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间沈慈书脑袋撞上了什么东西,顿时一片眩晕。
蒋晏母亲去世后被葬在当地最贵的墓园,最好的风水位,一个七位数,蒋正德去世后葬在了他母亲旁边。
那是他母亲去世时的心愿,交代蒋晏以后怎么都要让他们夫妻葬在一起,不能让那个小三占了便宜。
所以即便蒋晏心里厌恶,最后还是让人把他爸跟他妈葬在了一起。
来到某个地方时蒋晏把沈慈书扔了下去,他随着这股力道摔倒在地,爬起来之后无助地摸索着四周,忽然手上触到了什么冰凉。
沈慈书身体一僵,听见身后的蒋晏说:“这是我妈的墓碑。”
沈慈书反应过来后像被热水烫了手似的,连忙抽回手后退,他挣扎着想要逃跑,被蒋晏从后面扯住头发,很残忍粗暴的力道。
沈慈书脸上半点人色都没有了,他吃痛地皱起眉,挣扎的手指无意识划过蒋晏的手背,留下一道十多厘米长的痕迹。
蒋晏就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似的,嗓音冷冷地说:“跪下道歉。”
沈慈书微微睁大眼睛,泄出很绝望透的痛苦来。
蒋晏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跪下,道歉。”
沈慈书颤抖地张了张唇,说了几个字。
他说的是“我没做过。”
他没有破坏过蒋晏的家庭,为什么要下跪道歉.......
蒋晏宛若深潭般的某地划过一抹冷意,“我让你道歉,你耳朵聋了?”
沈慈书颤抖地闭上眼睛,嘴唇抿得苍白,是不打算配合的姿态。
“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自己选一样。”
蒋晏很显然的失去耐心,沈慈书伸出指尖固执地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我不跪.......
这几个字不知道怎么激怒了蒋晏,他冷笑一声,按住沈慈书的后脑勺直接往地上磕,发出很重很沉闷的响声,一点力道都没刻意控制。
沈慈书白皙的额头顿时浮现一圈青紫,隐隐有血丝渗出来。
他顿时头晕眼花,有什么粗糙坚硬的东西扎进了皮肤,额头上火辣辣的疼,好像有什么湿润的液体从伤口流了出来。
很快沈慈书被扯起头发强迫他抬头,一字一顿地说:“道不道歉?”
沈慈书还是摇头,额头的疼痛让他身体都直不起来。
他什么都可以做,但他不能承认没有做过的事情。
一旦承认了,他就真的成了破坏蒋晏家庭的小三了。
他不知道的是,对于蒋晏来说沈慈书承不承认都是一样的,事实明摆在那里,即便沈慈书否认也无济于事。
沈慈书就这么被蒋晏控制着身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坟前磕了多少次头,他眼前都是晕眩的,嗓子里仿佛含着血腥,好像随时都会昏厥过去。
良久,蒋晏终于松开了沈慈书,任由他跌落在地上,他的额头破了,鲜红的血顺着伤口流向眼角,就好像流出血泪似的。
沈慈书躺在水泥地上,他额发被冷汗浸湿,眼睛却始终睁着,目光已经散了,那里面没有委屈没有怨恨,依旧固执地在无声说话:我没做过......
明明沈慈书已经失明了,但蒋晏却有种被他注视着的感觉,胸膛那股陌生的堵塞的感觉又出现了。
蒋晏居高临下看着他,“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蒋晏转身就走,只留下沈慈书一个人在这个偌大的墓园里。
周围安静得让人发毛,仿佛掉根针都能听见声音,有风吹过树枝,树叶在碰撞下沙沙作响。
沈慈书连手指动一下都困难,他感觉身上的温度在冰冷的水泥地里一点点流失,眼睛也渐渐地睁不开了,他无助地抱紧身体,好像这样就能暖和一点。
渐渐的,沈慈书喉咙里抑制不住泄出一声哽咽,眼泪从眼角滑落,瞬间消失在泥土里。
沈慈书忍不住想,蒋晏为什么不杀了他呢?
如果杀了他的话,大家都能解脱了。
.......
蒋晏回到车上之后重重靠在座椅上,他转头望着墓园门口的方向,里面漆黑一片,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蒋晏根本不用担心沈慈书逃跑,对方这副样子就算逃了自己也有办法把他抓回来。
只是想到沈慈书那副固执又坚持的样子,就好像破坏他家庭的人真的不是他。
这个念头只是一扫而过就被蒋晏按了下去,对方为了逃离惩罚什么谎撒不出来?
在酒精的影响下蒋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再睁开眼时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蒋晏回到墓园,走近了看见沈慈书蜷缩在墓碑前,冷得直发抖,他昨天磕在地上额头上的伤已经扩散开了,是很刺眼的一圈青紫,血凝固在皮肤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蒋晏拿起手中的水,直接拧开全部浇在沈慈书头上。
沈慈书一个激灵醒了,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隐隐掺着点深红。
蒋晏冷冷地看着他,“想好没?要不要道歉?”
沈慈书听到蒋晏的声音,抿紧嘴唇没有回应,脸上已经是虚弱得快要晕过去的样子了。
蒋晏看着他一言不发的样子冷笑一声:“好,那你就留在这里吧。”
沈慈书争辩的力气突然没了,他像被抽了脊骨的蛇,终于忍不住去抓蒋晏的裤腿,用力摇头。
这里太冷了,也太阴森,好像随时会有什么东西从地底下爬出来。
他宁愿回地下室待着,也不愿意待在这里。
蒋晏停下脚步,他低头看着趴在脚下有些无助的沈慈书,像是失去耐心地说:“道歉,同样的话别让我说第二次。”
沈慈书睫毛抖得像暴风中的枯叶,良久,他缓缓伸出手,在墓碑前面写下对不起三个字。
蒋晏见状冷笑一声,抬腿踹了踹沈慈书,“婊子就是婊子,吃了苦头才知道听话。”
第54章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沈慈书被带出了墓园。
一路上他紧贴着座椅,抱紧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吹了一夜的风让他脑袋昏昏沉沉的,好像随时都会晕倒。
车里安静得没有半点声音,只有窗外偶尔驶过的车声。
沈慈书道歉之后蒋晏终于没再为难他,虽然这对他母亲的死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给他母亲出气了。
这么多年,他终于找到罪魁祸首带到他妈的面前。
连沈慈书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地下室,被扔回地上的那一瞬间,他居然觉得这个地方都比墓园舒服。
至少没有坚硬的石头,和吹到人骨子里的冷风。
蒋晏看着沈慈书额头上的伤口,从一开始的血红变成青紫,荡漾开一大片,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沉默了一会儿,蒋晏最后还是打消了让方医生来治疗的念头。
他已经为沈慈书破例太多。
蒋晏公司里还有事,把沈慈书一个人扔在地下室就离开了,地下室里重新恢复安静,只剩下沈慈书微弱的喘息声。
被折磨了一夜让沈慈书身上的热度有些高,本就不舒服的身体好像放在架子上烤似的,他断断续续地昏睡过去,做了很长的梦,好像是关于他的家人的,可是还没看清楚对方的脸又消失了。
再醒来时是被一阵呼唤声吵醒的,恍惚间好像有人叫他的名字。
“沈慈书。”
“喂,醒醒,太阳晒屁股了.......”
沈慈书睁开沉甸甸的眼睛,有一丝光透过眼皮投射进来,纪胜蹲在窗户门口,正透过栅栏望着他。
沈慈书好一会儿才通过声音意识到是那个男生来了,他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头疼恶心得难受。
“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在睡觉?”纪胜一屁股坐在窗户前,也顾不上脏,笑着调侃起缩在阴影里的沈慈书,“你这作息也太颠倒了吧。”
沈慈书缓了几口气才清醒了很多,他凭借着声音朝着纪胜爬去,原本半分钟就能爬到的地方,这次花了好半天。
沈慈书刚靠近窗边纪胜就注意到了不对劲,眉头深深拧了起来,“你的额头怎么回事?”
他的视线紧锁着沈慈书的脸,对方的脸色比那天两人见面时还要惨白,额头上一块拳头大小的伤口,流出的血已经凝固了,在苍白的皮肤的衬托下看起来触目惊心。
沈慈书这才想起自己的额头在墓园的时候弄伤了,他挤出一抹笑容,只不过在外人看来非常勉强。
他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去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
纪胜眉头越拧越紧,不太相信沈慈书的说辞。
哪有人摔倒会撞成这样,更像是被人揪着头发狠狠撞向坚硬的东西导致的。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纪胜第一下想到的就是这个,再结合沈慈书被关在这个地方,这个伤口怎么看都不对劲。
沈慈书不想让纪胜知道事实: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
见沈慈书不想说实话,纪胜也没再逼问他,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心疼浮现在脸上,“我去给你买药,你等等。”
沈慈书还没来得及开口纪胜已经跑远了,幸好他常跟朋友过来踢球对这边还算熟悉,很快在附近找到一个药店,跟店员要了些酒精和棉签,还有外用的软膏。
纪胜拿着一小袋药跑回别墅时已经气喘吁吁的,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他顾不上那么多,回到窗边就从塑料袋里拿出刚才买的东西。
沈慈书还维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坐在原地:不用了,我没事。
“没事什么没事,都伤成这样了,不怕破伤风啊?”
纪胜恶声恶气地说,同时拧开酒精瓶把棉签浸了进去。
沈慈书没再抗拒,垂着眼睛很乖的样子。
纪胜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
窗户的高度距离沈慈书有点远,纪胜只能努力伸出手,正好能够到沈慈书的额头。
其实纪胜本来可以直接进去给沈慈书处理伤口的,但这到底是别人的房子,不经允许进去不太好,所以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忍。”纪胜看着沈慈书的额头终于还是不忍心对他那么凶,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会尽量快点的。”
沈慈书没有抵抗,任由纪胜给他处理伤口,碰到额头的时候沈慈书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纪胜顿了顿,尽量放轻了力道,小心翼翼给沈慈书上药。
纪胜还是第一次给别人处理伤口,从来都是别人照顾他的份,手法笨拙又慢,只是给伤口消毒就花了他十多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