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滚不息的河水逐渐平静，游彦直勾勾的盯着河底的‘画笔’，朝它伸出了手。
时间好似凝固，目光化作一叶扁舟，横跨浩荡长河，游彦弯下腰，从河中捡起那根流光溢彩的‘画笔’。
长河凝固，时间失去概念，点点星光构成的信息洪流在游彦面前铺开‘画卷’。
笔尖凝聚着滂湃的灵性物质，提起笔的游彦注视着‘画卷’上的复杂图案，它不存在具体的形象，也没有对应的密码，如果一定要比喻成什么的话，这个‘画卷’更像是最为精细也最为复杂的芯片。
在蕴含着滂湃信息量的同时，恒定了噩梦的运转模式，将噩梦运转所需的能量以特定回路的方式纂刻下来，最终形成了不断升级、不断扩散的认知型灾难。
手握修改权限的游彦陷入沉思€€€€好家伙，阿诺斯之前一直走唯心流，等快到终点了，居然摇身一变，成技术流了？
在看到‘画卷’时，游彦意识到，【灵性万花筒】技能中阐述的解构和重塑灵性物质，更接近于重编程序，需要的是最顶尖的程序员，而不是最感性的文人。
但既然需要程序员，那你倒是开课啊。
哪有前脚学会‘1+1=2’，后脚就去解‘黎曼假设’的？
眼下，这张摆在游彦眼前、凝聚着噩梦运转原理的画卷，对游彦来说，复杂程度丝毫不逊色于未被证明的数学猜想。
秉承着给自己减少工作量的心态，游彦先确认了下他能不能直接让整个‘画卷’报废€€€€毕竟他们的目标只是解决噩梦，而不是让噩梦在不造成威胁的前提下继续运转。
好消息是游彦可以通过修改权限让‘画卷’报废，坏消息是，他得通过对画卷上的复杂程序进行修改，才能达成这个目的。
游彦纠结了两秒，突然大彻大悟€€€€既然目的就是让‘画卷’报废，那还怕什么修改出错？直接开搞！
*
“对三。”
“要不起，过。”
“对三都要不起，你什么垃圾牌啊？炸弹！四个三！”
“等一下，一副牌一共几个三啊？你怎么还有四个三呢？斗地主都出老千？我说我怎么一直在输……”
游彦从复杂运算中清醒过来时，身旁正在进行一场毫无道德的牌局，眼看要发展到大打出手了，游彦揉着太阳穴睁开了眼睛，劝阻了他们：“别生气，自己人随便玩玩……等会？星球意志？你跟谁玩斗地主呢？”
看清斗地主那三人的长相后，游彦一秒闪进灵界，确保自己的安全后，才继续道：“是我眼花了，还是我面前真有三个星球意志？”
白胡子老头朝他挥手：“哟，结束了？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这也是我……”
白胡子老头身旁有一个比他小了四十多岁的年轻人，年轻人身旁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这三人站在一起，就跟复制粘贴一样，谁见了都得说是一家人。
这画面让游彦怀疑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进了噩梦，他开【灵性万花筒】读取了信息媒介后，才从灵界闪回物质世界：“分€€身？”
年纪最小的星球意志一蹦一跳，€€瑟道：“我进入幼儿期了，多了几个新能力，例如把自己切片，除了我身jsg边这两个之外，噩梦里还有一个我在闯关呢，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些都是我……”
话还没说完，被烟雾裹挟的阿诺斯之环疯狂闪烁了起来，游彦接通了通讯。
余琦：“噩梦解决了？还是跑了？我看了下监控数据，被卷入噩梦的玩家没有苏醒的迹象。”
游彦目光漂移：“出了点小问题。”
余琦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你目前还解决不了噩梦？”
游彦斟酌了下词汇：“主要是我需要更多时间来研究噩梦的运转模式……二号？在吗？出来一下。”
二号的声音从余琦那边传了过来：“找我干嘛？”
游彦咬牙切齿的问道：“你之前怎么没说，【灵性万花筒】的解构能力是建立在数学框架、图形逻辑以及程序运转上的？”
二号发出一声货真价实的感叹：“你真走到这一步了？”
游彦回想自己刚刚绞尽脑汁在画卷上缝缝补补的模样，就眼前一黑。
事实证明，让噩梦报废不是随便乱改程序就能做到的。
【灵性万花筒】这种bug级别的能力必然存在约束，重构信息媒介的前提是‘画卷’必须得存在。换句话说，游彦让噩梦报废的前提是他修改后的程序能自洽。
这就像是，你可以输入噩梦报废这个指令让噩梦报废，但不能拿起锤子哐哐把噩梦砸报废。
而游彦遇到的问题是，他压根没看说明书，不知道怎么输入‘噩梦报废’这个指令。
游彦询问重点：“阿诺斯有留下相关的资料吗？”
二号：“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游彦：“坏消息。”
二号：“阿诺斯没留下相关资料。”
游彦：“好消息呢？”
二号：“但你可以自学！”
游彦大为震撼：“这算什么好消息？什么资料都没留下来，我靠自学得学到什么时候去？”
二号理直气壮：“你不就是靠自学走到现在的吗？阿诺斯还没你聪明呢，你自学肯定比跟着他们学快。”
游彦打出问号：“阿诺斯没我聪明？”
二号：“你不知道他们花了多久才有你现在的水平，你一年多就赶上他们了。”
游彦：“那不一样，他们是开路的人，每一步都得自己探索。我是直接沿着已有的道路前行，每一步都已经规划好了，当然花不了多少时间。”
二号一个字都没信：“是吗？那其他异界勇士在灵性力量体系上的进度，至今还没赶上你进游戏两个月后的进度，是因为他们不想吗？”
现场安静了两秒，游彦丝滑的转移话题，跟余琦介绍拿到‘画笔’后会发生什么，总结道：“我试着通过胡编乱造的方式让噩梦报废，但胡编乱造没法让程序运转起来，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暂时封锁了噩梦和畸变体，方便我下次继续尝试修改信息媒介。”
余琦抓住重点：“暂时封锁噩梦和畸变体？”
游彦挠了挠头：“我刚才胡乱尝试的时候，误打误撞摸索出来的修改方案，虽然没解决噩梦，但能让噩梦和畸变体被困在当前状态，无法返回噩梦，算是一个暂时性的方案。”
二号一边听一边给一号发消息。
【二号：看吧，我就说他靠自学就能解决问题。】
【一号：阿诺斯真没用。】
第231章
地球，基地，会议室。
“所以，首要问题是，怎么让游彦学会‘编程’？”
专家试着理解游彦描述的‘画卷’和‘画笔’之间的关系：“但【灵性万花筒】的‘编程’跟地球上的‘编程’是一回事吗？游彦能在地球上学会怎么给信息媒介重新编程吗？”
另一个专家幽幽的道：“显而易见，这两者不是一回事。游彦也不可能通过学习地球计算机编程课程学会如何对信息媒介，也就是构成灵性物质的基础单位，进行编程。”
其他专家小心翼翼的得出结论：“也就是说，这得靠游彦自己摸索？”
专家：“那不行！光靠游彦一个人摸索，什么时候才能找出‘关闭噩梦运转’的程序？多拖一天，噩梦中死亡的智慧生物的数量就多涨数倍，这事不能拖！能尽快解决就尽快解决！”
“道理大家都知道。但这不是客观条件摆在那吗？我们干着急也没用。目前只有游彦能用【灵性万花筒】做到这一步。”说道这，专家乐观的道：“我觉得，游彦一个人摸索，也花不了多长时间。别忘了，游彦可是才刚上手，就找到了隔离畸变体和噩梦的办法，我觉得游彦在这方面的天赋不需要其他人来质疑。”
说起游彦的天赋，现场没声了。
哪怕地球人对灵性力量体系的认知存在常识缺失，在发现游彦光靠【灵性万花筒】就能俯瞰、操纵噩梦时，也能意识到有什么东西超出了认知。
在游彦领先内测玩家一步激活灵性技能的时候，专家们为他的天赋感到惊讶。在游彦领先内测玩家一大截的时候，专家们说‘这可能就是普通人跟天才之间的区别’。
而在游彦的天赋疑似超越阿诺斯的时候，专家们已经无法再对此给出定义了。
专家们的目光碰来碰去，有人咳嗽了一声，打破室内的奇怪气氛：“小游啊，我不是针对你，就是客观来说，我们觉得你这个天赋……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从游彦将最新情报带回地球后，这些话就已经憋在专家们心里了。
所以，有人率先指出了这一点之后，其他人纷纷跟上，发表自己的看法。
“不是说世界上不能存在天才，但天才到能在一年多的时间里走完阿诺斯文明用漫长时光摸索出来的道路，多少有点离谱了。”
“当然，我们不是怀疑你啊，我们就是觉得这事给人的感觉怪怪的。”
“但要说具体是哪里有问题，好像也说不上来€€€€毕竟，唯心流的世界嘛，就算是出现了一朝悟道的圣人都符合世界观。靠过人的天赋在灵性力量体系的进度上碾压大多数智慧生物好像也能说得过去。”
说得过去归说得过去，但真发生在眼前了，专家们总感觉心里不踏实。
兜兜转转，话茬被递到了游彦嘴边：“小游，你是当事人，你有什么看法？”
游彦反复回忆自己实力飞跃的每个节点，最后得出结论：“我没察觉到问题，就是自然而然的走到了这一步……”
他停顿了下，不太确定的道：“有没有可能，我的实力提升之所以能这么顺利，是阿诺斯已经飞升导致的？我记得诺阿好像提到过，阿诺斯的飞升导致阿诺斯灵性力量体系的正确性已经被锁定了，我只要按班就部的继续下去，就会走到终点。”
当然，诺阿当时之所以这么说，主要是强调游彦将会无比接近飞升，又无法飞升这一点。
专家们无法反驳，只能暂时搁置了这一点，转回正题道：“之前提到的隔离噩梦和畸变体，具体是什么情况？目前来看，噩梦仍在正常运行，没受到任何影响，那你所说的‘隔离了噩梦’是什么概念上的隔离？”
游彦：“可以理解为我隔离的是噩梦的后台程序。噩梦的既定程序没受到干扰，所以噩梦仍在正常运行。噩梦的后台程序更像杀毒软件，会自发针对‘病毒’，并根据突发状况调整噩梦的运转程序€€€€就像噩梦把我踢出‘副本名单’一样。如果我没将它隔离的话，它会第一时间调整噩梦的既定程序，规避下一次被我逮到的可能。”
“就像某种进化，在面对无法匹敌的天敌时，制定生存概率最高的方案。”
专家们讨论了一下，得出结论：“这个意思是，如果你没将噩梦隔离的话，它可能会主动结束噩梦，逃之夭夭？”
游彦：“那看起来像是噩梦已经结束了，但实际上它只是换成了更隐蔽的方式捕猎。比如说，在远离阿诺斯的星域，在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文明中，谨慎的挑选知晓因范€€诺金联盟的智慧生物进入噩梦。这样一来，我们恐怕很难锁定它的存在。”
专家感慨不已：“这玩意比我们想得更狡猾啊。”
另一个专家嘀咕道：“所以它其实是可以不被人察觉的？那它要是一开始就这么做的话，我们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异世界中出现过这样一个灾难。”
其他专家若有所思jsg：“这么做，效率肯定没大张旗鼓席卷那么多文明高。而且它应该也没想过，会这么倒霉遇到能克制它的高阶文明吧？”
在阿诺斯已经飞升的前提下，这个做法其实没什么问题，毕竟谁能想到还能冒出游彦这个bug呢？
专家将越跑越偏的话题扯了回来：“不管怎么样，现在这个展开对我们和异世界来说，都是件好事€€€€我们距离解决认知型灾难只有一步之遥。”
另一个专家嘀咕道：“但这个最后一步，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跨出去……”
专家瞪了他一眼，和风细雨的对游彦道：“二号确定没法提供相关学习资料？阿诺斯当初应该深入研究过信息媒介编程这个领域吧？”
游彦：“阿诺斯确实深入研究过，不过二号说阿诺斯把相关资料都带走了。”
其他专家摸了摸下巴：“都带走了？不留下后备方案不符合阿诺斯的性格啊。”
游彦：“二号说有两种可能。一，阿诺斯不认为在他们离开后，还能有智慧生物走到这一步，所以没必要留下相关资料。二，这部分资料跟文明飞升紧密相连，不允许被留在低维世界。”
专家总结：“不管是这两个可能中哪个是正确的，其实都可以总结为，在阿诺斯文明飞升之后，用【灵性万花筒】重组信息媒介这一操作实质上已经成为了不可能。”
另一个专家捧哏：“但游彦做到了。”
专家：“那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其他专家若有所思：“有没有可能是阿诺斯对于‘天才’的了解太浅薄了，所以才会觉得‘不可能有人做到这一点’，但真正的天才是可以超出想象，突破一切不可能的。”
另一个专家给他点了个赞：“从游彦学习阿诺斯灵性力量体系的速度来看，我觉得你说的很对。普通人压根没法想象真正的天才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