请之前就提交了。只是时间太紧，异星上需要解决的问题太多。游彦在‘异星危机’任务中的优先级更高，所以一直搁置到了第一批特殊人才引进，他们现在都还处在熟悉异星的阶段，还没到能从一号基地转移到三号基地的地步……”
“行了行了，别解释。搞得好像谁不知道异星情况复杂，要解决的问题一大堆balabala之类的……我们现在需要关注的问题，一个是，灵性感知者怎么才能‘共鸣’€€€€游彦能做到不代表其他人也能复刻。我可没忘记第一批特殊人才还没来的时候，几千个内测玩家里都找不出第二个灵性感知者的事。”
“另一个问题是，用特殊方式从灵性材料中提取灵尘，这个‘特殊方式’到底是指什么。这可以通过一系列实验来确认。但没法感知灵性的专家在研究这些课题时存在先天缺陷，即使进行再多的尝试，也只是在物质世界的大门里打转。”
有人提议：“目前看来，由灵性感知者配合实验，专业人士制定调整实验方案是最好的选择。”
有人嘀咕了一声：“好主意，毕竟我们也没其他选择了，不是吗？”
议论声热烈了起来，大家纷纷提出自己的想法。
其中有不少人对游彦蠢蠢欲动€€€€“我觉得游彦可以走科研道路，培训深造再加上他在灵性感知上的天赋，成为灵性物质研究领域的标杆指日可待……”
游彦一激灵，恍惚看到了自己被考试淹没的悲惨未来。
“我觉得不行，我没这个天赋€€€€话说，老万怎么还没来？”游彦当机立断的选择了岔开话题：“他还没下线？还是已经在一号基地复活了？”
就在此时，有人脚步匆匆的跑进会议室，声音高亢：“万专家的下线申请没通过。”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坐在正中心的领导沉声发问：“申请没通过的原因是什么？”
跑进会议室的年轻人扶着膝盖，因为跑得太快而急促喘息：“我们这边的流程走完了，上级领导已经签字批准了。卡在最后一步，异星那边跳出了‘该劳务派遣员工当前状态特殊’的提示。”
领导继续问道：“万章国现在的生理状况怎么样？有检测到异常吗？”
“生理状况正常，脑电波十分活跃，医疗组的判断是没有危险，一切正常。”
在短暂沉默后，领导作出了决定：“通知所有劳务派遣人员结束本日的工作，下线接受医疗检查。在收到确切通知前，所有人都不准登陆异星。”
年轻人声音响亮的应了一声‘是’。
会议室里出现了小小的骚动，压得极低的讨论声像触角一般通过视线碰撞。
“我还以为‘计划里的意外状况’不会出现了呢。”
“我记得星球意志还没苏醒吧？”
从很早之前，准确来说，从他们跟异星接触的那一天起，‘劳务派遣人员可能会被困在异星’的猜测就已经被提出了。哪怕星球意志一再重复他的善意，官方仍然保持警惕，谨慎面对潜在的各种危机。
而当它真的发生时，早就准备好的预案开始有条不紊的推进。
让所有‘内测玩家’下线只是最基础的应对，紧接着，整个登录区被封锁，基地被全面隔绝，不许进也不许出，基地周围的平民被疏散。
“自爆装置已准备就绪。”
“除万章军外，所有人均已成功苏醒，正在接受医疗检查。”
“基地网络已切断。”
“所有jsg人的检查结果均无异常。”
一连串反馈在会议室里汇总，会议室的气氛凝重且平静，到了此刻，专家们反而是最无所事事的那一拨人。
刘永哲汇报完了之后，拉开游彦身旁的椅子坐下，压低声音问道：“在想什么？”
游彦也是无所事事的人中的一员，刘永哲坐下时，他正竖起耳朵听其他人跟领导汇报情况，直到刘永哲开口，才转移了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