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准备离开洲海、离开郑家了。”
“啊???”
崇野再次发问,完全没办法消化这件事情,陆时郁却轻描淡写地给他解释,“我本来就不属于那里,郑亭江接我回去也是为了救急。”
“当时他儿子死了,流言四起,说郑家从此后继无人,也没几年风光,甚至因此股价大跌。郑家这么大的家业就算没有亲生的继承人,也不会就此陨落,只是郑亭江不允许家业江山易主,加上想要挽回舆论,这才把我接了回来。”
“当时的我已经失去你了,留在哪里、生活在哪里都无所谓,但是现在有你了,总不能让你和我一样处在这样复杂的家庭环境吧。”
“不过你不要有负担,小野,我是为了你也是为了自己,我只希望我们可以过平平淡淡的生活。”
眼看崇野还是一脸“无法消化他这番话”的表情,陆时郁勾了一下他的下巴,“放心,哥养得起你。”
“我又不是在担心这个,你分文没有我也跟你过。”
“分文没有你不怕委屈?”
“那有什么委屈?我有你就够了。”
崇野贴过去吻他,陆时郁扔了手里的镰刀,环住他的腰,一个温柔缱绻的吻之后还意犹未尽地又啄了一口。
亲密过后就要做正事了,两个人用一上午的时间把院子里的杂草清理干净,整个院子又变得宽敞起来,接下来就是要解决门锁打不开的事情。
“你还记得钥匙放在哪里了吗?”
“不记得了。”陆时郁摇头,环顾四周,他当时走的时候很匆忙,东西都没收拾,过了这么久根本不记得把钥匙扔在哪里了,况且就算找到,也未必还打得开门锁。
最终他还是决定“野蛮”一点,让崇野躲远了一些,用镰刀将锁头劈开。
家门吱吱扭扭地开了,入鼻的灰尘气和崇野当时回家的味道不相上下,陆时郁去车里拿了两个口罩,两个人这才进门去。
熟悉的家具排布,处处都是满当当的回忆,崇野伸手摸了摸床边,虽然触到一手灰尘,恍惚之间却觉得真的好像回到了八年前€€€€两个人在这张床上,从并肩保持距离到相依相偎。
陆时郁抓过他的手,用湿巾擦干净,“还真有点怀念。”
“我也是。”崇野叹口气,“明明没遇见你之前我觉得我自己的小窝也挺好的,虽然小了点吧,但是有安全感,后来和你住一起,就总觉得这里更有家的感觉。”
不过这种感觉不是因为房子如何,而是因为一同居住的伴侣。
柜子里的被子放了太久,已经发霉,有的还出现虫洞,陆时郁干脆把它们一股脑扔掉了,反正以后要翻新的话也是要扔掉的,除此之外他们又打扫了客厅、厨房和浴室的卫生,喷了杀虫剂、消毒剂和清新剂,一时之间房间里的味道有些复杂。
两个人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子里,嵩水县的气候要比常平市宜人得多,虽然也是四季分明,但如今年末的天气也不会像常平市那般干冷,好像风要吹到人骨头缝里一样。
两个人靠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些闲话,掐着时间等房间里的味道散了,闻起来舒服多了。
陆时郁坐在学习桌前面,崇野自然而然地趴到桌子边上看着他,当年他们两个就是这样,一个认真学习,一个目不转睛地盯着另一个学习,一晃,那已经是快九年之前的事情了。
“今晚要不要在这里住?”
“好啊。”
“那我们晚点去买一床被褥。”
崇野以为陆时郁的“离开郑家”多少还要等个一年半载,毕竟郑亭江是个老油条,应该也不会轻易同意。
但是他没想到,其实从买一床新被褥开始陆时郁就已经计划带他回来了,并且根本没有想要得到什么郑亭江的允许。
这种时候,还是要强硬一点。
第五十九章
“想嫁给我?想娶你”
“我要买那种大红花的。”
陆时郁看向崇野,崇野笑着指挂在床品店里最显眼地方的那一套床上四件套。
陆时郁怔了片刻,他知道这是新人结婚用的,他也知道崇野知道这是结婚用的。
老板娘疑惑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徘徊,大概是在思考面前的男客人是单纯觉得喜庆还是说这两位是那种关系……
不过很快她就笑脸相迎,相比于顾客为什么买的原因,显然卖出一套新的床品多赚点钱更重要一点。
“小伙子眼光真好,这套卖得可好了,质量也好,用个几年都没问题,还不掉色!”
人家结婚都用这套呢。
崇野的手落下来,刚好被陆时郁抓住。
“那就这套吧。”
“好嘞。”
“还需要别的吗?再买一套备用?”
“不用了。”
“行,那我给你们装上。”
老板娘乐呵呵地给他们拿了一套新的,陆时郁去付款,崇野隔着盒子上的塑料隔层抚摸着,心想这一套是挺喜庆的。
这种天气新被褥洗了放外面晾不干,暖气又没有烧起来,反正也就住这一宿了,两个人也就没讲究太多,直接铺上就睡了。
红色太鲜艳,即便关了灯,也能分辨出上面的花纹。
崇野突然把同样红色的枕巾盖在陆时郁脸上,陆时郁条件反射一般想要伸手摘下来,手抬起来的时候却愣住,他好像意识到什么,没有动了。
耳边传来€€€€€€€€的声音,是崇野支起身子凑到了他身边。
陆时郁心跳莫名加速起来,枕巾下面他闭眼又睁眼,睫毛扫过枕巾质地有些粗糙的布料。
触感有些说不出的奇妙,然后这样奇妙的触感骤然消失了€€€€
崇野把枕巾掀开,和他睁着的眼睛对上,眼角微微眯起来。
他们安静地对视着,崇野和他抵上额头,声音很轻,静谧的夜里却有些震耳欲聋。
“哥,新婚快乐。”
陆时郁没有说话,他想崇野是觉得他们没有机会真正结婚的,所以借此说出这句话,但是他想给崇野一个婚礼。
所以他在心里回应这句话,却没有说出口,而是翻过身,将崇野压在身下,吻住他笑着的唇。
“想嫁给我?”
陆时郁的声音贴在耳边,呼出来的温热气息让崇野耳朵有些痒,他缩了缩脖子,两只手搭在陆时郁的肩膀上,目光灼灼。
“想娶你。”
陆时郁纵容地笑了,“好吧,我愿意。”
他再次吻下去,想到那时候他开玩笑地问崇野:“我们谁是夫谁是妻啊?”
崇野说他是妻,他从来不与崇野反驳,这种问题对他们来讲或许就是一个没什么太大意义的玩笑,只要他们在一起就够了。
在这张很久没有睡过却充满回忆的床上,物是人也是,难免容易感慨,所以这一晚,两个人都没有很快入睡。
明明在一起的那一年只顶的上分开时间的八分之一,他们脑海里却浮现出无数件在这个房子里发生的事情。
崇野第一次来这里时,陆时郁冷冰冰却体贴地给他的伤处消毒涂药;他们第一次睡在一张床上,隔着一段距离谁也没有说话,心里却各自藏着小心思;崇野在这里学会了做饭,第一道就是青椒肉酱打卤面,也成为了后来他们最喜欢吃的面;第一次在这里拥抱;第一次在这里接吻……
好多好多个第一次。
他们谁也没有忘记过一分一毫,而爱也在年年岁岁中越积攒越厚重。
相拥入眠已经是后半夜,第二天两个人睡到了自然醒,买了些吃的喝的,准备回常平市。
十几个小时的车程,崇野和陆时郁轮换开车,怕对方无聊,即便是不开车的时候也谁都没有睡觉,一直陪着对方聊天。
等回到常平,天已经黑透了,夜幕中缀着零零落落的几颗星星,比起嵩水县,少得多。
崇野腰酸背痛,一下车立刻抻抻筋骨,他还没有全程开车,并且也吃饱喝足,还觉得这样累,根本无法想象陆时郁是怎么在通宵不休息不进食,甚至情绪都不太稳定的情况下把车开回去的。
他突然后怕,再度觉得心疼,刚一进电梯就从身后抱住陆时郁。
“哥,对不起。”
“怎么又说对不起?”
“是我不懂事,让你去找我。”
陆时郁握住他的手,“那我这不是找到了吗?”
“其实你不去找我我也会回来的。”
陆时郁摇摇头,“不一样。”
如果不是他亲自去,崇野一定还会多想,崇野太敏感了,敏感到需要有人保护照顾好他所有乱七八糟的小心思。
而他愿意不厌其烦地成为这个人。
电梯“叮”的一声,在面前打开。
“以后我们小野,不会再受苦了。”
崇野读懂了陆时郁的话外之音,他在说€€€€以后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
“我不会和陆总结婚!”
孟希尔把头盔摘了扔在沙发上,头盔弹了两下之后滚落到地板上。
她刚和朋友去了赛车场,回到家再次听见父母的劝言,赛车服还没来得及换,就忍不住发了飚。
“希尔,那可是郑氏,你不要不懂事,我们家需要这样的靠山。”
孟昌明手指激动地点着,孟希尔开了一罐汽水,一口喝了半罐下去,让自己冷静一些。
“爸爸,到底是我不懂事还是您和妈妈不懂事?你们只有我这一个女儿,你们忍心为了商业联姻牺牲我自由选择爱情的权利?”
如果陆时郁没有崇野这个伴侣,她不否认他可能会爱上这样优秀的男人,但是前提是,她是自由的,她完全接受不了这种糊里糊涂、草率的结婚方式。
“希尔,就因为我们只有你一个女儿,所以才只能你去和陆总结婚,郑家大家大业,不会亏待你,嫁过去你就是整个常平最阔气的富太太,以后我们家他们家都是你的,你一辈子都无忧无虑不好吗?”
“我才不要成为什么富太太,我靠自己一样可以无忧无虑!况且爸爸您不清楚吗?陆总不仅有伴侣,而且还是男朋友!就算我愿意人家还不愿意呢!”
“有男朋友怎么了?他们的关系上不去台面的,只要你们结婚,他早晚会爱上你,爸爸比你更懂男人。”
孟希尔一脸震惊,声音都有些撕裂,“所以您的意思是,要我去当同妻?!”
半罐汽水被扔到地上,染黑了乳白色的昂贵地毯。
孟希尔推门而出,临走之前留下一句:“你们死了这条心吧,这个婚我是打死也不会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