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他一树枝,他要打我六十杖!哪有这样的!”林默声音支离破碎,他转了转眸子,用吓得冰凉的爪子捏住元初的手,情真意切:
“元初你帮帮我,你一定要帮我,我不行,我挨不住的,到时候我真伤了,心疼的还不是皇上?”
元初垂下了脑袋,压低了声音:“奴才大胆揣摩圣意,让奴才监刑,大约就是放个水,漠公子别怕,奴才会嘱咐下去的。”
!!!
神特么别怕!板子都上身了谁不怕!
“放水能放到哪里去,终究还是要挨板子的!要不€€€€我逃一下,你就当不知道?”林默试探道。
元初吓得立刻跪在了地上:“奴才不敢!”
林默也吓了一跳,嗖的一下跳开:“你别跪我呀,你只能跪皇上。”
有区别?皇上都在下了……元初心里嘀咕。
他颤巍巍站了起来,压低了声音:“漠公子还是快去吧,迟了皇上反而恼怒。放心,奴才会吩咐的,不会伤了您。”
林默心知逃是逃不过了,心头一沉,垂头丧气跟着元初往刑房走去。
刚一进去,就看到桐卓正在挨罚。
林默心头一个激灵,密密麻麻爬起了一层恐惧。要说起来,桐卓真是一条好汉,二十杖,实打实的,光听声音林默就心头发抖。
他硬是一声不吭,只微微打颤,一口气扛了下来。
挨完了还能自己站起来,咬着牙跟刑房的兄弟打招呼……
牛€€€€实在是牛€€€€
林默不行,他自认为自己是个脆皮,碰不得打不得,光看都要发抖。眼看桐卓咬着牙拖着艰难的步子从他面前走过,丢了个幸灾乐祸的眼神给他,他心头更是抖的不行不行的。
林默咽了咽口水,拿眼睛使了个哀求的眼神给元初。
元初会意,垂下眸子和旁边行刑的内侍低语了几句。那内侍不露声色微微点头,随即朝南而立,朗声道:“遵圣旨,凌漠殿前失仪,罚杖六十。”
林默咬了咬牙,褪下外袍在刑房的宽凳上趴下身子,只感觉浑身都发抖的厉害。
这狗东西,说罚就罚,完全不讲情面!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林默在心底磨刀霍霍,咬牙切齿。
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的板子已经拍下来了€€€€
一板子下来,林默浑身一个打挺,额头顿时一层汗€€€€
靠!!!
说好的放水呢!!这就是放水?!
疼死劳资了!
他还来不及喊出声来,接二连三的板子就砸了下来,直砸的他一口气要提不上来,身后如热油一层一层泼过,一丝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不行不行,不能硬挨!活人不能被尿憋死不是。
林默脑袋一亮€€€€
他软软的吐出一口气,脑袋一垂€€€€
不动了。不挣扎了。
第32章 委屈坏了
元初和刑房的内侍交代完以后就一直站在旁边紧张的看着林默,唯恐出点什么岔子。这可是皇上的心头肉,小惩大诫可以,吓唬吓唬也行,要正打出个好歹出来,他一个监刑的,肯定也没好日子过。
他眼珠子都不转的盯着林默,谁知眼看着他前一秒还在嗷嗷挣扎的,下一秒直接垂了脑袋一动不动了,直把元初吓得魂飞魄散€€€€
“停!快停!”
元初大惊失色,赶紧叫停,抖着腿慌慌张张过去跪在地上拍了拍林默:“漠公子?漠公子?”
林默做出奄奄一息的样子,在元初声音都发抖到快连不起来的时候,才缓缓掀开眼皮,压住气息,断断续续说了句话。
元初没听清,凑近了急问:“漠公子,您说什么?”
“转€€€€转告皇上€€€€凌漠€€€€知€€€€错€€€€来生€€€€再€€€€再续€€€€前缘€€€€”
林默咬住气息,断断续续急促道。
元初当场吓得面如土色,直着嗓子对外喊:“快!传御医到永夜宫候着!快!”
立刻就有内侍撒腿跑了出去传御医了。
“来人,快把漠公子抬去永夜宫!小心着点!不要磕碰!快!”
林默闭着眼睛感觉到自己被几个小宫人抬着腾空而起,飘飘忽忽,倒真的是很小心,身后挨了罚的地方也没怎么碰到。
他使劲压着呼吸,努力维持只剩半口气的样子,恹恹趴在宽凳上任人抬着走,心内一阵窃喜。
这一劫算是逃过去了。
接下来,就是自己的好戏要登场了。
苏景皓,狗东西€€€€
让你摆架子,让你罚我,给我等着€€€€
林默闭着眼睛,忽觉眼前一暗,周围一片肃静。这是进了永夜宫了。
“你们几个,小心着点,把人放下,赶紧走!”是元初的声音。
随即他听到一阵惊惶的脚步声,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他的大冤种,苏景皓,来了。
林默赶紧收敛呼吸。
苏景皓正在寝殿的桌案上批奏折呢,忽然就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随即就是元初慌里慌张来报,说凌漠受罚昏迷了。
“什么?!”苏景皓吓得打翻了砚台,朱红色的墨泼了一桌子,“请御医了吗?怎会如此?不是让你看着点的吗?”
不等元初回答,他就大步往寝殿走去。
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他的凌漠奄奄一息软软趴在宽凳上€€€€
苏景皓吓得腿软,紧走两步过去,手指微颤,抚了抚林默的脸。
满头满脸都是冷汗。
苏景皓心头狠狠一痛,眼睛就红了:“阿漠,阿漠,你醒醒!你别吓我€€€€”
林默维持一动不动。
御医在这个时候终于赶到了,他一进来看了宽凳上的人,脑袋就“嗡”一下€€€€
又是漠公子!他的伤可不好治,皇上眼珠都不转的亲自盯着的。
御医硬着头皮,稳了稳心神,请了安以后就开始给林默搭脉。
闭眼凝神半晌,老御医抬头稳稳道:“皇上,漠公子无碍,脉象安稳,只是外伤,清理好上药就行了。”
“那他怎么一直不醒?会不会是和他上次中毒有关?是不是体内有毒性未排出?还是说那次中毒伤了根本?”
御医微微皱着眉,斟酌了一下:“从脉象上看一切无碍,和那次的中毒也没有关联,许是挨了罚,痛的太厉害,伤了气脉,所以昏睡。”
说得好说得妙说的呱呱叫!
林默在心底里给这个御医疯狂鼓掌。
苏景皓闻言,心头一惊,随即涌上一阵满满的后悔和心疼。他深吸一口气,转头就冲着元初沉了脸:“你怎么回事?看不懂朕的脸色?”
可怜的元初吓得噗通跪倒,浑身抖如筛糠:“皇€€€€皇上€€€€漠公子他€€€€也没挨几个板子就€€€€就昏过去了,奴才不知啊€€€€”
“你没和那边的内侍叮嘱一声?”苏景皓厉声道。
“叮嘱了叮嘱了!下手也不重啊€€€€”元初又是委屈又是惊惶,抖抖索索跪在地上,冷汗涟涟。
御医适时的走了上来:“皇上,让臣先替漠公子看伤上药吧。”
“快,你来。”苏景皓赶紧侧了身,给御医让出了位置。
他转了身子走到林默的旁边,捏住他的手凑在他的耳边柔声道:“阿漠,御医给你看看伤口,上药,你别怕,我陪着你。我就在这里。”
林默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一样,微微蠕动了一下,伸出手来,慢慢捏住了苏景皓的手,送到了自己的嘴边。
一阵轻微的衣料摩擦声,御医已经褪了林默的中衣和亵裤,小心轻按了一圈,随即道:“皇上,并无明显的外伤,只是有些淤肿而已,用些去肿的药膏,休息几日也就可以了。”
苏景皓微微一顿,疑惑道:“就这样?”
“回皇上,正是。伤的不重。”
“不重怎么会疼的晕过去?”苏景皓蹙眉道。
“这€€€€许是漠公子心脉太弱……”御医斟酌着措辞,心内打鼓。
“你把药留下,朕亲自上药。”苏景皓挥了挥手,把御医打发了。
元初见状,立刻弓着身子离开,转身悄悄去备水,备点心了。
偌大的寝殿里只剩下苏景皓和趴在宽凳上的林默二人。幽微的呼吸声在静谧的殿内显得极为清晰。
苏景皓的手还在林默的手心捏着。他抽了抽手指,林默仍是一动不动,只紧紧攥着。
“行了,都没人了,还装?”苏景皓拖长了声音。
林默立刻睁开了眼,没等苏景皓说话,清湛的眸子就蒙上了一层水雾,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期君大罪,你还委屈上了。”苏景皓重重甩了他的手,冷哼一声背对着他。
€€€€“你好意思说我欺君?到底谁欺谁啊?”
€€€€“我打你一树枝,你就要罚我六十杖!”
€€€€“还说什么把我放心里!说什么情深意重!”
€€€€“我要不用这招,现在你真的没地儿哭!”
林默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儿噼里啪啦一顿输出,越说越委屈,满眶的眼泪终于再也蓄不住,扑簌簌落了下来。
苏景皓原本背对着他生闷气,忽然听到了哽咽抽泣声,转过身来才发现林默已经一脸眼泪,他心头一涩,立刻就没了气焰。
苏景皓抿着嘴把手覆盖在林默的手背上,软声哄道:“好了好了,是我不好,我毕竟€€€€做君王这么多年,整个天下哪有人敢像你这般大胆。一时没拿捏好分寸,是我不好。”
林默狠狠甩了他的手,一言不发,也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