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总路过修罗场 第139章

“吱呀€€€€”

魏先生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骤然被一声令人牙酸的悠长响动惊醒,抬眼便见朱红落漆的大门被梁霄与殊不知一左一右推开。

“不是说有古怪么?”

冰棱悄然砸落雪地,雪原天光漏进神庙,正落在被红布遮蔽的神像之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它最好是真的有古怪,起码能找到一丝头绪。”

身着漆黑铁甲的梁霄提抢上前,深吸一口气后,五指攥紧红布,向外一扯。

“唰€€€€”

雪沫与尘灰同扬,在细弱光线中飞舞,那红布后的神像一点点显露在众人眼前。只见他足踏流云纹长靴,身着华贵白金祭服,腰悬赤色佩剑,一手捧玉瓶,一手抚心口,脖子往上€€€€却是无头。

红布揭开后,倒是没有什么奇诡的动乱出现,但三人面对这么一尊无头神像,却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仿佛那本该有头的位置上,神像正垂着眼睛“注视”他们,令人如芒在背。

“怜世人性命苦短,赐众生福祚绵长。你们看那对楹联,上面留有题字人的名姓,叫段平旭。段平旭是谁?”

魏先生等了许久,依旧无人应答。好在他早已习惯被人忽略,若无其事地扭头,却见殊不知与梁霄不知何时立于风雪门庭前,站成了两尊一动不动的门神雕塑,任凭他如何呼喊,也不应一句。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多日压抑再加上感受不到尊重,魏先生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竟撸起袖子,轻轻拍了一下梁霄的肩膀。

对方回过神来,让出半边身子,示意他自己去看。

寂静雪山,破落神庙之外,不知何时围满了漫山遍野的人祸,将他们堵得水泄不通,插翅难逃。

然而最令人震惊的却并非这个€€€€

那些没有理智、奇形怪状的人祸并没有一拥而上将他们活撕了,反是在离得远远的地方,整齐划一地跪在风雪之间,头朝神庙,匍匐参拜。

“他大爷的,遭瘟了呀。”

不知是谁骂了一句脏话,寒风拍面,三人看着雪地上整齐磕头的黑点,齐齐打了一个寒颤。

“你大爷的,上次捡回家一个狐狸精不够,这次又往家里捡龙,敢情外面的土都比家里的饭香是吧,还没被坑惨是吧!”

宸光峰李林小屋外,李花落尽,茂叶层叠,积翠如玉。

剑灵与虞渊久别重逢,还来不及扑过去抒发一下自己的欣喜,转眼就见虞渊又带回来一条龙,立马要跳起来敲虞渊脑袋。

在斩棘未曾开口之前,虞渊摁住剑灵的肩膀,道:

“你说话注意一点,他确实是我大爷的,严格来算你也是我从大爷那里继承的遗产。”

剑灵瞬间偃旗息鼓,将嘴里的阴阳怪气咽了下去:“啊?哦这样啊。”

尽管创世神死时穷碧落还未蕴养出剑灵,但知道银龙不是野生的后,他作为这个家不可或缺的重要成员,仍向斩棘表示欢迎:

“你好,我是穷碧落的剑灵,你知道的,咱大爷的。”

斩棘觉得这话听着古怪,但见剑灵一脸纯良,似乎不是在骂人,于是矜持地点了点头:“我是斩棘。”

二人自我介绍的当口,虞渊已进屋将破伤风之刃收进储物符中,随口道:

“我和我师父出一趟远门,这段时间不回来,你们愿意去就跟着,不去就在家自己做饭啊。”

“我跟着!”剑灵连去哪儿都没问,立刻道。

“我也一样。”斩棘也道,“什么时候出发?”

虞渊犹豫了一下。

先前五师姐与七八两位师弟前去向掌门禀告从三殿下口中探得的消息时,掌门面色大变,直接摒退左右,将还未走远的昭明叫回去商议。

事后不久,昭明便表示自己要出一趟远门。

虞渊预感此事至关重要,以昭明这些年在掌门处花式坑灵石的把柄相威胁,要他同意带上自己。

昭明在杀人灭口与息事宁人之间很是纠结了一把,最终还是捏着鼻子立下字据,顺带强烈谴责虞渊这种都快十九岁了还离不得师父的师宝行为。

虞渊回给他一个白眼后立马回峰打包细软,静待昭明知会自己几时出发。

然而一人一龙一剑灵坐在李林小屋外的青石上,从正午托腮凝望到日落,依然没等来昭明的通知。

就在虞渊都要怀疑昭明早就跑路的时候,传讯玉牌终于亮起。昭明通知虞渊前往镜湖,准备出发。

落日西沉,镜湖两侧杨柳依依,烟水茫茫,当虞渊拖家带口地赶到时,便见岸堤上停了数十只饮水梳毛的仙鹤,一众昆山弟子或坐或立于柳树之下,正兴奋而紧张地谈论着什么。

人多的时候,昭明难得地有高人风范,白衣蹁跹脊梁挺直,只留给虞渊一个遗世独立的后脑勺。

虞渊三两步走到昭明面前,见到正主后才总算松了口气:

“师父,原来你真在啊,我还以为你早就丢下我走了呢。”

昭明在大庭广众之下凹了那么久的高人风范,肩膀略酸,闻言换了个姿势,不屑道:

“为师一诺千金,什么时候骗过你?”

“修真历十万零三百二十五年二月初一,初二,初三,初四,三月十八,十九,二十一,四月二十四……你还要听下去吗?”

“……”

看在昭明这次真有等他的份上,虞渊勉为其难地为熊师父顺毛,随后道:

“师父你既然已经浪子回头,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没钱!”昭明回得飞快。

“……这次为什么答应带上我?”

昭明翻了个白眼,哼哼唧唧:“为师不带你你就不会自己跟上来,到时候万一路上出了事,还不是得为师来救你。”

他说罢又看了虞渊一眼,最终难得吐出一回象牙:

“不论什么事,天塌下来都有师父顶着,你一个当徒弟的该吃吃该喝喝,和以前一样想干嘛干嘛去,别整天咸吃萝卜淡操心的。”

虞渊没料到昭明会说这个,反应过来后依旧觉得心里很热。

他和昭明吵吵闹闹过了这么多年,彼此心里对对方嫌弃居多,互相之间缺乏真情剖白。就像虞渊即使知道昭明与重奕之间的恩怨也不会过多追问,昭明也从来不问他什么,但单凭这一句话,多日来他心中有关魔界神殿扶€€邪骨的隐忧犹如日照积云,顷刻消散,一颗心也陡然安定下来。

当然,前提是没有听见昭明的下一句话的话。

“至于你的压岁钱,就算作给为师的保护费了。徒儿你放心,为了这笔……啊不,为了你,为师就算是死也不惧!”

“昭明你是混蛋么!”

由于云州边境战事吃紧,魔族军队越来越不安定,再兼魔帝不为人知的后手,掌门与昭明商议完毕后,立刻开启仙盟传讯阵,将消息告知各家各派。最终仙盟各家短暂集会,一致决定派出长老及精英弟子前往琅山驰援。

启程不过是在一刻钟后,仙鹤穿云而去,振翅飞向云州。

由于在昆山弟子的投喂之下持续发胖,又被掌门勒令节衣缩食至今,曾经发誓永不为奴的仙鹤为了给自己挣一口口粮,不得不屈尊给人当坐骑。

当然,能去琅山驰援的弟子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御剑飞行自然不在话下。然而仙鹤身为昆山一霸,凶狠流氓程度不逊于昭明,战斗力不逊于琅山的墨羽雕,当即挑了几个脾气软和的弟子强买强卖,以非正常手段将人拱到背上以后直接冲天而起,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虞渊此时也坐在一只鹤大爷的背上,身侧是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半脸明媚半脸忧伤的七师弟凌零七。

在对方发出一百零一声叹息后,虞渊实在忍不住问:

“七师弟,你究竟怎么了?”

凌零七捧着脸,郁闷道:

“因为昭明尊者离开中州,所以继三师兄之后,五师姐和八师弟也被派去守夜云崖了。而掌门觉得,派我这个不擅打斗的修士去夜云崖也没用,所以让我跟来云州发光发热。”

“这不好吗?”

“云州混乱,能获取的情报就愈多,当然好。”

凌零七在魔界卧底多年,其中一个身份绰号“千面魔君”,常被各方势力送往对家进行卧底,因业绩出色,最后兜兜转转又被送回昆山。他在魔族大殿下面前也是一枚心腹狗腿,很是得脸,

“但云州不仅有情报,还有凌丹阙啊。”

凌丹阙正是那位本体饕餮、与七师弟拜入同一个师父门下的昆山六师兄。

凌零七说到这里脸色陡然一厉:

“当初我初入山门,便被他害得差点享年七岁,英年早夭,遂发誓有他在的地方就没我在。如今前往云州,与他打照面,誓言作废,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凌零七说完后,又继续迎风叹气。

与此同时,极北冰原哨岗处。

今日风雪大作,不甚太平,一向不喜以人形出现的凌丹阙带队结束一场厮杀,得胜而归。

鉴于他那不可捉摸、想一出是一出的神奇脑回路,不仅自己人不能理解,魔族的军师也摸不透,因此在任期间,倒是没捅什么大篓子,反而误打误撞全歼来犯魔族好几次。

副将跟在凌丹阙身边,见他对着传讯玉牌嘀嘀咕咕半天后,忽然幻化为人形,眉飞色舞地要副将将堆积如山的公务搬到他的桌案前。

数十日相处之下,副将已对他的秉性有了一定了解,虽不似他刚上任时那般绝望,但仍警惕道:

“凌六师兄,您要处理公务啊?”

“你想得美。”

凌丹阙大手一挥,比他更加警惕,

“只是我那一脉相承关系亲厚的师弟要来,我身为师兄装装样子,给他做个表率。该你处理的公务还是你处理,休想让我在这些东西里浪费才华!”

副将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些好奇,究竟什么人才能和凌丹阙关系亲厚。

凌丹阙扫了他一眼,不知为何又冷哼一声趾高气扬道:

“自然是和我一个师父的七师弟。我对他可是有救命之恩的。想当年他初入山门,要不是有我他差点享年七岁,英年早夭。救下他之后,他还感动得哭了。有这层关系在,别说亲厚,他不得把我供起来?”

作者有话说:

凌丹阙:阙式(确实)自信.jpg

第158章 云州事人祸前身

半月之后,极北雪原。

是日风消雪霁,晴日悬空。一排排流光似的剑芒从雪原上方掠过,间或伴随三两声鹤唳,在寂静雪原上一圈圈回荡。

凌丹阙特意让副将在哨卡大门前摆了张桌子,纡尊降贵坐于桌前,苦大仇深地瞪着公文,眼角余光却一错不错地盯着原上跳跃的雪兔,目光中满是垂涎之色。

待一整队昆山弟子落至眼前,他才慢悠悠地进行今早的第一次翻页,斜着眼将每个人扫视一遍,确保他们都看到“公务繁忙”的自己后,这才€€瑟地显摆:

“看什么看,以为谁都跟你们似的一天天闲得招猫逗狗无所事事?本大人身负琅山山门令,在琅山地位举足轻重,每日事务繁忙,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引发边境动荡,忙得很,没有要事就别来打扰我!”

“……”

满场无论昆山还是琅山弟子似乎都被他这番话镇住,呈现目瞪口呆之色,最终还是凌零七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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