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命中 第68章

“我的确离不开他。”方雨这样答道。

方雨回到房间,联系上陆与闻的经纪人陈曦,陈曦收到陆与闻的嘱托,电话里告知已经联系了殡仪馆,今晚会将遗体运送殡仪馆存放,至于火化会等陆与闻出来再进行。

陈曦交代得有条不紊,方雨想不到还有什么要补充,最后他只说了句麻烦你了。

陈曦的口吻稀松平常,“没事,不麻烦,老实说殡仪馆的电话还是陆与闻给我的,也是他说流程要怎么样,这些事他熟。”

方雨喉头哽了一下,他听见自己用异常奇怪的音调问:“你说他很熟这些?”

“对,毕竟他亲自操办过一次,也算有经验。”陈曦和他絮叨了几句,似乎不知道他是谁,挂电话前还在问。

方雨支吾了过去,结束通话后,他来到衣柜与床的过道,蹲下来蜷缩在这个角落。

陈曦说陆与闻曾经一手包办了爱人的丧事,这是他不知道的。就如同他不说当年的事,不说自己为何消失又回来,陆与闻也不提他们之间十多年的空白。

他回到陆与闻身边,他们像从前一样相爱,仿佛这十多年只是眨眼一瞬,是一个噩梦做完了,翻过身,搂紧怀里的人,天亮以后便会抹除噩梦的阴影。

如果真的只是一场天亮即忘的噩梦就好了。

方雨枕着自己的手臂,想他还能做的事。

李惟的后事不用他处理,他甚至不能露面悼念。公司不用去,所有计划搁置,他盘算的查清真相和报复,在开始就被陆与闻喊了停。这是他的错,他不能赖在陆与闻身上。

如今又多一个人遇害,而他却躲在陆与闻为他构筑的安全堡垒里,这里不见风雨,他的眼前没有淋漓的鲜血,触目所及只有松软的地毯和温暖的床。

他好像有点懂陆与闻为什么会带他回家。

这里是陆与闻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有父母,有亲若家人的保姆,在家里意味着有妥善的照料,有陪伴和依靠。

陆与闻一定对当年答应他独自回家一事耿耿于怀,他连自己也不信任了,他要让他待在他认知里最安全的地方。

方雨双手环抱膝盖,心里的愧疚与负罪感几近排山倒海,可陆与闻用爱稳稳地托着他,他想哭泣想谢罪,身体却泛起了情热,陆与闻留在颈间的吻依然滚烫。

他们的亲密接触自十八岁开始,彼此在情事上的偏好和癖性,都由对方塑造而成。

太过熟悉导致的是一个吻、一次对视便能预知接下来要做什么,是要除去衣物,还是要交换唾液和吮舌。

如果陆与闻没走,他想陆与闻一定会剥光他,在房门后狠狠地进入他,要叫他哭着求饶。

陆与闻的眼神是这么告诉他的。

第90章 倒数三下,我要亲你了

当晚陆与闻没回来,他待在公安局询问室,手边是提神的黑咖啡,问话的警察由阿志到阿志的同事,最后进来的是一位较年长的警察。陆与闻见到此人,表情敛了敛,叫了一声张叔。

这是当年负责方雨一案的警察,全名张仁成,陆与闻和他打交道最多。

陆与闻不会忘记当年初次见面,对方猛拍他的肩膀,叫他不许哭,男子汉没有哭的理由,又问他方雨是他的什么人,他回答是爱人。

人生中第一次向他人宣布方雨是他的爱人,是在公安局里,乌烟瘴气的办公室,众人忙忙碌碌,没有谁分一个半个眼神给他,只有这位张警官说好,说爱人就爱人,他见多识广,没有什么不能接受。

但犯罪分子除外,这位轮廓很深、长相显老的警官神情严肃地对他道。

陆与闻记得自己那时忘了掉眼泪,张口就是质问:“那你们什么时候能查清楚?方雨不可能去那个酒吧。”

时隔多年再次见面,陆与闻起身问了好,张仁成叫他坐下,面目和蔼地对询问室里的警察道:“你们出去歇会?我跟他聊两句。”

询问室里只剩他二人,陆与闻正了正坐姿,言语间不由得带上尊敬,“我听说您因伤退下来了,您身体还好吧?”

“就这里中了子弹,不过不碍事,早好了。”张仁成指了指右肩,像是为了证明所言非虚,特地用左手拍打。陆与闻看得心里一紧,连忙摆手,“您别,您请坐。”

“又来到公安局的感觉怎么样?”

陆与闻想了想,如实道:“挺烦的,想马上回家。”

“以前你巴不得在我们局打地铺,”张仁成感慨,重新打量起陆与闻,“不错,是成熟了不少,这身材练过?”

“一段时间没练,之前练的都没了。”陆与闻唏嘘道。

“多练练,张叔很纳闷电视上没看到你结婚的新闻,是没结还是结了没请张叔喝喜酒?”

陆与闻忍不住笑,“还没结,摆酒那天一定请您来。”

“听你这口气,有结婚对象了?”张仁成掏出一支烟,照例不抽,只放在鼻子下嗅,“有对象还查方雨的案子,你对象不会吃醋?”

陆与闻放松了身体,靠着座椅道:“张叔,这么多年了,您还要劝我?”

“不劝你哪天看着你和另一个孩子一样,也被车撞死?”

“李惟的死不是意外对吗?”陆与闻倏然变了脸色,“你们查得怎么样了?凶手有眉目了吗?”

“他们怎么跟你说的?”

“没说,把我和李惟从认识到合作问了个遍,见了几次聊了什么全都问了,我却连李惟案子的进展都不知道。”陆与闻十分泄气。

张仁成放下手里的烟,“你和李惟合作,你们查出来什么没有?”

“没查到有用的,您应该清楚两桩案子过去很多年,我们能收集到的信息很少。”

张仁成审视的目光看着陆与闻,“我还是想不明白,方雨的案子和别人的案子,你从哪看出有关联?你为什么会找到李惟和他合作?”

“我刚才说了,李惟哥哥李乐€€出事那晚的酒吧,我和方雨也在,那个案子上了新闻,我看过留下了印象。所以在认识李惟之前,我就知道李乐€€的案子。”

“我在方雨出事大概半年后,想起这个案子,去了一趟那间酒吧,我想通过对比类似的案子,找出有哪些细节或者我没注意的点,是我在方雨的案子上忽略了的。”

“结果真让我找出那间酒吧的问题,但是当年我查不出更多,一年半前,我再去那间酒吧,那天是李乐€€的忌日,李惟在门口烧纸,我跟他是这样认识的,接触几次后决定要合作。”

陆与闻说完,张仁成足足有几分钟没吭声,好半晌他终于说道:“原来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调查。”

“没有不信,您帮了我很多,我很感激您。”陆与闻回道。

张仁成缓声道:“你看过监控录像和证人证词,还有包厢里那俩人的口供,方雨是自己走进去,没人强迫他,灌了他酒发现他不对劲,那俩货也立马叫人了,从头到尾都是意外,你觉得这里面还有什么没查清楚?”

“他吃下的助兴药,”陆与闻面沉如水,“张叔,我说过,他不会去那种地方。”

张仁成眯起眼睛看他,“酒吧里什么没有?伪装成糖的助兴药,他兴许就是吃错了,至于你强调他不会去,事实是他一个人来了酒吧。”

“怀疑眼前的事实没有意义,”张仁成叹了口气,“李惟死了,你也该收手了,跟你没关系的事别掺和,好好过日子不成吗?”

陆与闻闭口不言,阿志推门进来,端着一碗饺子和一小碟陈醋,看见张仁成愣了愣,“您还在啊,我以为您回去了。”

张仁成站起来,“随便聊聊,我聊完了,你们继续。”

“张叔,你还负责案子吗现在?”陆与闻自觉接过那碗饺子,拆了一次性筷子吃了起来。

张仁成笑呵呵道:“不了,我老了,该让年轻人冲在前头咯。”

询问室的门再次关上,阿志换了副表情,看着埋头苦吃的陆与闻,“你吃得倒挺快。”

“你们问完没有?一整晚围绕我和李惟认识合作那点事问个没问,这跟李惟被撞和赵东临死了有直接关系吗?”陆与闻扔下筷子,气不打一处来。

“嫌烦了?那好,现在开始我们聊点别的。”

阿志回身朝玻璃比了个手势,继而注视陆与闻,在稍长的沉默后道:“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在能透露的范围内,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刚才对你的问询目的不仅在于此。”

“为了不透露不该透露的,以及保护你能想到的那个人,我们反复问你的只有你和李惟的事,这是唯一安全的话题,因为李惟已经死了,而你们很幸运没查到什么。”

陆与闻发誓他看见阿志面上一闪而过的嘲弄的笑,他尤其不爽,“你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阿志顿了一下,“李惟的案子是交警部门在跟,还没找到肇事司机,现在下结论太早。”

“你和李惟在查的,我只能说从案子本身着手是非常吃力不讨好的做法,除非出现颠覆性的证据,否则这两个案子翻案可能性为零。”

陆与闻冷笑,“那你认为我们还能怎么做?你们不查,只能我们自己去查了。”

“谁说我们不查?但我们查的不是单个的案件,”阿志面无表情的脸上蓦然多了几分严肃,“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即将要查的是€€火文化涉毒案。”

陆与闻神情一凛,面色震骇,“你说什么?”

“跟我们合作,你有机会了解更多内情,否则走出这个门,你要把我刚才说的都忘了。”阿志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不带一丝温度地盯着陆与闻,“你的决定决定了现在你是继续坐在这里听,还是马上走出去。”

陆与闻仍在试图理解方才过于骇人的信息,脸色几经变化,少顷,他镇定问道:“你们要我做什么?”

方雨当晚没等到陆与闻,晚饭他是下楼吃的,吃饭时几次想问陆与闻律师的联系方式,想提出找律师帮忙了解情况,但苦于找不到机会开口。

陆与闻母亲吃饭不说话,偶尔的几次交谈也是围绕汤的咸淡和菜合不合口味,很短,一问一答便结束了。

方雨晚饭吃得少,他陪着直到陆与闻母亲吃完放筷子,才一同起身离席。

保姆端上水果,晚间新闻准点开始,方雨在沙发上如坐针毡,在一段新闻播报完换下一段的间隙,他找准时机开口:“陆与闻律师的电话可以给我吗?我想找他问问情况。”

“着急了?”陆与闻母亲看向他,他点了点头,面色不虞,“拜托您,我很担心他。”

“电话有,但陆与闻是去协助调查,你可以不用那么担心。”

方雨目光恳切,“不管怎样我都想问问。”

拿到律师的电话,方雨第一时间打了过去,得到的答复是还在配合调查,暂时没有进一步消息。方雨内心惴惴,挂了电话依然满面愁容,他借故身体不适,上楼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灯也没开,靠着门板坐在地上,地毯是新换的,很干净很软,陆与闻不爱让人进他的房间,一般打扫都自己来。

方雨想到陆与闻拿着吸尘器认真除尘的模样,唇角弯了弯,对着黑漆漆的虚空露出一个笑。

陆与闻会养成整理房间的习惯,原因是他们会在房间的任意角落亲热,门后、地板、墙角,甚至是窗台,他们都说不准哪个契机会诱发一个吻或一次深入的探摸。

不是哪里都是床,也不是一定要回床上,因此保证房间每个角落的干净安全很有必要。陆与闻曾这么跟他说,然后用手触摸地毯的每一寸,想要找出会硌到皮肤的尘屑和渣滓。

因为陆与闻细心检查过,所以他能放心地脱光自己,赤条条地躺在地毯上。

陆与闻不在,方雨还是有点难为情,他只脱掉了外裤,右手握着手机,点进手机相册。

相册里有好多他偷拍陆与闻的照片,有陆与闻在睡觉、收拾房间、刮胡子和穿衣服,从他们两个人的乐园到这里的家,已经积攒了数不清的瞬间。

方雨一张张翻看,面露微笑,看完相册,视频的分类吸引他的注意。点开最新的视频,定格的封面赫然是自己。

方雨记不清何时录了这段视频,他点击播放,前面十几秒是他在床上睡觉,接着屏幕出现陆与闻的脸,陆与闻坏笑地道:“让你偷拍老公,现在老公也要偷拍你。”

屏幕换到自己熟睡的脸,陆与闻说:“再不醒来老公要亲你了,倒数三下,三、二、一,好我要亲你了。”

镜头有点晃,有几秒钟只拍到床头,慢慢地对上枕头和他们的脑袋,最后镜头对准黏糊热吻的唇。

陆与闻含着他的唇,很轻地吮吸,温柔得不像话,而睡梦中的自己居然逐渐回吻,连舌头也情不自禁伸了出来,偏红的滑嫩的舌,稍微探出头,立即诱得陆与闻舔舐。

方雨看得脸热,不觉间连内裤也脱了下来,他想起这天清晨,他是故意装睡的,装得一脸甜美无知,好叫陆与闻来亲他。

不然哪有人睡梦中接吻会伸舌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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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傻子×傻子

方雨第二天醒来仍没看见陆与闻,心情尤为沮丧,洗漱完打开房门,楼下保姆在给花束修剪花枝,一大簇他叫不上名字的鲜花插进花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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