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商昀秀说:“陪我一晚上,嗯?”
“让管家拿把刀来,我非得挖开你的脑袋看看,里边到底在想什么?”傅荣卿推开他,抬手捏住他的下巴,正色道:“我爹要回来了,秀秀,你的担心不存在了,别跟我闹了好不好?”
“你...”商昀秀松了口气,傅瀚林人能平安回来固然好,他问:“什么时候?”
“坐船稳妥,唐轶去半道上接,顺利的话后天一早就能到。”傅荣卿缓缓呼出一口气,“我知道那几天你去医院干了什么,秀秀,这事儿结束了,我就问你一句,你还跟那个金发女人结婚吗?”
商昀秀语塞,摇头,“不结,既然傅老爷已经平安了,之前的打算都不算数。”他勉强扯出一抹笑,“这样,你还关着我?祥乐汇原身月满酒楼,那是我爹娘的心血,我总不能放着不去管吧?”
“商昀秀啊商昀秀,我就知道即便你知道我爹平安了你还是想出去,你老实告诉我吧,到底想做什么?”傅荣卿说:“即便没有我爹这个插曲,你依旧会站在科林身边?我就想不明白了,你要什么?你到底要什么?”
“这是你的揣测,我怎么说二爷都不会信了。”商昀秀默声看他,接着转身往回走,“二爷回去吧,见了我只会让你不开心,不如不见得好。”
有那么一瞬间傅荣卿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多疑,如果商昀秀真是无辜的,那么这些猜忌一定会变成两人感情的阻碍……
这会儿他只敢在心里为难,半分不敢表现出来。以他对商昀秀的了解,这个人轻易不会让自己受委屈,虽然没到睚眦必报的地步,起码也会气得傅荣卿半死。
傅荣卿大步跟上去,回房里摆了一盘棋。在国外那段时间,傅瀚林教会了商昀秀怎么下棋,商昀秀虽不精却学得很快。傅荣卿怕真把人憋傻了,适当活络活络脑袋。
“你要是输了,答应我一个条件,不然我不跟你下。”商昀秀视线往棋盘上落了一眼,“你是老手, 直接来对我不公平,让我五个子儿。”
“得寸进尺。”傅二爷终归是乐意宠他的,黑子给他,让他先下。
见状商昀秀爬过来,盘腿坐在床上,落了第一个子。脑袋实在简单,都是傅瀚林教的那几句干巴巴口诀,碰上不按套路的,他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一局棋不到一小时就出了胜负,其中有半小时是商昀秀耍赖迟迟不肯下拖的时间。
“这局不算,我没让你,重来。”傅少爷大度,一一将子儿捡回棋盒,把白色递给他,再去捡黑色,“下棋得心平气和,一看你就心浮气躁。”
商昀秀耐着性子陪他又来一局,这一局他明显感受到傅荣卿在让他,可那又怎么样该输还是要输。结束时,晚饭的点过了。这些天来商昀秀第一次主动喊饿要吃饭,傅荣卿虽不在,可秀秀的一举一动他了如指掌,欣慰地亲自喂饭。
商昀秀不满意他这个举动,别开脸躲开了,“今晚,你会陪我吗?”
“还在想这事儿呢?”傅荣卿直接道:“晚上有点事儿,陪不了你。”
“嗯。”得到准确答复,商昀秀再也不问了,乖乖吃完饭上楼要睡觉。
实在太乖了,乖得反常。二爷没有立刻走,上楼陪着躺了半小时,商昀秀迷糊间抓着他的手不放。
二爷一时觉得他可怜,没爹没娘,还被他关在荒郊野岭一个人,实在太可怜,傅少爷按捺不住软下来的心肠,哄道:“明晚来陪你,好不好?”
商昀秀没回应,傅荣卿扶着他的腰晃了晃,“明晚不走,专门陪着你。”
“是真是假明天再说,二爷在我这里反正也没几句真话。”
“瞧瞧你,什么话。”傅荣卿知道他的用意,无非是拖着不想让他走,换作平常随便也能留下,今晚就是不行,他又亲又哄还是去了。
晚上见了宋灵聿,一起来的还有个赵元绪,他就知道宋灵聿有本事说服赵元绪,虽说这个人不值得一直信任,用一时还是可以的。
从他口里得到不少科林近况以及打算,傅荣卿只信一半,剩下一半还得靠他自己的亲信。
天太晚了,傅荣卿让人去收拾两间客房出来,回头又说:“后天晚上要见科林,你们去不去?”
“后天?”赵元绪微微蹙眉,“傅少爷确定是后天?”
“怎么不确定,他自己打电话邀请的。”
“不对不对。”赵元绪说:“科林后天另有安排,虽然我不知道会是什么,但绝不可能有空见面。”
能知道这件事又怎么会不知道具体什么安排,不过是不想说罢了,傅荣卿不追问,心里也只有一半把握赵元绪的话。又坐着谈了大半夜,他吩咐佣人送二人上楼休息,傅荣卿只身出了门,又秘密见了几人后直接去找了商昀秀。
他还记着走时商昀秀那股黏糊劲儿,一路忙一路挂着,这不一有空闲就飞奔过来。
外地来的电话打到三景园,没找到傅二爷就转去了避暑山庄,等了好一会儿傅荣卿才接到唐轶来的电话,说是接到了傅瀚林,明早一定能到。
挂了电话勉强松一口气,但真正放下心还得等他爹到平阳,平安回到三景园才行。
来得太早商昀秀没睡醒,这人梦里也会往他怀里钻,二爷一宿没睡,抱着人了才来一点困意。一觉到下午,睁眼望见商昀秀自己坐在他边上琢磨棋局。傅荣卿半撑着身,眯开眼睛一看,正是昨天商昀秀输的那盘棋。
秀秀记性倒是好,原模原样都给摆出来了。
“过来。”傅少爷张开手臂,等他自己过来抱。商昀秀本不想理他,顿了顿还是将手里的棋子尽数丢进棋盒爬过来躺回被子里。
商昀秀:“昨晚没睡吗?”
傅荣卿嗯一声,说里都是疲惫“说了有事儿忙,二爷干嘛骗你。”他重新闭眼,亲了怀里的人好几口,“是挺孤独的,都没人陪秀秀说话,一个人下棋玩啊?”
“托您的福。”
“这么看来,我还是有错的。”傅荣卿抱着他,突然温情了些,“秀秀,这些错我都认,我错了。你不会恨我一辈子吧?”
商昀秀侧身躺着,彼此的身子暖到了一处。他双眸微阖,抬起指尖轻轻划过傅荣卿的颈侧,“原来傅二爷也是会道歉的人。”
第66章 他爱傅荣卿
下午四五点,天气实在恶劣。
飘着雨夹雪,仔细看其实是细颗圆溜溜的冰雹,蔓延的雾气像是从地里渗出来的,玻璃上结着炸开的冰花。
商昀秀站在窗边,抬手用指腹一点一点将冰花拢在一起推下窗面。
融化的水珠顺着他的手腕淌,袖口湿了一小片。
“多大了?”傅荣卿拿毛巾包着他的手,搓了搓,“多大了还玩冰。”
玻璃这时候已经被他擦出一小块明亮视野,商昀秀用下巴点了点,“二爷,看。”外边站着守他的几名打手,老远望着耳朵和手都冻红了,穿得是厚,再厚也挨不住一直站。
“知道了。”二爷了然,回头吩咐山庄管事,让外边守的人下雨下雪都不用出去守。
傅荣卿下午起来那会儿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换地方,或者直接去杨林别墅,那里距离近不说,气温也不至于这样低。
这个提议是在晚饭时说的,商昀秀好好听他说完,然后毫不犹豫拒绝了,放下碗筷往窗外看了一眼,天色灰蒙,雪雾更大,草坪上躺着一层层薄薄的绵冰。
“二爷,下了几次雪,我都忘了其实还没立冬。”
商昀秀离了餐桌,没有出门,膝盖跪在客厅的沙发上,扶着沙发椅背往窗外望。
这一处也有几棵柿子树,他其实认不得柿子树长什么样,特别是叶跟果都掉光以后,所有的树在商昀秀眼里都一个样,“今年的雪是不是落早了,去年这个时候还是热的。”
“往年落雪是要晚一些,”傅荣卿接着佣人递过来的披风,裹在商昀秀身上,帮忙系领口带子的时候望见他脖颈上布着几处过敏才有的红疹,“自己涂药了没?”
“没有。”商昀秀往后靠,正好靠在傅荣卿的胸口,“你要是像今天这样,一直陪着我就好了。”他偏头,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含着一汪柔柔的笑,“荣卿,我有没有说过想带你去大院,去见一见江婶,我也好久没去了,你现在带我去,好不好?”
“想她了?”傅荣卿本不该拒绝,只是这个时候天已经晚了,一去一回赶得太急,“等过两天,天气暖和些了我陪你去,再买些东西,你好久不去一次,总不能空手吧?”
商昀秀把这话听进去了,脖颈一痒,下意识抬手去抓。那层薄肉再抓就要破了,傅荣卿拦着他的手,用指腹轻轻帮他按了按。
他吐的烟,害得秀秀吃苦,过敏会痒,特别是冬天捂在温热里实在不好受。二爷把人从窗边带过来,吩咐人去取药箱,系上的带子重新解开,发现下边藏着的地方更严重,不少手抓过的红痕。
“做什么?”商昀秀拢上衣裳,推开傅荣卿在脖颈上抚摸的手,“不涂也没事,过几天自己就消了。”
“等它自己消?”傅荣卿的心一下酸溜溜的,正是敏感时候,什么叫自己消下去?他从这句话里臆想出一种‘失望’的情绪,秀秀对他失望了?
傅荣卿抿出这层味儿,却将难过压在心底。
是让商昀秀和别人结婚,还是让他对自己失望,二爷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涂药好得快些。”他觉得即便放着火盆还是冷,索性直接带商昀秀回房,涂完药才肯罢休。
“我还想出去玩一玩雪。”商昀秀说。
草坪上的雪才一会儿工夫又厚了一层,光滑的水泥地却是湿漉漉一片,一点儿没积上。
“这是最冷的时候,不能去。”傅荣卿觉得商昀秀是真的闷坏了,别些天他不在的时候,秀秀连房门也不愿出,这会儿他在了,秀秀就想着出去玩,可不就是憋坏了。
“等哪哪都堆满了再去,那个时候反而暖和。”傅荣卿从后拥着他,“实在无聊的话,我陪你下棋?”
商昀秀摇头, 抬手将两边窗帘都拉上。傅荣卿在房里偶尔打电话,或者吩咐什么给管事,商昀秀则捧着一本书半靠着看,时不时就问雪有没有停。
答应夜里不回去,傅二说到做到,可秀秀洗澡出来发现傅荣卿不在,听声音在走廊另一边的小书房,商昀秀推门进去,撞见他在打电话,几乎条件反射的退出去。
不是什么重要事,傅荣卿挂了电话心里一阵不痛快,这要搁在以前,商昀秀才不管这么多已经进来了,他们之间就没有那么多秘密。可商昀秀刚才的反应很明显已经将自己当做了外人。
傅荣卿说:“进来。”
商昀秀犹豫几秒,站在门口没进,“你不在房间,我以为你走了。”
“听到就听到了,你避开什么意思?”傅荣卿憋了几天,彻底心烦意乱了。等商昀秀走近自己,掐着腰将人压在腿上坐着,“我从没说过有什么事儿不能让你知道,你是真想和我断了是不是?”
听着他的话,商昀秀愣愣望着他的眼睛,随即抱着脖颈哄道:“是怕在说正事,我进来会打扰到你,没别的意思。”他偏头主动亲吻傅荣卿,“二爷忙完了吗?该睡了。”
“真有本事,三言两语就想把人哄好?”傅荣卿手臂圈紧他的腰身,比刚才更加缠绵的吻落下来,或许天冷,但现在做的事儿一点也不冷,商昀秀没大会儿出了汗,是被傅荣卿抱回房里的。
又一番缠绵,傅荣卿觉得今夜使得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不管是亲昵也好,还是商昀秀出口的爱意,样样都让他觉得是苦尽甘来。折腾完,商昀秀窝在他怀里,嘟囔着要喝水。
傅荣卿好脾气起来给他倒,壶里的水都是凉的,他要去热,商昀秀却就要喝凉的。
水端来只喝了一小口,剩下都不要,搁在床头柜上。夜里傅荣卿也有喝水的习惯,就着秀秀的杯子喝了大半,躺下后抱着商昀秀沉沉睡去。
窗外的风在叫,树的回应格外热烈,刷刷声一片。
“荣卿?”商昀秀将身子往上挪了些,借着淡淡月影,抬手描摹傅荣卿的脸部轮廓,“二爷,我睡不着了...”
他像在说悄悄话,每一声轻得听不见,知道旁人不会回应他也要喊,伸手抱着傅荣卿的腰身,近乎呢喃,将‘傅荣卿’三个字含糊在唇齿间,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他好像说,他爱傅荣卿。
商昀秀伸手够到椅子上的衣裳,慢慢套在身上,起来没开灯,从抽屉里拿了一封信出来?
就是压在众多‘傅荣卿 王八蛋’的废纸中,唯一一封认认真真手写的信。他将信角抚平,这个时候才拿笔在信封面上落下日期。
之后来回踱步,还是收走了那封信,就如同他写时那般的犹犹豫豫。
走时他将傅少爷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些许,出来门口有人等他。凌晨换班大概有五六分钟的空档,由于商昀秀这段时间没表现出要走的欲望,何况又是雪又是冰雹,傅少爷也在身边。
这是守他的打手最容易懈怠和掉以轻心的时候。
“商老板。”福祥摘下带帽的披风,换到商昀秀身上以便挡住身形。他是头天凌晨悄悄跟着傅少爷找到这里的,一路非常谨慎,“落后了百来米,傅少爷应该没发现我。”
“发现就等不到现在了。”商昀秀穿上披风,跟着福祥从后山的小路一直绕回大道,走出来时已经距离商昀秀被囚的山庄千米远。
走到这里就足够稳妥了。
“怎么找到这条路的?”商昀秀不知是夸福祥的好毅力还是他的好记性。
“前边有人,直接走肯定会被发现。”这路差不多是福祥临时踩出来的,不难找,之前应该有人打理,只是入冬暂时荒了。
福祥坐上车大胆拧车钥匙,夜色中,点着汽车的响动格外明显,仿佛传遍了方圆几里。车灯也是,商昀秀从没觉得有这样刺眼过。
不过傅荣卿喝了泡安眠药的水,商昀秀问过,那个计量一时半晌难醒来。
福祥等他系好安全带,没回祥乐汇,一路往平阳码头去。距离越来越近,福祥心里莫名担忧,“商老板,您真能全身而退吗?”
“怎么不能?”商昀秀说:“我们不是商量好了吗?”他平静望着前边的路,说话的声音也是云淡风轻,“按照我之前安排的做,你在大院等着,千万别让江婶担心。”
“嗯。”
“去之前先找花老板,祥乐汇这段时间他在帮忙打理...”商昀秀顿了顿,“总之,好些事儿我都和他说好了,你只帮我送一笔钱去给江婶,要过年了,叫她多给院里的孩子买几身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