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郁看出他闷闷不乐,很给面子地比平时还多吃了半碗,安慰他,“没关系,做饭这种事要多练,次数多点就好了。”
“好吧€€€€哥,你去写作业吧,我来收拾。”
陆时郁拦住他,“不是说好一个做饭一个洗碗?我来。”
崇野把额头顶在门框上,像是在罚站,陆时郁一边刷碗一边看他,看出来这件事确实给他很大打击了。
可是崇野做什么他都喜欢啊,这句话又不是说的假话。
他把碗筷放在柜子里,擦干净手,捏着崇野的下巴晃了晃。
“好了小野,没关系的。”
崇野抬头,摸摸他刚碰过的地方,触感冰冰凉凉的,可能是因为陆时郁刚用凉水洗了手,可是除了那一处,其他地方都热起来。
崇野想起上一次他们手心对着手掌,他原以为那已经是足够亲昵的动作,却不如现在这样让他心跳错拍。
他低头抿着唇,搞砸一顿晚饭的郁闷被一扫而空,跟着陆时郁进卧室,心情已经明显变好许多。
他想他真是一个没出息的人。
第二天崇野正常去上班,陆时郁正常去上学。
小县城里上网的人不算太多,几乎没有爆满的时候,所以崇野的工作也算轻松,有足够的时间做自己的事€€€€比如复盘陆时郁教给他的做菜步骤。
一个毛病不能犯两次,今天晚上不能再把盐当成糖了。
崇野正琢磨着,听见有人叫他,一抬头,是亮子。
亮子站在吧台前面,五官皱在一起,崇野一看他这幅表情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野哥。”
“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烦了?”
“我们几个把马骏他们得罪了。”
“马骏?”
崇野知道这人,比他小两岁,初中都没上过就出来混了,以前看见他都是绕着走,现在竟然也敢欺负人了。
“他欺负你们了?”
“他跟了冯正才……现在天天出来收保护费,我们几个不想给,吵起来了,后来吵着吵着就说今天晚上在石像广场那边约架。”
亮子他们几个年纪和体格都没有那伙人大,要是真打起来肯定占下风。
“行,我知道了,等我下班。”
“野哥,要叫风哥他们吗?”
冉风是崇野以前的兄弟,不过他家里有点钱,开了一家加工厂,他几个月之前就一直帮家里干活,不怎么出来了,和崇野也就是电话联系,很少见面。
“用不上,你还不信你野哥?”
“我信。”
“那不就得了。”
崇野点了根烟,之前陆时郁和他说过的,要他以后不要再打架,他当时笑嘻嘻地说,“哥,我打架没输过,你看见那次纯属意外。”
“那要是那次没碰见我呢?”
陆时郁语气严肃起来,要是那次没碰见他,他都怕那伙人给崇野打死。
“好好好,我以后不打了。”
崇野竖起手指发誓,陆时郁这才满意,“说好了哦。”
“说好了!”
可是眼下……
他总不能真让亮子他们去挨打,毕竟也是在自己身边跟了几年的弟弟。
最后一次,回去他就给陆时郁乖乖认错。
石像广场。
说是广场,其实早就废弃,堆着一堆乱七八糟被淘汰的建筑材料,位置也偏僻,平时没有人来。
还真是个打架的好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崇野看了一眼时间,光是走过来就用了十几分钟。
马骏他们早就到了,七八个人坐在钢管上,看见崇野的时候条件反射一般有点打怵,但是一想他们现在背后可是冯正才,而崇野是刚被冯正才踢出组织的人,他们怕什么?
于是马骏仰着头挑衅,“哎呦,这不是野哥吗?听说你从良了,怎么今天突然冒出来了?”
崇野没耐心听他阴阳怪气,手指指节按得咔咔作响。
“哪来那么多废话,一起上吧,赶时间。”
眼看着对方一个个操着铁棍,亮子他们几个小孩儿赶紧也给崇野找个棍子。
崇野叹了口气,倒不是怕,因为马骏他们几个不像冯正才上次派过来堵他的那群人,那群是专门的打手,而马骏这几个看着嚣张,其实不过是狗仗人势,没什么能耐,这次他又有几个小的帮忙打辅助,好对付。
就是这一操家伙就算他赢了也难免挂彩,挂了彩就瞒不住。
来都来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崇野一把握住最先冲上来这个人的手腕,狠狠一拧,这人疼得龇牙咧嘴,铁棍咣当落地,崇野顺势一脚踹在他腰上。
“什么东西,这也不行啊。”
他这一套动作快得出其不意,不过就是几秒时间,其他人都被镇住了,就连马骏也有些犹豫,可是他们是宣战的,这会儿自然不能打退堂鼓。
他大喊着给自己壮胆,“愣着干嘛啊!上啊!”
马骏冲在前面,举着铁棍朝着崇野肩膀上坎,崇野弯下腰躲过去,手里的棍子砸向他的小腿。
“嗷”一声,马骏蹲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腿,气急败坏道,“他妈的,揍他!给我揍他!”
还剩五个,崇野心想他得快点解决,不然来不及去接陆时郁了。
连着被打倒两个之后,其他人学聪明了,开始左右夹击崇野。
崇野一个人顾不上两边,自己解决一面,亮子他们帮他解决一面。
真让他说对了,都是草包,雷声大雨点小,没多久就躺的躺,蹲的蹲。
崇野把棍子扔给亮子,掸掸身上的灰,点了根烟,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还捂着腿的马骏。
越看越觉得碍眼,崇野照着他的腿又补了一脚,整个广场都听得见他的惨叫。
崇野夹着烟蹲下来,“收保护费也长双眼睛,别以为做了冯正才的狗就能乱咬人。”
马骏愤愤地瞪着他,崇野低头盯着他的腿,虽然有裤子裹着,但是能看出来已经肿了。
他自己用了多大力气他自己清楚,就算骨头没断也得几天下不来床走不了路了。
“没那点本事还非要出来装,多丢人啊,一棍子就给你干趴下了。”
崇野嫌弃地“啧”了两声,勾勾手,跟地上另外几个说,“赶紧给他抬走吧,趁现在医院还没下班。”
一群人夹着尾巴一瘸一拐灰溜溜地走了。
崇野把烟掐了,往嘴里塞了一颗薄荷糖。
亮子他们感激地看着他,“谢谢野哥,多亏你了。”
“没事儿。”
崇野三两下把糖咬碎,“哥先走了,还有事儿呢。”
他转头就跑,亮子在后面喊,“野哥,你下巴好像青了。”
“嗯?”
崇野摸了一下,是有点疼,估计是刚才不知道谁怼了他一拳。
他把衣服领子拉上来,缩着脖子把下巴盖住,朝着陆时郁学校的方向跑。
气喘吁吁的终于到了,放学铃声已经响了一半。
很快看见陆时郁出校门,他心虚地又遮了遮下巴,这一遮反倒让陆时郁意识到不对。
“怎么了?”
“没事儿啊。”
“你冷?”
“是挺冷。”
……那也不用把头低成这样,还非得把眼睛抬起来看着自己,陆时郁心想,要是崇野现在面前有镜子,就知道自己这姿势多怪异了。
他伸手抬起崇野的下巴,碰到淤青,崇野“哎呦”一声。
陆时郁缩回手,眉头瞬间皱起来。
“怎么搞的?”
“磕的……”
“你磕哪能磕到这啊?打架了?”
崇野咽了下口水,紧张地用手一直搓裤子,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有了怕别人生气的体验。
一看他不说话,陆时郁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打架,还撒谎。”
“哥……”
崇野去抓陆时郁的胳膊,陆时郁甩开他转头就走。
崇野快步跟上去又抓他的手。
陆时郁低头看了一眼,没松开,但是也没有停下脚步。
“哥我错了,没有下次了。”
崇野叽里咕噜把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一边讲一边观察着陆时郁的脸色。
可是陆时郁平时大部分时间都是面无表情,这就导致此时根本看不出情绪。
一直到进了家门口,崇野还在认错,“哥,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
“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