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答答的雨声抚平了夏溧心中的燥热。
他撑着伞,一步步来到被摁着跪在地上的少年面前,伸出手轻轻抬起少年的下巴。
雨水和鲜血在少年的脸上滑落,触目惊心。
夏溧用手帕轻轻擦着他脸上的血迹,一点点看清了少年的容貌。
“啧。”
夏溧双眸微动,闪过惊艳的神色。
被捏住了下巴的少年艰难地睁开双眼。
雨,停了吗?
朦胧间,他看见眼前的人握着一把黑色雨伞,向他微微倾斜,为他挡住了所有风雨。
无人知道,他此时剧烈的心跳声。
-
“夏少。”
张特助呈上一份资料,那是容琛信息的调查报告。
夏溧穿着浴袍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翻看着这份资料。
原来他叫容琛。
18岁?
夏溧回想了一下他稚嫩的脸,还真是头幼崽。
父母车祸双亡,是家中独子。
高考的成绩很好,只可惜无力承担高昂的学费,更无法偿还父母留下的债务,只能放弃学业,打工还债。
而刚才他在暗巷里所看到的一幕就是那些负责催收的地痞流氓找上门来,向容琛索要因为他父母留下的债务,因为他一直拖欠债务,那些债主就想要恐吓或教训他一顿。
远在深山有近亲,幺五尔二七五二爸以近在闹市无人问。当知道容琛的父母欠下巨额债务之后,所有亲戚都对他避之不及,不愿收留他,更没有朝他伸出援手。家里的房子也因为债务的原因被法院回收拍卖,最后容琛只能流离失所,东躲西藏躲避债主。
俱乐部之所以能让他有容身之处,也只是看中了他那张脸,还有廉价的劳动力。俱乐部里面的人对他也并不友好,经常对他欺凌和责骂,连经理也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克扣他那微薄的工资。
夏溧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那张资料上的照片,啧声:“无依无靠,走投无路的孤儿啊,最好拿捏了不是吗?”
夏溧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管家陈叔,说:“医生来看过了吗?”
陈叔点点头,“没有伤及肺腑,都是些皮外伤,将养一段时日就好了。”
夏溧嗯了声,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他签字吧,后续的工作也可以一同开展了。”
陈叔犹豫了一下,说:“万一他不愿意……”
夏溧嗤笑一声:“难道你觉得他还有选择的机会吗?”
张特助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眶,微微一笑:“被夏少看上,是他的福气。”
要知道,夏氏在H市不可撼动的地位,夏氏掌权人夏震雄一走,不少人都在盯着这块肥肉,接着又传出由夏震雄与已故亡妻黎菱留下来的继承人€€€€夏溧,来继承夏氏集团,而且继承遗产的条件竟然是以结婚为前提,这下更坚定了这些人想要联姻的心思。
连张特助都有些意外,夏溧居然会选择与这样的一个人。
看来,这位夏少爷的心思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以琢磨。
不知道过了多久,容琛才缓缓睁开双眼。
入目的是刻着精美花纹的天花板,还有漂亮奢华的水晶灯。
富丽堂皇的卧室一时间让他有些迷茫。
刺鼻难闻的药水味道,后脑勺的疼痛让他一瞬间清醒过来。
“醒了?”
夏溧合上手里的书,随手丢在了桌子上。
听到夏溧的声音,容琛紧张地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到了正坐在沙发的人。
容琛抿着唇,看向夏溧的视线充满了戒备。
这个人有什么目的?
为什么要救他?
他们素不相识,而且他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价值了。
夏溧看着他这副模样,唇角微微扬起,朝他开口:“过来。”
容琛下意识地迈开步伐,刚踏出一步,浑身僵硬地站在了原地。
莫名地生出一种惧意。
夏溧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侵略性的视线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就像是在打量一件商品,并且在确定它的价值。
“过来。”
夏溧重复了一遍。
容琛垂在两侧的手微微蜷缩,手指不受控制地绞着衣摆,沉默地走到夏溧面前。
夏溧:“我已经替你还清了所有债务,只要你签下这份协议,我会给你的账户打入三千万,每个月也会给你一百万的零花钱。”
容琛闻言,有些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眼。
对于他来说,这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当张特助将协议递给他时,他双手微微颤抖地接过,屏住呼吸看着协议里面的内容。
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只剩下纸张翻动时,沙沙的声响。
在翻看到最后一页内容时,容琛低垂着眼眸,眼里满是晦涩不明。
他声音暗哑,艰难地开口:“为什么是我?”
夏溧看着他,脑海里回想着昨晚看到的一幕幕。
他并没有所谓的同情心泛滥,也不会在乎旁人的生死。
也许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又或者是兴致使然。
将一个陌生人的命运与他捆绑在一起,此时此刻竟也觉得有几分可笑。
在夏溧改变主意之前,容琛签下了那份协议。
如夏溧所说的,容琛早就没有了选择的机会,与其东躲西藏地度日,在阴暗角落里活着,倒不如舍弃这份尊严,割舍自由。
对他而言,只不过是将债务转移,从此他的债主变成了眼前的这个人。
从这一刻开始,他们两人之间的命运就此捆绑。
容琛深吸一口气,看向夏溧。
“我还要做什么?”
第2章
“少夫人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虽然没有伤及肺腑,但最好还是再静养几日,不宜大动干戈,过渡劳累。”
李医生站在书房里,认认真真地给夏溧报告容琛的伤势。
“少夫人?”
听着李医生对容琛的称呼,让夏溧有些诧异和惊悚。
这是什么鬼称呼?!
李医生微笑着开口:“听说那位少年入赘了夏家,还未恭喜夏少与少夫人喜结连理,祝福二位新婚快乐。”
说着,李医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打了蝴蝶结的小玻璃瓶,放到夏溧面前的桌子上,“这是我送给二位的新婚礼物。”
入赘?
新婚礼物?
夏溧冷冰冰地看着他,脸上带着几分薄怒。
怪不得他闲暇时候,会听到家里的佣人说起少夫人,原来说的是容琛。
看着眼前装着透明液体的小瓶子,夏溧皱着眉看向他,说:“这是什么?”
那声音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让李医生感觉到后背发凉。
为保住这份年薪百万的工作,李医生手疾眼快地把瓶子收了回来,支支吾吾地说着:“没什么没什么,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在他走了之后,许荣轩打来电话。
夏溧:“喂?”
许荣轩:“听说咱们夏少爷金屋藏娇,怎么也不带出来见见?”
夏溧:“……”
许荣轩:“听说你英雄救美,带了个美人回家,还让人入赘了你们夏家。”
夏溧:“这又是从哪听回来的。”
许荣轩:“外面都在传,说你准备接手夏氏,听说你那继母气疯了,没想到你真的会找个男人结婚。”
夏溧:“哪来那么多‘听说’,都是一些道途听说,没有任何事实依据的谣言罢了。”
许荣轩:“所以作为你发小的我,来向你求证的同时,想要告诉你,外面的流言压不住了。还有你那继母,你自己小心一点,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吩咐。”
夏溧:“不用,我自有打算。”
许荣轩:“那金屋藏娇的美人,总得带出来让我和方少见见吧?”
夏溧:“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等等!别挂!喂?喂!”
许荣轩听着话筒里传来挂断的滴滴声响,轻笑一声:“这是恼羞成怒了?”
殊不知,夏溧反手就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金屋藏娇这四个字不断地在夏溧脑海中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