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药温凉,单云诀像先前一般,把碗里的药送进自己嘴里,再慢慢渡给小皇帝。
他嫌苦,舌头往外推,平躺容易呛着。
单云诀把他拉起来,胳膊托着瘦薄的后背,另一只手去固定他脑袋,不让躲,人有意识,牙关难翘,费了半天劲才让他咽一口。
尝到苦味,就死命挣扎。
直到他把所有药都给喝了,再往嘴里塞颗蜜饯,黔黔苦的眼泪直掉,就算后面给颗糖也没用。
身体无力,脑袋疼,嘴里还发苦,黔黔掀了被子,鞋子不穿要去撞墙,单云诀将人抓住,皱眉,“你疯了?回去躺着!”
南黔甩开对方的手,吐了嘴里的蜜饯。
跑出去,走廊上有好多粗柱子,推开要来拦的德福,脚尖续足了力,撞上去,想要撞死,却撞上一堵软墙,单云诀见他又闹。
只得把人抱回去。
让人重拿了颗蜜饯,塞进小嘴。
南黔又把蜜饯给吐了,小脸烧的通红,狠狠给了单云诀一巴掌,把人脸都给打偏了,殿内所有人扑通一声跪下,噤若寒蝉。
单云诀偏着脸,舌尖抵了抵唇,双方僵持。
南黔哭吼:“你自己当皇帝不好吗?!为什么非得拉我!什么都在你掌控中!给我封老婆,还逼着我跟她们睡觉!你恶心死了!今天你不杀了我,明天我就杀了你!”
单云诀冷下脸,“刚入宫,你便迫不及待召男宠伺候,如今反咬本王一口,陛下,是不是臣待你太好,让你忘乎所以?”
吼:“我召什么男宠?!都怪你我晚上睡不着,找个床伴怎么了!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恶心,做那种事吗?!逼着我去睡别人!我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你是我见过最恶心的人!别碰!”
吼缺氧了,烧还没退,‘我’字还没吐出来,人就直挺挺的朝后倒去。
单云诀扶住他,盖好被褥。
心底的无名火莫名被平息了。
昨晚他没跟男宠行房事?
唇角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轻微上翘。
小皇帝病了,晚上的宫宴自然不能出席。
单云诀想了想,还是决定搬来福宁宫。
这次连带着穿洗衣物都搬来了,看样子是打算长住。
皇帝年纪小,又是因他受了惊吓,总归是有责任,省得他一天天胡思乱想,谁逼着他去睡别人了?
皇帝内寝很小,总共也就八到十平米,床够睡两人,摄政王想做什么,没人敢说不合规矩,再者,单云诀先前也住过一段时间。
晚膳,单云诀进去掀开幔帐,人还在昏睡,脚踩在脚踏上,弯腰探进去晃黔黔,“喝药了。”
睡了一觉,还是没什么力气,睫毛微动,眼帘掀起,对上那双冷肃的眸子,身体本能跟着缩颤了下,记忆回笼,他,他是不是打了他一巴掌?
又要带自己去地牢吗?
还是要打回来?
“起来,喝药。”
黔黔揪紧了被子,“你,你还是给我个痛快吧。”
第346章 摄政王的病秧小皇帝(8)
单云诀只是重复:“喝药。”
黔黔拒绝喝那碗黑乎乎的苦药,单云诀:“你若不喝,病便不会好,发热不难受?”
难受,但他还是不想喝药。
单云诀念在他失忆,放软语气,“把药喝了,本王答应你一个不过分的要求。”
要求……
脱口而出,“我想死。”
单云诀脸当即就黑了,“纳兰溪!”
黔黔把被子往脑袋上罩,小声道:“是你说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死还喝药做什么?!戴斗笠撑伞?(多此一举)”没那耐心再哄,单云诀让人把晾温的药端来,倒进嘴里,熟稔的拽过少年,把药渡进他口中。
黔黔不想喝,死咬牙关,手推不开,他就开始用指甲挠,把单云诀脸抓了三道红痕。
痛得他自己把药咽下去了。
去抓那双作乱的手。
眸色一沉,“要你喝个药跟上刑一样,生病不吃药,你找死?”
眼角衔着泪,欲掉不掉,无辜又可怜,单云诀对上他眼睛,火莫名其妙就消了。
端过药碗,递给小皇帝,道:“你自己喝,还是我喂?”
黔黔在低气压的胁迫中,不得不把药碗捧过来,尝试了几次都没送进嘴里,单云诀又盯着他,屏吸闭眼,碗是送到嘴边了,喝不下去。
咕咚咕咚吹泡。
最后呼吸不上来,把碗还给单云诀。
“我好了,不用吃药。”说完又想趴回被窝。
单云诀看着那碗被他喝进去又吐出来的药,怎么也下不去口,让人又煎了一碗,梅开三度四度五度,非得用嘴,他才不讨价还价。
药咽了。
感觉很亏。
黔黔:“皇叔,你说答应我一个条件,还算数吗?”
单云诀:“陛下喝了吗?”
黔黔眼睛一瞪,张开嘴巴手往里指,“喝了!我嘴里还有苦味,你要说话不算话?你是摄政王,吐出来的唾沫,比我还像钉子,你要骗我?”
小皇帝有时候还挺可爱。
单云诀伸出手,将他下颚顶回去,“若我不灌,药能进陛下肚子?”
黔黔气的嘴唇都在抖,不管怎么样,药进他肚子里了,眼前这个人,就是说话不算话!
长得白净漂亮,生气都像在卖萌,那委屈的小模样,也不知道戳中单云诀哪个点了,就是觉得有意思,还想再欺负,惹哭了,再哄哄。
药喝完,德福捧着一碗粥过来。
单云诀将碗端在手中,拿着勺柄,搅了搅白粥,送黔黔嘴边,道:“张嘴。”
又开始犟了。
刚乖没两天。
或许带他去地牢是被吓着了,但单云诀发现只要自己给他点好脸色,小皇帝就会得寸进尺。
只要不过分,他倒也愿意顺着,道:“等你身体好些,带你出宫转转可好?”
“我的条件,我要自己提。”
单云诀趁他说话,把勺子塞他嘴里,倒进去,黔黔:“……”
“什么条件?”
委屈巴巴的咽下粥,“别让他们整天跟着我。”
单云诀:“又想自杀?”
黔黔没说话。
单云诀:“嗯?”
“你不欺负我,我就好好活着,骗你小狗,我可以跟你拉勾上吊。”说着伸出小拇指动了动,做拉勾状。
单云诀就听见一句:“想上吊死?”
黔黔:“……”
单云诀又把装满粥的勺子塞他嘴里了:“想都别想!”
咽下去,想解释,又一勺子塞进来。
一来二去粥喂完了。
黔黔抓住他即将离开的袖子,咳了几声才说:“我没有想上吊。”
单云诀:“好了,你先休息。”他走了换德福看。
黔黔躺回去,又烦又气,气到肺了,控制不住的咳,德福赶紧差人去请太医,单云诀在外奏折批的都不安心,只听里面咳咳咳了。
在太医院值班的太医很快赶来。
一诊脉,就知道他气急攻心,也难怪,摄政王在,不气死就算好了,只能劝皇上舒心。
用热水润喉。
咳了小半时辰声音才算消失,单云诀放轻脚步进去,睡着了,幔帐半遮,没了烛光小脸隐在黑暗里,不见憔悴,越发显得精致动人。
想到几次用嘴喂他药。
不由抬手碰了碰唇瓣,的确很软。
动作忽而一滞。
他在做什么?
脸色迅速冷凝,手重重放回身侧,袖子发出破风音,像是在证明什么,黔黔本来睡的就不深,动静一大,人暂时还没醒,喉咙已经开始痒咳了。
单云诀动作一僵,轻步走去外室脱衣,回来也是轻手轻脚,摆摆手让德福出去守夜,小心上了床,黔黔睡在里侧,倒也方便他躺下。
两人各睡各的被褥。
放下幔帐。
单云诀就是劳模标杆,睡得比狗晚,起的比鸡早,黔黔醒,隔壁被褥都叠整齐了。
新册封的柳妃听闻陛下身体欠佳,隔日早早便来请安,煮了莲子羹,黔黔都不认识她,不会招呼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基本上都是对方找话题。
德福眼看陛下最近憋闷的厉害,也就没中途打断。