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皓辗转反侧。深邃的眸子在浅浅的月华之中发出幽深的光。
凌漠推开他,替他挡刀的那一个瞬间,反复在他心里回放。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甚至连凌漠的呼吸,他都记得无比清楚。
他是爱我的。
苏景皓在心里笃定。
他送那风尘女子以龙涎香,到底是为什么呢。不肯说。有什么内情吗。苏景皓心内烦躁。
辗转了几遍,他一拍床榻坐了起来:“元初。”
“奴才在。”元初从外殿走了进来。
“传暗卫凌海过来。”
“是。”
片刻不到,凌海躬身进了永夜宫。
再出去的时候,凌海就满脸牙疼的表情。
他垂头丧气走回暗卫所,迎面碰上凌波。
“怎么了这是?魂被勾走了?”凌波疑惑看着他。
凌海双手捂住凌波的手背,正色道:“凌波,你说凌漠人好不好?”
“好啊!很好啊,怎么了?他得绝症了?”凌波瞪圆了眼睛。
“啊呸!不是!”凌海拍了他一掌,踌躇道,“假如,我是说假如,我出卖了他,你们是不是会鄙视我?”
凌波大吃一惊:“你要做统领?”
凌海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你们都死绝了也不会轮到我的,我就说假如!”
“当然会鄙视你。”凌波也还了个巨大的白眼,“这种问题还来问。出卖兄弟,狗都不如。”
凌海松开他的手,长叹一声,继续失魂落魄往屋内走去。
翌日。
天光大亮。林默换了常服往宫外走去。
七拐八弯,走进了一条僻静的巷子。
根据系统的地图显示,这条巷子是人尽皆知的暗巷,一些难以启齿的疑难杂症,在这里大多能够得到解决。
他在一家铺子门口停下,招摇的旗子赫然写着:“祖传圣手,药到根留”。
林默四下看看无人,推门而入。
片刻之后,他失魂落魄走了出来,满脸惨白,目光绝望,脚步虚浮往皇宫方向回去了。
在他走了之后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一个和他身形相似的影子也推门而入。
柜台前的大夫白发苍苍,头也不抬问道:“公子求看什么病症啊?”
凌海戴着帷帽,从口袋里掏出一锭金元宝,咚的一声砸在柜台前,沉声道:“刚才那个男子,求看什么病?什么情况?”
那大夫愣了一愣,随即撇了撇嘴:“老夫不以出卖病家隐私为生,有辱医门,请回吧。”
啧!
凌海极为不耐烦的咂了咂嘴,从袖下滑出匕首,咻的一声稳稳扎在了柜台之上€€€€
“啊!”那老大夫尖叫一声,顿时浑身抖如筛糠:“大侠饶命!饶命!”
“回话。刚才那男子,求看什么病?”凌海又问了一遍。
“他,他说他不行了€€€€”老大夫瑟瑟发抖,颤着身子。
“什么不行了?”凌海一头雾水。
“就€€€€男子那方面,他说他不行了。”
“这么严重?!”凌海一个扑棱站直了身体,心内涌上一阵同情。
“没,没没,老夫给他把了脉,做了检查,好得很,好得很!一点事没有!”那老大夫如数交代,“他该是心理作用,他身子没问题。”
凌海松了一口气,轻松拔出匕首,把金元宝向那老大夫推了推,压低声音:“别告诉别人我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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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失魂落魄走在皇宫的暗道内。
那老大夫的声音在他耳边来回盘旋€€€€
“你好得很,什么事都没有。”
“你这是心理问题。多半是没遇到对胃口的人。”
“遇到那个人,你就行了,你信老夫。”
他不是不行了,他只是对女的不行了。
林默不傻,此刻心头已经了然了。他,完了。
€€€€
御书房内,凌海跪在苏景皓面前回话。
一字一句,苏景皓面上逐渐露出掩饰不住的笑。
挥手遣了凌海出去,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难怪他要偷了龙涎香出去,难怪他要去柳巷,难怪他支支吾吾不肯说出原因。
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苏景皓只觉得云破日开,天际如镜子般明朗,落日如橘子般辉煌。
夜幕缓缓垂下,星子渐渐露出熠熠之光。苏景皓从永夜宫走出,手里拿着一罐伤药。
他疾走了几步,叩了叩暗卫统领所的门栓。
第19章 欺人太甚
林默正在榻上跟个烧饼一样翻来覆去辗转挣扎,忽然听到叩门声。
是谁能这么讲究?暗卫所的那几个崽子都是直接推门进来的。林默忽然对门外的人心生好感€€€€是个懂规矩的。
“请进。”
林默从榻上起来,端坐到桌案前假模假样烹水煮茶。
来人一进来,他就吓得一哆嗦,开水往手上一浇€€€€
“啊嘶€€€€!”
他扔了茶壶一蹦三尺高。
“好好的煮个茶怎么也能烫了手?”苏景皓一边嗔怪的说着,一边从怀里拿了药膏出来放在桌案上,无比自然的牵了林默的手过来,轻轻吹了吹气,拧开药膏,挖了一块,小心翼翼涂了上去。
那架势,好像是在擦拭稀世珍宝。
切,装什么装,打我的时候也没手软。林默心里忿忿嘀咕。
“想什么呢?对我的怨言都快从眼珠子里跑出来了。”苏景皓蜷起食指,在他的额头轻轻敲了一下,弯起了眸子笑道。
苏景皓身上的龙涎香气息随着他的动作丝丝缕缕发散出来,林默禁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就是这个味道,让自己整个人都很愉快。
这个味道一定有毒。
林默瞪着眼睛看着他:“主€€€€景皓,深夜过来有什么事?”
“瞪我做什么?”苏景皓失笑。
林默转了脑袋过去不作声。
瞪你做什么?你说做什么?你心里很该有点数。
“怎么,还为了那一鞭记恨我?”苏景皓柔声道。
“不敢。”林默生硬道。
“喔,不是不记恨,是不敢。”苏景皓故意拖长了声音。
林默张嘴刚要发脾气,苏景皓已经把手伸到了他的右肩上:“别动。”
不动,当然不动。那一鞭子下去,鼓起一道一指高的楞子,肿的发亮,痛得要死,哪里敢动。
林默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看着他。
苏景皓修长微凉的手指拂过他的颈后,利落解开了他脖颈的扣子,褪下他右肩的衣襟,露出那一条浮着红痧的楞子来。
白皙如玉的手指挑了一块药膏,轻轻柔柔涂了上去。
一阵清凉的感觉沁上心头,瞬间压住了原本火辣辣的痛感,林默情不自禁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苏景皓在他的耳侧轻轻问。
他的气息,混合着龙涎香的味道和药膏清凉的感觉,化成一种难以名状的感受,直直扑到林默的心底。
林默的大脑在一瞬间像是断了信号的老式电视机,呲呲嚓嚓,一片雪花€€€€
苏景皓的呼吸就在他的耳侧,轻轻拂起他的鬓发。
林默浑身像是过了电一样微微战栗。他清晰感觉到自己某个位置在慢慢苏醒。
€€€€“遇到那个人,你就行了,你信老夫。”
那个老大夫的话又在他的耳边响起。
林默整个大脑都一片空白了,像一块被擦得一干二净锃光瓦亮的白板。
完蛋了。
苏景皓给他涂好了药,重新替他扣上了脖颈的扣子,视线却落在他通红滚烫的耳根。
“你在€€€€害羞?”苏景皓轻笑出声,带着几分欣喜。
林默终于从宕机中清醒过来,他一个闪身躲开了苏景皓,垂下了眼睛:“没有啊。”
“那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红?还不承认?”苏景皓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