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黔已经烧了很久,意识迷糊,一会冷一会热的,脸通红发烫,唇瓣起皮发白,花漾看到时都懵了,赶忙跑过去给他量了体温。
四十一度。
疯了。
怎么回事?
手放在少年额头都烫。
完了。
这她也不敢带去看医生。
没办法,花漾只能把家里的医疗小机器人带来,让它给花时羽输液,再之后拧干一块热毛巾敷少年额头。
照顾了三个小时,人才转醒,烧久了,即便打了点滴,人也糊里糊涂,嗓子干涩,第一句却还是喊了:“麟麟,我想回家……”
花漾在给他倒水,少年声音也不大,没听清,想凑近仔细听时,又不说话了。
她只能伸手晃晃南黔肩膀,道:“醒了起来喝点水。”
南黔没什么反应,好一会儿瞳孔才聚焦,目光慢慢挪向花漾,喉咙痛的像是吞了数十把刀片,头也很痛。
花漾见他不动,直接把吸管给怼他嘴边了,道:“你发烧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南黔闭了闭眼感受,最后难受的吐出一个字:“痛。”
身体痛她没办法,嗓子痛给他含了粒西瓜霜,“死亡的感觉并不好受,为什么那么倔?我要是你就换个星球,独自美丽。”
南黔忍着嗓子痛,虚弱道:“我可以换世界,是你一直在阻止我。”
花漾:“……”
还没放弃寻死的念头?
“人死后没有灵魂,意识最多只能停留十天,接着随风而散,不存在换世界的说法。”
南黔觉得跟她说不清楚了,再次闭上眼睛。
花漾:“你不喝水了?”
又不说话。
花漾:“好好活着不好吗?我可以送你去第三星球,总在这间小屋呆着,你不难受吗?”
花漾:“我知道你不想见我,老师已经开始从陆地寻你的踪迹了,最多一个星期,等他找来,你烦心事更多。”
南黔扯了扯干唇,“死了就好了。”
“……”
她不知道从哪听过一句话,常把死字挂嘴边的人其实并不是真想寻死,他们只是希望能通过偏激手段得到关注,救赎。
花漾不知道怎么救他,但眼下,得赶紧把人送到其他星球躲躲。
“那么一大片森林,为什么要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无奈,“一会我安排,把你送去第四星球,你好好活着行吗?”
南黔不给回应,花漾脑壳都快炸了,实在开导不了,现在要是把人送走,担心他半路自杀,白救了。
不走被搜,让老师知道是她背后搞鬼,她真的会在宇宙流浪。
花漾说了好多好多,南黔却一直沉默。
第234章 星际:指挥官的破产小少爷(22)
四天后,眼看仪器就要扫过来了,花漾把南黔带走,送上了宇宙列车,少年一直垂着头,精神不济。
花漾把他脸捧起来,“对不起了哥,我只能死道友不死贫道,劝了你这么久,如果你真的想死,换个星球吧,要是想开了,这里有一万星币,够你在其他星球租房子了,再随便找份活,死不了。”
南黔坐上了前往第六星球的列车。
车厢类似飞机,行驶在宇宙轨道中算不上平稳,偶尔会有小颠簸,列车人不多,大家都很安静。
四天三夜的时间。
之前注射营养液南黔感觉不到饿,在列车里待了一天一夜,饿了,眼睛也终于动了,列车有卖食物,但已经过了卖点。
黔黔肚子:咕咕咕~。的叫。
摸了摸口袋,一块小饼干都没有,饥饿让他肚子越叫越响。
旁边一个欧洲脸的胖胖阿姨,从包里翻出一块黑巧克力味的威化饼干递给南黔。
少年一愣,抬头看了眼对方。
胖胖阿姨朝他笑了笑,再把饼干往他手边递,大家都没说话,南黔却酸了眼,抿了抿唇,小心把饼干接来,哑着声说了句:“谢谢。”
撕开袋子拿出一块放嘴边,甜味不是很重,带着一股巧克力奶香,吃着吃着就湿了眼。
眼睛朝玻璃看去,宇宙没有地心引力,所有物体都在漂浮,小碎石或远或近的擦过列车。
宇宙大到能包容万物,站在列车车厢朝外望去,根本看不清界点。
一包饼干吃三天。
肚子饿了,吃东西,但饼干一进嘴,想到华麟,心情就很差,一差就没胃口,甚至反胃,四天三夜的途中,南黔至少掉了五斤肉。
“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宇宙列车即将抵达第六星球,地面温度为10摄氏度,50华氏度,天气较寒,需要更换衣服的旅客,请提前做好准备……”
十五分钟后,列车抵达第六星球。
大家都下车了,只有南黔还窝在座位发呆,列车员过来,礼貌微笑:“先生,已抵达第六星球,您的随身物品带好了吗?”
少年回神,“不好意思。”
本能往座位看有没有东西落下,可他除了自己什么也没有,尴尬地收回视线,下了列车。
里外温差,让他打哆嗦,第六星球又叫寒星,温度比蓝星整体要低十度左右,蓝星这个时间应该在秋季,整体温度有二十度。
寒星在夏季,只有10°。
南黔只穿了一件卫衣,冻得发抖。
来到陌生环境,他不适应,走出列车点,甚至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寒星的科技并不算很发达,没有满天的飞船,也没有随时随地的触感设备。
只有公交站牌,出租车。
南黔站在铺砖小道,不知道该往哪儿走,看着行驶的车辆,顶着寒冷的天跨过绿化带,就在他准备找一辆车速很快的撞上去时,忽然顿住。
如果被撞死,出租车司机是不是要负刑事责任?
脚步往后退,离开了。
脱离蓝星信息区域,手环只能用于支付,跟刷身份,地图用不了,只能漫无目的的走,想找找看哪里有河。
从上午九点落地,到晚上六点,只看见一个喷泉,夜晚的寒星,气温降到了负摄氏度,只穿一件薄卫衣,南黔冻得抱紧了胳膊。
因为给他足够的过渡时间了,现在的南黔,不太想去割腕撞墙,他没死成还好痛,最好那种一下就没。
抬头望了望路边的霓虹灯,因为太冷,灯光下都飘着一股寒气,想到卖火柴的小女孩,或许……可以冻死……
找了个角落,蹲进去,蜷着身体把脸埋进膝盖,静静等待死亡。
牙齿打颤,手脚冰冷。
意识也逐渐模糊,他以为他自己能死,结果……
凌晨三点左右,冻醒了,有人在扯他手腕,意识不太清楚,只能看见一个大致轮廓,肩膀很宽,体大腰圆,少年已经冻得说不出话了,牙齿打颤声被对方听见。
扒手心一紧,用力把手环拽断,拿着就跑。
南黔站都站不起来,更别提追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手环被拿走。
冷风吹向角落,即便冻麻木的脸也能感到寒意,少年抬起那双冻得泛红的手,缓缓覆上脸颊,随后放下,头无力地靠向墙面,眼睛逐渐失焦。
……
华麟找不到人,眼睁睁见少年被海浪卷噬那一刻的心慌感又一次袭来,整天都在焦灼中度过,从满头墨发,到半头银丝不过旬余。
花漾出个任务回来都惊呆了。
老师怎么会……
以前沉稳,好似什么都在掌握之中的男人,现在整天焦急匆匆,即便他不做事,人站在那,都给人一种他很焦躁的感觉。
她听老师的医疗队说,老师现在需要吃很多精神类药物,才能控制情绪。
花漾犹豫要不要把花时羽的事告诉老师。
这日开完会。
花漾踌躇不决。
华麟也没时间观察她在想什么,拿起资料离开,回办公室一直在咳嗽,从抽屉里拿出一小瓶药,倒出了两粒吞下。
接着点开信息框,想知道有没有小羽的消息,每次他都抱着最大的期待,最后总是会失望。
他在不停循环感受南黔的失落,但他们性质不同,一个在希望中失望,绝望,一个在希望中失望,再希望再失望。
说不上谁比谁痛苦,但都不好受。
在彻底静下来,他就会翻起两人的聊天记录,一遍又一遍的自我剜心。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哪做错了?
麟麟,你把定位打开,我去找你。
天要黑了,水也快喝完了。
我以后不出来玩了,麟麟。
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
每每看到这些噬心文字,都让他心痛的难以呼吸,后悔,他知道自己做的过分了,他想弥补,可少年不给他弥补的机会。
一难受就会剧烈咳嗽,身体不注意保护,近凌晨发起了高热,两人在不同星球,同一时间,都烧的迷糊。
华麟至少还有医疗团保驾护航。
南黔只能缩在角落自己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